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蓮花開
隨着時間的流逝,王家少爺的屍身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萎縮乾枯,王家始祖的凶煞之氣也是如這一般的速度消去。原本緊繃著,匯聚着一股濃的都化不開的凶戾之氣的眉宇,也是舒展了開來。乍一看,王家始祖仿若一個正熟睡着的慈祥老人,而且仔細看去,能看見有細微的赤紅sè的火氣在他身體四周,如龍蛇一般的遊走。
胡道長見王家少爺的屍身已成了乾屍,將拂塵輕輕一掃:“塵歸塵,土歸土,一世命一世了,速速去吧。”說不出的超凡脫俗的神仙風範。
王家少爺的屍身如同粉塵一般崩散,被山頂的夜風一吹,上下浮沉的朝着山下飄去,化為一陣粉雨,飄落在王家列祖列宗的墳塋之間,歸於塵土。只是苦於此山貧瘠,不長草木,做不得肥料了。
王家始祖張嘴噴出一口氣,yin森森的,冒出陣陣的yin寒。這口氣在原本王家少爺所跪的地方分化三股,繞着圈子的一卷,彷彿捲起了什麼肉眼所不能及的東西,然後化為一團回到了王家始祖的嘴裏。
“好!yin祭開始!”胡道長一聲大喝,口念咒語。
楊婆婆笑得滿面的燦爛,身子一躍,立在了涼亭的尖頂之上,將手一拋,一張布幔鋪張開來,竟將涼亭都罩住。布幔之上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黑的純粹。
“啊吼---”王家始祖猛地叫了起來,嘴張的老大,獠牙畢現,說不出的猙獰。
王老爺沒有被眼前的所見嚇着,反而雙目炯炯有神,期盼的看着自家的老祖宗和那跪着的少女。
王家始祖吼了一嗓子后,身子往後一移,就睡在了身後豎著的黃金棺中,他雙手伸開在虛空中一扯,那新娘子就漂了起來,竟是要漂進那黃金館中,與王家始祖做伴。這哪裏是給王黑心娶yin親,這是給王家老祖宗娶姨太太啊!
黑黑一片的天幕上,傳出一陣響聲,綿長渾厚,頓時雷聲滾滾。天空一亮,照得天地間白晝一片。還沒讓人有所反應,就看見一道赤紅sè的閃電如匹練般,從天空掛下,空氣中霎時間起了一片焦糊的味道。
“來得好!”楊婆婆哈哈一笑,“至黑至暗,吞天食地!”
漆黑的布幔依然一片漆黑,但黑的令人心驚肉跳,一股股恐怖的氣息從那黑暗中傳出,彷彿那黑暗是一張巨獸的大嘴,吞食天地!
一縷金sè的光衝天而起,在赤紅sè的閃電照耀下,異常耀眼,彷彿一根尖針,一下子插在了所有人的心裏。
當金光與空中落下閃電相遇之時,金光暴漲,化為了一張十數丈由金sè光絲勾勒而成的符籙。金符扭動變異,化為了一個披堅執銳的金sè神人,高達十二丈,面相恐怖,雙目怒睜,獠牙畢現,雙手一伸,將赤紅的閃電抓在了手中!
“先天一氣金甲神兵!”胡道長心中一驚。
可這哪是神兵,那猙獰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個魔神!
就在這時,新娘子突然暴起,左手夾着一根漆黑狹長的細針,朝着王家始祖撲了過去。
“大膽!”胡道長一聲爆喝,將拂塵一掃,一陣狂風朝着新娘子飆了過去。
赤紅sè的閃電噼里啪啦的炸個不停,就像是守歲時爆竹聲,不絕於耳。赤紅sè的電流在空中亂竄,如同慌亂四逃的電蛇,卻逃不脫神兵的手掌,紛紛被吸了回去。神兵雙手一搓,狂暴的閃電被強行化為了一根雷電長矛,神兵持着它朝着黑sè布幔狠狠的刺了下去。
挾天地之威,勢不可擋!
“哈哈---”新娘子笑得歡快,紅蓋頭被狂風吹落,美麗的面容盡顯得意之sè,哪還有起初的驚恐張惶?新娘子右手一揮,無數道銀光流星般shè出,將胡道長揮出的狂風穿的千瘡百孔,變成了無害的亂風。
擊穿了狂風,銀光散開,組成一張大網朝着胡道長罩了過去。
“雕蟲小技!”胡道長身子一退,一道黃符紙飛出,閃着燦爛的金光,在胡道長的身前形成一道光幕。銀光撞擊在光幕上,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轟---”天空之上,雷電長矛刺在了布幔上,發齣劇烈的爆炸,數百道電光四shè亂飛,落在地上就炸出一個個臉盆大小的坑,一些shè在王家送yin親的傭人身上,當即就將人炸得四分五裂,屍塊焦糊一片。
“給我吞!”楊婆婆口眼耳鼻流着血,雙手舉頂虛抓,她的團扇和上半截的衣袖都被爆炸的震蕩之力震得粉碎。
布幔上,黑sè不在平靜,動了起來,在那漆黑里,隱約可見有陣陣的黑氣在旋轉,如同一個漩渦,要吞掉一切。雷電長矛插在其中,陷入小半個身子,好像一根落在了流沙中的巨木,被流沙慢慢吞噬。
為了保護王老爺不被四shè的閃電炸死,胡道長分心救助,但他功力了得,卻也是同時擋住了新娘子的攻勢。
神兵在將雷電長矛插入布幔上的黑sè漩渦后,就退去了百步遠,大馬金刀的站在虛空之中,兩隻大手在胸前捏起了法決,雷電長矛飛速的旋轉起來,卻是與漩渦的方向相反,一點點的從漩渦中抽離。
這使得更多的閃電被激shè出來,但大部分被一股力量揉捏在一起,化為了一道雷電長劍朝着胡道長刺了過去。
“轟---”一聲炸響,金光被炸得粉碎,胡道長連帶着王老爺飛了過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王老爺當場昏死過去。
“哈哈---承蒙好意,赤龍魔魃笑納了。”新娘子的聲音清脆,宛如黃鸝歡快的鳴叫。
“破!”神兵發出一聲大喝,如洪鐘一般的渾厚,雷電在抽離中體積縮小,變成了一顆碩大的小半身子沉浸在漩渦中的雷珠,在神兵爆喝聲中轟然爆炸。
煙塵散去,涼亭已無,只剩下一片殘骸,楊婆婆躺在地上嘔血,黑sè的布幔如同一張抹布摔在她的肚皮上。
王家老祖宗額頭有一個紅印記,身子被一條五sè繩困得嚴實。新娘子抓着繩頭,王家先祖漂浮着被她拎着直跑,一直跑到了山崖跳了出去。當初圍攻胡道長的銀光已都是飛了回去,落在新娘子的腳下,聚在一起,變成了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托着新娘子飛了起來,飛去了神兵身邊十丈處。
“為什麼!”一身道袍已經是破敗的跟叫花子有的一比的胡道長憤怒的喊着,他卻不是看向那遠處高大的神兵,而是眼光落在了神兵后的一座山頭。
一陣輕微的乾笑聲從那山頭傳來,就聽見那傳出話來:“胡得一,當年你們yin陽宗被黃教大喇嘛追殺,若不是我上清宮暗中相助,yin陽宗早就斷了香火,又如何能在這深山之中修鍊赤龍魔魃?你們修鍊這魔物也是為了報仇雪恨,顛覆滿清,大家的理念其實一致。如今,天地巨變,大劫將至,借用赤龍魔魃,正是為了反清大業,滌盪這萬里山河腥膻!”
“你放屁!”胡道長噴出一口血,當即一張血符飛出,宛如驚鴻。
“哼!”新娘子一聲嬌喝,腳下的銀劍飛出一道劍光,迎頭而上。
這血符乃是胡道長一生修為在此盛怒之下的爆發,豈可小覷?劍光被血符一撞,頓時崩潰。血符的速度為之稍稍一滯,血sè也是黯淡了少許,卻讓是朝着山頭急shè而去。
“雕蟲小技!”神兵發出洪鐘一般的不屑之聲,金光熠熠的大手朝着血符一拍,氣浪滾滾,山呼海嘯一般壓來,將血符打散。
“姓楚的,你休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不過是貪圖赤龍魔魃,又恐赤龍魔魃煉成,控制我們不得,便施了這等下三爛的手段。唯獨算漏了你們這樣不要臉皮,居然和白蓮教混在一起,實在是將上清宮歷代仙師的臉面都丟盡了!”楊婆婆倒是比胡得一看得清楚。
“你大膽---”
“真人息怒,何苦為這些將死之人動怒,明年今ri便是他們的祭ri!”神兵發出笑聲,一團白sè的火焰從這神兵的雙手間噴出,歡快的跳躍着,隨後化為了一朵蓮花,潔白無瑕,旋轉的在空中飛舞,翩翩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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