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痛苦的黑色
相比於紫金山要塞的戰損,金陵城所面臨的戰況要嚴峻十倍。安達利爾沒有向紫金山派一兵一卒,是基於對黑色雙子恐怖實力的信任。認為瘟疫之樹與黑色雙子這樣的組合,完全能夠摧毀紫金山要塞這樣的城外飛地。
事實上她的謀划也沒有什麼破綻,如果沒有從蜀地西來的上白澤,如果沒有突然出現的地階十三女,江流冰與半盲教宗就不可能抵擋住黑色雙子的絕對碾壓。既然殺不了樹魔,也趕不走黑色雙子,紫金山要塞的勝利,自然也就無從說起了。
可實際上,在金陵城這副巨大已極的棋盤上,隱藏在人類陣營這邊博弈者,無論是佈局還是棋力無疑都是無比強大的。環環相扣的詭計,命懸一線的絕地翻盤,步步殺機的局勢變化,正在一點一點將安達利爾推入永世不得超生的極盡深淵之中。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絕對的力量下,博弈者真的無法回天了,金陵城此刻正孤立無援地面臨著一場盛況空前的巨大危機。
三萬職業者vs三百萬來勢洶洶的惡魔軍團。一百比一的戰力對比,壓倒性的兵力優勢在安達利爾這邊顯露無疑。
當日暮西山那一刻,軍容嚴整的惡魔大軍,攜裹着滾滾的黑雲遮天蔽日、如約而至。
東、西、南三面,黑暗長槍手形成一個個巨大的方陣,斜舉着手中的長矛,步調整齊的向金陵城壓來。
咚!咚!咚!整齊的腳步聲,敲動着大地。發出令人震怖的聲音。手無寸鐵的平民龜縮在戰前就已經修築好的避難所內。聽着城外的震動聲。瑟瑟發抖。
通道里傳來嬰孩的哭泣聲,是一片死寂避難所中的唯一聲音。人們意外覺得這聲音格外悅耳,新的生命總是象徵著延續和希望的,這比外面陣陣的大地顫動聲要好聽得多。
只是仍舊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是經歷過末世突變那一刻的人。他們明白如果職業者們戰敗、金陵城破,會意味着什麼。
沒人叫嚷着要出城避難。金陵城外千里赤地,沒聽說過有什麼其他的城市和倖存者營地。現在沒有軍隊的保護,無論是孤身出去。還是結伴逃離,下場都是一個死字。
無謂的逃走,無謂的死亡。不如留下來,告訴將要在城外浴血奮戰的英雄們,他們在守護什麼,是否值得。
黑雲壓城城欲摧。
“北面沒有惡魔軍團?”楊虎放下手裏的夜視望遠鏡,自語了一聲,堅毅額角下眉頭皺在了一起。
事急從權,一直在龍庭傭兵頭子楊森身旁做副手的小侄子楊虎,在地獄軍團大舉來襲之時。也不得不擔起了一千弓箭傭兵的總領。
這一切都是嚴番安排。相比與其他無法知根知底的職業者,楊虎作為第一批與夏尋入城的元老級傭兵。忠誠不用說,在行令靜止方面也絕對會比其他職業者要好得多。至少不虞有貪功冒進、殺紅眼后不顧軍令的危險。
“嗒!嗒!嗒……”楊虎遲疑間,日暮的地平線上猛然竄出數匹神駿無比的深淵烈馬,它們甩開四蹄瘋狂前奔,目標直指金陵雄壯無比的巨大城牆。
等到相隔不過百米,馬背上的騎士突然有人點開了掛在耳邊的紅色晶石,大聲吼道:“江淮至此,沒有惡魔集結。”
言罷,這些騎士也不顧城牆上將士的疑惑,全身燃起熊熊青焰,立馬狂飆就融進了城門。
“小虎,帶你的人去城西,那裏將會是主戰場。”楊虎的耳邊同樣掛着與騎士相同的紅色晶石,嚴番的聲音正是從這不起眼的晶石中傳出的,沒有情緒波動的語調,很有一種失真的感覺。
遍觀整個金陵城,上至杜麒麟這樣獨當一面的將軍級指揮官,下至只負責十人一小隊的番隊長,每個人的耳邊都掛着這個東西。據說是由曙光魔導院(紙博士研發團隊的正式命名)無意間研究出的魔導通訊器殘次品。
楊虎的離去並沒有帶動金陵城北面的防線,以惡魔的鬼狐狡詐,難保這不是個陰謀。而且一旦戰線開打,從東南西三面調集惡魔大軍從側翼攻城,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密密麻麻的黑暗長槍手隊列嚴整地壓了上來,這些身材窈窕但皮膚黑黝黝的傢伙,不再只是上一次攻城戰中的那些炮灰雜碎。她們的頭上戴着蒼白的死神面具,露在防具外的光滑肩膀上有一塊“交叉的骷髏劍戟”印章。
她們是通過地獄磨練的高級士兵,痛苦一族真正的戰士,在數個位面毀滅戰爭中都出現過她們的影子。
“準備好了嗎?”黑暗長槍手的軍陣排山倒海般壓了上來,相隔數百米已經逐漸壓近了金陵城外的第一道防線。站在戰線前的巔峰職業者們,互相詢問着。
在如此嚴整氣勢磅礴的軍陣面前站立,儘管他們是精英中的佼佼者,但眼神中仍不免閃爍着不安的忐忑。
“你們是要做懦夫,還是要做英雄?!哪怕僅僅只是幾分鐘。”巨大的狼軀佇立在人群的中央,他的聲音低沉壓抑、一雙利爪握緊,鋼針一般的藍色毛髮像刺蝟一樣豎立着。即使肩旁上調皮地坐着一個尚未成年的小紅帽,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狂暴與霸氣。
“哈哈。”齊奇身邊的大漢一聲豪爽的大笑,然後將笑聲瞬間收斂,臉上露出一副冷意十足的笑容:“他娘的,別以為只有你們龍庭蠻子才是帶把的爺們,我們聖天的兒郎哪個又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大漢索性將手中的大刀一橫,霸氣地向前走了一步。
“說得好,我們聖天兒郎沒有慫貨!”巔峰職業者們的陣線向前挪了一大步。西面的防線上主要就是由聖天雇傭團與鑄軒龍庭負責的,兩大家好勇鬥狠、不相服輸。自然也連帶着將其他勢力職業者的情緒撬動了起來。
突然。離第一道防線只有三百步的黑暗長槍手陣列中。猛地豎起了一桿黑色的大旗,大旗之上印着一個手持長矛、全身覆蓋著黑甲的女戰士,彷彿再生的魔靈一樣栩栩如生。
大旗豎起的剎那,陰沉的天空猛然變黑。只聽“唰”地一聲巨大的狂嘯,數萬支長達兩米的黑色長矛,在同一剎那升入高空,密集而嚴整的長矛陣列,讓整片世界瞬間就陷入了黑暗。
“全體將士。緊急迴避!!”四通八達的戰壕中,傳出指揮官聲嘶力竭的呼喝着。端着各色大威力槍支的軍隊戰士,第一時間鑽進了惡魔粘土築成的防禦工事當中。
歘!歘!歘!覆蓋了整個陣線的長矛投擲,一瞬間全都落在了暗色的防禦陣地上。黑色的長矛入土極深,飛濺崩落的粘土塊,帶着巨大的動能像子彈一樣四處飛射,一些大意的戰士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這些碎塊打成了篩子。
赤色的血跡,在惡魔大軍第一次的試探攻擊中,就染紅了坑道。
“吼!”黑暗長槍手的方陣中傳來一陣巨大的咆哮。巨大的聲浪吹起滾滾的揚塵向職業者們洶湧而來。
“嘁,不過是一群畜生。也敢耀武揚威!”在長矛黑雨中巍然不動的巔峰職業者們,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並在黑暗長槍手接近兩百步的時候,猛然飛離原地。
嗙!地面乍起一聲巨大的震鳴。一道藍色的身影轟然脫離了均速前進的陣列,彷彿一顆拖曳着巨大藍色火焰的彗星,洶湧澎湃地沖向了暗黑長槍手的方陣。
位居中間的黑暗長槍手,這一刻彷彿感覺有十二級的強風迎面吹來。人類強者的強大氣勢猶如颶風捲起的海浪,砸落在他們的陣營當中,瞬間讓他們有一種喘不上氣的異感。
“吼!”回應這種異感的方式,是震天的尖嘯。數萬長槍手的戰吼,瞬間就抵消了強者聯手製造的碾壓氣場,他們將手中的黑色長矛平舉,如同一座磅礴的巍然大山,在職業者們的面前佇立不倒。
然後,藍色彗星轟然砸入!
第一排的黑暗長槍手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就被一下子撞飛到了天上。齊奇巨大的狼軀燃起熊熊的藍焰,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火焰狼人。這一刻,它彷彿擁有真正的實體,在每一次撞擊中都能將敵人撞碎、擊飛。
在等級和實力的絕對碾壓下,齊奇沖入長矛方陣之後、不斷地左衝右突。蒼藍色的冰爪一揮,便撕裂一大片惡魔,強橫的背部一撞,便掀翻一大片的黑暗長槍手。不過剎那的交鋒,大地上便沾滿了惡魔的鮮血,和因冰凍而碎裂的惡魔屍體。在此間,對這個暴力的狼人來說,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一合之將。
黑暗長槍手的中軍,在齊奇這柄鋒銳無比的尖刀切割下,頃刻間就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後續的巔峰職業者知道機不可失,立即形成一道間隔十分巨大的錐子形突擊陣,從齊奇奮力撕開的豁口處,狠狠地插了進去。
巔峰職業者們的攻勢,就如同排山倒海般可怕。當突擊的豁口被撕開的一剎那,他們手中的兵鋒就像是燎原之火一樣瘋狂地席捲大地,黑暗長槍手的身軀在他們的面前一排一排的無聲倒下,變成一具具還在抽搐的屍體。
血泊染黑了大地,惡魔的碎肉不斷在職業者們的刀鋒上飛舞,戰場不斷前移,呈現出一邊倒的姿態。
似乎,算是佔了上風?
黑暗長槍手沒有再發出挑釁的戰吼,他們只是無聲地平舉着手中的戰矛,在前排倒下的瞬間,緊接着向前跨出一步。
沒有對死亡的正確認知,自然也就沒有對利刃碾壓的絕對恐懼。作為隸屬安達利爾麾下真正的黑色軍團,這些被洗腦的黑暗惡魔只知道:在這個世界光榮戰死,就能解除痛苦一族永世被詛咒的悲慘命運。不用再恐懼每年六月魔雨來臨之時,要去承受那無與倫比的精神折磨。
自從先王逝去,這痛苦的詛咒從未消失。哪怕是離安達利爾近在咫尺。那令人發瘋的精神折磨依然只能少許減輕。
對於這樣已經絕望的不死種族。能夠死亡。其實才是真正的解脫。
“嘩!”黑暗長槍手的尖端方陣中,猛地燃起一股熊熊大火。紅色的烈焰就像古時候一大灘被傾倒在海面上的油火,以極快的速度、迅速向四周擴散,將數百上千的黑暗長槍手全都卷在了其中。
小紅帽騎坐在齊奇背上,在黑暗長槍手的軍陣中自由馳騁。手中小籃子中裝填着許多冰火法師好心幫她注入的海量火焰魔能,在她任性的揮灑中,這些魔能迅速被轉化成能焚山煮海的滔天巨焰,將一片又一片的惡魔方陣葬身在火海灰燼之中。
“我滴個乖乖。我們第一梯隊不是只有近戰者嗎?怎麼還有漏網的鯊魚……”跟在齊奇身後的“狂戰士”和他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小紅帽的輸出完全已經逆天,眼前這片紅的世界,絕對不是幾十個巔峰冰火法師就能輕易製造的火焰海洋。
滾滾火浪在一眾職業者眼中,無異於豎起了一堵惡魔軍團暫時無法逾越的銅牆鐵壁。
但事實真的是那樣嗎?
當一排排黑暗長槍手沒有表情、沒有恐懼、甚至沒有聲音地從火牆的對面走了過來。當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這些黑暗長槍手在進擊的半途中,就化為一蓬灰燼跌落大地。當熊熊的魔能烈焰,被這些惡魔以付出生命的方式,以自己的抗性體質慢慢撲滅。
這些巔峰職業者們心寒了。他們毫不懷疑當人類兵敗城破之時,這些絲毫看不出情緒的黑色惡魔們用長矛刺穿自己家人身體的時候,也會是這副冰冷至極的模樣。
這群連自己生命都不在乎的東西。你能指望它們手下留情么?不現實。
那麼,只好殺光它們了!當火焰被強制平息。職業者們的刀鋒再次指向了眼前的惡魔,只不過這一次他們變得更加毫無顧忌,奪命的戰氣不需要消耗似的隨意綻放,讓死亡的冰冷氣息一刻也不曾遠離這個戰場。
鮮血灌滿大地,氣溫也在這片嚴峻的肅殺中,下降了十度。
“哥哥,在前面一點,月月要發大招了。”小齊月在齊奇的肩上也不老實,用完了別人辛辛苦苦幫她灌注的魔能,她只能靠着自己平時小心積攢的魔能,釋放一些殺傷力並不樂觀的火焰法術。而現在,她正在醞釀著要不要釋放一個冰火法師二十四級才能點亮的“隕石風暴”技能。
別看她個子小、年紀也小,但以龍庭諸老人對她的關愛,近乎全身暗金裝備的小蘿莉釋放出這個技能來,絕對是橫掃一個方陣的節奏。
“不許胡鬧。”齊奇慢慢停止了前進,而整個突擊陣勢似乎也因為他的這個舉動,放緩了橫掃整個戰場的節奏。
“有大傢伙來了……”
彷彿是為了印證齊奇的話,黑暗長槍手整齊的方陣被分開,一個同樣手持黑色長矛,但氣勢與其他長槍兵完全不同的黑暗惡魔,從密密麻麻的同族戰士中走了出來。
黑色緊緻的皮膚,配上飄逸純黑的長發,再加上有料的雙胸以及窈窕的身材。如果不是蒼白的鬼臉面具擋住了面容,帶來了詭異殘忍的殺戮氣息,破壞了一切美感,相信這一定是一個傾城的佳人。縱使她是惡魔。
地階!暗金級的特殊惡魔。雖然不是什麼高等惡魔,但這樣實力依然不容忽視。
“有趣!”齊奇的雙拳握在一起,骨骼爆發一陣歡快的爆鳴后,他剛健如鐵的後肢一蹬,身形猶如炮彈一樣飛了出去。
“唰!”黑暗惡魔毫無畏懼,黑色的長矛破開空氣化成一點閃亮的黑星,狠狠向藍色的狼影刺去。
當!黑色長矛如同刺在了爐石巨人的鋼鐵皮膚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震鳴。此時,黑暗惡魔手中的整個長矛在絕強的阻力下,幾乎完全成了一輪彎月。而以矛尖刺中藍焰狼衣為中心的地方,猛地散開了一股巨大的勁氣,四周低等級的黑暗長槍手毫無懸念的被掀飛。也不知道落地時會不會被自己這方的長矛方陣刺死。
作為少有的。能以作為越過魔化界限之墮落者的身份。而回歸本性的齊奇。在慘遭永久變形的詛咒、失去所有職業技能和職業屬性的同時,作為補償,這一切失去的東西加上那顆誤食的、屬於高等魔狼的晶核,全都轉化成了他身為冰霜狼人的絕強力量。
因此,齊奇作為冰霜狼人,體內所蘊含的巨大潛力和戰力,根本無法以道理計。而霎那間燃起的藍焰狼衣,只是他眾多能力中的一種。絕非全部。
手中黑色長矛傳回的強大反震力,令黑暗女槍手有些吃不消。使得在長矛復直的剎那,她不得不向後退了兩步。
齊奇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破綻,狼人敏捷的身手在這一刻展露無遺。他側身向前、瞬間來到黑暗女槍手的側翼,利爪上燃起熊熊的藍色冰焰,一爪便拍向了她的半個身體。
這一爪要是拍中了,絕對是要粉身碎骨的節奏。在強大的冰霜之力和滅絕人性的力量面前,黑暗女槍手這樣的小身板,根本就扛不住。
但這黑暗女槍手就像是着了魔一樣,就是不退分毫。黑色長矛在她手中綻放三朵暗麗的夜玫瑰。強大的冰霜之力被弱點擊破,長矛刺穿齊奇熊掌一樣的爪子時。她自己也被巨大衝擊力拍飛出去。
一長串的暗黑長槍手被這飛來的橫禍,撞散了架。
沒有多餘的呻吟,暗黑女槍手先是搖搖晃晃的從地面站了起來。站直了,她才將手中的長矛一甩,再次一往無前向齊奇沖了過來。
暴力難當的齊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看着黑暗女槍手前進了步伐,他感覺正有一種凄涼絕望的情緒正向他瘋狂的撲來。
“點燃你的魔氣,我送你上路。”齊奇覺得在不違背嚴番叮囑的情況下,自己希望能夠讓這個給了他“不一樣”感覺的女惡魔,有尊嚴的死去。
“不需要,那本來就不是我們的東西。”不知道惡魔是否都是這樣,黑暗女槍手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沙啞。她俯身沖向了齊奇,手中的黑色長矛在空氣中劃出一連串虛幻的痕迹,每一道攻擊都將齊奇作為狼人的防禦弱點徹底暴露了出來。
“那就死!”齊奇被激起了戰意,一雙利爪舞成夢幻一般的藍光,黑暗女槍手處心積慮的攻擊全被他擋在身外。在那麼一剎那的時間,讓他抓到了黑暗女槍手的一個微小破綻,將她整個人從半空中拍入了地面深坑。
“呵呵,那存在的,都是幻影。那永恆的,終將毀滅。痛苦一族所存在的這萬載,不過是魔神手中的工具罷了。安達利爾,你處心積慮將殭屍一族的薪火徹底滅絕。現在,終於又將手伸向我們了么。”
黑暗女槍手撐着手中的長矛,從地面慢慢爬了起來。鮮血從她的嘴裏湧出,齊奇感覺到了一股她對死亡之外事物的恐懼。
“既然你也害怕毀滅,那就帶你的族人滾回地獄!”齊奇還是第一次遇到神智如此近人的惡魔,覺得如果能讓這多達十幾萬、悍不畏死的暗黑長槍手主動撤出戰場,那絕對是一件大喜事。
“人類都是這麼天真的嗎?”黑暗女槍手握緊了長矛,慢慢地走向了齊奇。這一刻,她不像是一個兇殘暴戾的惡魔,反而更像一個有血有肉、倔強而執着的人!
“都死了……”黑暗女槍手斜着瞟了一眼戰場,那些比她稍弱的暗金女槍手,都已經一個一個地死在了人類的手上。
“快來殺了我,殺了我之後……你就相當於抹殺掉了整個黑暗女槍手一脈。”黑暗女槍手揮動着長矛,幾乎無力地向齊奇刺了過去。
啪!長矛被無情的拍歪。
“你什麼意思?”齊奇覺得自己瘋了。
“你以為,這些是黑暗一族的未來嗎?”黑暗女槍手忽然悲慟的嚎哭起來,她指着四周冰冷無情、不斷前進,不斷試圖殺戮的黑暗長槍手,神情激動。但這些同族,卻沒有一個存在去回應她。
一個惡魔,站在千萬同她一樣的惡魔中間,卻像是一個人站在了無際荒原當中。沒有語言,更沒有回應,這是何等孤寂的可怕。
“不,這些沒有信仰的造物,不是黑暗一族的未來。而我們才是啊!”黑暗女槍手所指的我們,當然是那些被人類殺死的暗金級黑暗女槍手。
聽到這裏,齊奇隱隱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難怪那些低階的地獄怪物,總是顯得那麼的愚傻蠢笨。原來從頭到尾,人類只是在與一群被掠奪了意識與信仰的野獸在戰鬥。
但那些高等惡魔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每一個惡魔都擁有人類一樣的智商,毀滅世界不是更加的簡單嗎?
“齊奇,殺了她。你們該撤退了。”耳邊傳來嚴番沒有感情波動的話。剛才的一切他都聽在了耳中,但這似乎對他毫無觸動。
齊奇眉頭皺了起來,然後搖了搖頭向後退了出去。敢擋在他退路上的黑暗長槍手,自然都被他銳利的冰爪撕成了齏粉。
“你不殺她也沒有用,她是這個黑暗流派最後的傳承,因此她背後的魔王是不會放過她的。”嚴番的話響應在齊奇的耳邊,很難相信在如此紛亂的戰場環境下,他還有時間理會齊奇這一個職業者。
“不管有沒有用,我只是單純不想殺一個可憐蟲而已。”說完這句話,齊奇突然反應了過來:“惡魔這種被剝離靈智的情況,你事先就知道了?”
“一切原因你總會知道,但我現在不會告訴你。這會影響你對這場戰役的專註和投入,這是我所不想看到的。”
“明白了,一切以這場戰役為重。”齊奇說話間已經同其他巔峰職業者一起,從黑暗長槍手的方陣中脫離出來。
“噠噠噠!”已經徹底被攪亂的黑暗方陣,終於迎來無比猛烈槍炮聲。潮水般的黑色,像麥田收割一樣的快速倒下。黑暗長槍手沒有嚴整的隊列,無法投擲出整齊的長矛,也就無法對防線造成足夠的威脅,只能被動地遭受屠殺。
職業者們的第一波狂暴衝擊,意義也僅僅在此而已。
慢慢的脫出戰場。齊奇看着混亂的黑暗陣營中,那桿描畫著黑暗女槍手的大旗已經無理由的倒下了。他猜測象徵一個種族的傳承已經到此徹底滅絕,剩下的唯有一堆行屍走肉。
這是多麼的諷刺,感覺就像是人類某一天故意散播了喪屍病毒,以毀滅自己整個文明為代價,得到可以指揮着喪屍去入侵其他位面的機會。
真他娘的扯淡,但事實往往就是這樣的扯淡。
遠離了一線戰場,齊奇沉重的心情終於舒緩了起來。伴隨着與黑暗女槍手交手的一幕幕重新展現,他在感慨唏噓的同時,也看到自身以前不曾注意到的弱點。而修正了這些弱點之後,伴隨着外界海量經驗值的填補,他居然很輕易的突破了二階屏障,進入三十級,地階!
或許應該慶幸沒有出手擊殺黑暗女槍手,但能夠在短時間內進入地階的強者,又有幾個人沒有自己的堅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