第一千三十四章 一連數問
陳文亮話落,就欲離去。
“等等。”
一道淡淡的聲音陡然響起,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抱着看戲的蘇祁安。
陳文亮腳步一滯,並不感意外,反而轉身,輕聲道,“怎麼,莫非王爺想強留陳某不成?”
陳文亮依舊保持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絲毫沒有懼怕意思,哪怕開口的這位,是統領三州之地的永川王。
蘇祁安臉上平靜,輕聲道,“看你的樣子,完全一副成竹在胸,如果本王真強留你,以你的才智,怕也有應對之策吧,更準確說,你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本王說的可對?”
陳文亮露出笑容,笑呵呵道,“陳某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一點就透,永川王說的沒錯,如果陳某半個時辰沒有離開州府,外面自然會傳出一些風言風語。”
“以永川王的本事,甭管多大的風言風語,也不足以損害你的威望,但要是損壞了三州科舉,我想永川王在想舉報第二次,第三次,持續性舉辦科舉,怕有些困難。”
“畢竟,隱世不出的大才子陳文亮,因不願為三州效力,都被困在州府,失去自由,日後誰還會相信三州科舉的公平呢。”
“你胡說八道,陳文亮你居心險惡,就應該將你拿下才對,在這裏一派胡言!”
一旁的楚青出言喝斥,就欲請求蘇祁安下令,將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拿下,免的他在生是非。
楚青的請求,蘇祁安揮手稍微安撫下,看着
雲淡風輕的陳文亮道。
“嘖嘖嘖,這點小把戲,還真讓你拿捏了,放心,本王對你還是那句話,來去自由,三州不會因為得不到需要的才子效力,便強行出手,這不是本王的風格,你可以走了。”
“既然如此,陳某便告辭了。”
蘇祁安的這番話,在陳文亮心裏,就是一種迫於局面的服軟。
蘇祁安此人,他早就有所耳聞,實力不錯,也有些才華,但在他眼裏,還是不夠看。
想拿下他,一句話就行,但現在的蘇祁安不是當初的小小侯爺,考慮的不能只是自己,還有整個三州。
一聲令下將他拿下是痛快了,但對剛結束的三州科舉,卻有莫大的衝擊。
正如他說的,外面的風言風語一旦傳播開來,哪怕三州高層及時制止,但謠言總會傳播,到那時,損失的可不是蘇祁安一人,而是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三州科舉。
如果是別人帶頭傳播,或許起不到什麼作用,但他是誰?真正的全才,每一次的出山,都會引發震動。
他說的話,幾乎無人不敢不信,所以他只需要提前在州城安排一些人手,只等時間一到,將謠言散開,對三州科舉打擊是巨大的。
以蘇祁安顧全大局的性子,不得不向他服軟。
今日的碰面,也算和蘇祁安交過手,在陳文亮看來,這個被傳的神乎其神的永川王,也不過如此。
他不過略施小計,便輕鬆拿捏,真是讓他有些失望了。
就在陳文亮準備踏出房門,心中這般腹誹,忽然,他的耳邊,再度響起蘇祁安的聲音。
“世人都說陳文亮是全才,有大才,剛才的一見,本王心裏也是這麼認為的,但一番交談,本王才發現,所謂的全才,不過是只會賣弄小伎倆的庸才罷了。”
“至於本王稱呼其名的不尊重,沒想到所謂的全才,竟然會看不出來本王所說,賣弄的伎倆和那些心胸狹隘之人有什麼區別?”
“三州科舉奪得狀元之位,看來還是本王對科舉的制度有所疏忽,有才無德,這樣的庸才三州的確不需要,好在本王及時收手,這才未鑄成大錯,真是慶幸啊。”
陳文亮腳步一滯,站在原地,臉上的笑意收斂,他聽的出來蘇祁安的一番話,是在故意刺激他。
對這種刺激,他已經從楚青那裏聽了許多,說自己是庸才,賣弄小伎倆,他都不在乎,在他看來這些不過是對他才華的一種嫉妒。
但唯獨蘇祁安說的看不懂他的目的,以及說他有才無德,是陳文亮絕對無法接受的。
他陳文亮可不是什麼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那種死腦筋,他除了讀萬卷書,同樣也行萬里路。
上至天文曆法的修整,下至各種民生工程的改良,可以說無不精通。
如果他真是只讀書的書獃子,怎能在民間知曉他的,會對他如此崇拜。
他的隨手指點,足以改善一個鄉鎮百姓的生活,說他有才無德,這對
他是赤裸裸的污衊。
甚至還說自己看不出蘇祁安的真實目的?這不是諷刺他不明所以?
他如此全才之人,看不出永川王不尊重的目的?這不是打他的臉?
這口氣陳文亮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他當即轉身,臉上帶着不服的神色,質問道。
“好啊,陳某倒想聽聽永川王不尊重我的真實目的,倒想聽聽你有什麼花樣的說辭。”
蘇祁安依舊是淡定模樣,“不與你稱呼先生,是因為你不配。”
“陳某不配?哼哼,陳某要是不配,這天下就沒有配得上先生的人。”陳文亮當即反駁。
“好,本王問你,何為先生?”
“自然是達者為先,師者為意,通俗點就是傳道授業解惑者,當稱一聲先生。”
聽着回答,蘇祁安笑了,“陳文亮,你自認為自己滿足上幾條?”
“陳某哪裏沒有滿足?要是沒有陳某的指點,改善他們的工具,開坑荒地,多少村子的百姓,都會在大災之年被餓死,這些永川王難道不知?”
“而且如果沒有陳某對天象觀測,準確預估何時會天降大雨,就憑那些當官的,會管這些普通百姓?陳某哪一項舉措,不值得稱呼為先生,陳某無德在哪?”
陳文亮聲音低沉,帶着幾分氣憤,對他這種人,最看中的不是什麼名利,而是往自己神色潑髒水。
一個如此經天緯地的全才,被潑髒水污衊是一個無德,心胸狹隘之輩,這讓孤傲的陳文亮絕
對無法接受的。
蘇祁安微微點頭,而後一字一句道,“陳文亮你所做之事,本王知曉,但這些依舊改變不了你是一個無德又無用之人,說難聽點,你和壓榨底層百姓的唐豐之流,沒有任何區別!”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陳文忠顯然是怒了,蘇祁安竟然把他和唐豐這類貨色歸為一類,這已經不是赤裸裸的污衊,而是對他的辱罵。
“難道本王說的不對嗎?看看你,自認為經天緯地才能,是一個不世的全才,但這麼多年你做了什麼?”
“所謂的出山,指點當地百姓,改善他們的生活,獲得一些聲望,就可以目中無人,自以為是呢?”
“你可想過那些因為受到你指點,改善生活從大災之年活下來的百姓,日後的生活是怎樣的?”
“我知道的不僅僅是你的指點,讓那些百姓活了下來,更知道在你走後,這些百姓被當地官員更加肆無忌憚的橫徵暴斂,壓榨,凡是經過你的指點,最後能平安活下來的村子,十不存一。”
陳文亮臉上變化,但依舊帶着不服的口氣,反駁,“怎麼?這也能怪到陳某的頭上?要怪也只能怪這些官員的無恥,這也是陳某不屑和他們為伍的原因,和陳某有什麼關係。”
“是啊,好一句和你沒有關係,你讀了這麼多的聖賢書,應該知道一句話,聖人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個人的能力有多大,就
得付出多大的責任。”
“你自認為是全才之能,但最後你幹了什麼?打着所謂看不起各州官員的貪腐,朝廷的混亂,便隱居山林不出,要是不出也就算了,偏偏每逢大災之年,便出山指導,遊走各地,待到玩盡興了,便再度消失不見。”
“西州十多年,爆發的動亂不少,可每次動亂時,你又在哪?非等動亂結束,西州稍微平穩后,便偶然出現,打着教導百姓的理念,出山遊走,你這麼做和那些貪生怕死的傢伙,有什麼區別。”
“你…”陳文亮一急,想要反駁,但被蘇祁安給打斷。
“你什麼你,仗着自己有些才華,就遊戲人間,像你這樣的人,知道百姓的疾苦嘛?三州因為你有改變嗎,所謂的指導不過是消遣你的無聊。”
“真要比,在場哪一位不如你?林老、羅老二人本就可以頤養天年,完全可以不用管三州之事,但為了百姓的穩定,被本王請出,三州這幾年的變化有目共睹,任勞任怨,沒有半點私心。”
“楚青,雖是中州人氏,也做過不少錯事,但最後迷途知返,在三司效力,他所做的事,下面的百姓無不對他拍手叫好,他受到的尊重不比你少。”
“劉易禮,交州人氏,是混血身份,一路走來受到的歧視不知多少,他這種人應該是自暴自棄,仇視這個社會,最有可能是報復交州,上山為匪的,可他抗住了壓力,一步一
步憑藉自己的才華,奪得榜眼,而且完全站在三州的大局之上,以三州的利益為先。”
“論才華,他不比你差,對你畢恭畢敬,而你了,自視甚高,自以為是的孤傲,便目中無人。”
“本王見過不少孤傲,目空一切的才子,但沒人像你這般,仗着才華遊戲人間,看着百姓受難受苦,最後來一句輕飄飄的,與你何干。”
“本王問你,就你這人,是不是和唐豐之流一路貨色?”
“回答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