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奸臣屠殺諸公子 公主殞命化血泥
胡亥滿臉驚駭,趙高卻是臉色淡然,曰:
“唯有如此,陛下才可高枕無憂,如若陛下心慈手軟,則只能長居京師,時時警惕,否則一旦離京,必生禍亂也,如若被哪位公子成功,封閉四關,而陛下又巡遊在外,身邊只有隨行禁軍僕從,後果可想而知,如若有人泄露當初矯詔謀逆之事,則陛下與臣皆死無葬身之地也!”
胡亥內心激蕩,雙手握拳劇烈顫抖,蒼白的臉頰上冷汗涔涔而下,良久,終於深吸一口氣,雙目猙獰發恨曰:“矯詔之事唯丞相與你我知曉,當不會泄露,但老師所言不錯,唯有如此,朕才能高枕無憂,此事交由老師去做,千萬不要出錯!”
趙高栽贓李斯不曾,略有遺憾,拱手曰:“臣遵旨,這便回京師準備,保證將諸公子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離開曲江苑,趙高持諭令乘車直奔咸陽,進城之後,也不通知李斯與三公九卿等文武百官,指揮郎中令下轄值守皇城四門之朗將和羽林衛,徑直闖入皇宮諸公子府邸拿人,一時間京師震動,滿城百姓盡皆嘩然,百官勛貴更是惶然不知所措
李斯正於府衙辦公,忽聞軍吏奏報,怒不可遏,令人驅車直奔皇宮,卻被羽林衛阻擋在外,言郎中令正奉上諭辦差,所有人不得干涉。
此時,皇宮之內已經亂成一團,諸公子尚不知大禍臨頭,有人質疑,有人反抗,有人破口大罵,但羽林將士不予絲毫辯解反抗機會,悉數捉拿押送至郎中府衙囚禁。
李斯氣急無奈,急聯絡馮去疾等一干三公九卿商議,欲面見天子詢問究竟,然天子尚在數十裡外的上林曲江苑。
待文武百官出城奔上林之時,居於京師的十餘位公子已被盡皆捉拿,趙高也不與眾公子辯護反抗機會,連同家眷親屬皆被押送之咸陽西市,直接羅織罪名以妄議天子之罪全部斬殺,一時間人頭滾滾,血水澆地,數萬市民無不驚恐,哭嚎之聲震天。
李斯等百官至曲江苑面見胡亥,卻被宦官阻擋,言陛下身體欠安,正在休息,李斯等人無奈折返,欲找趙高理論,然卻聞眾公子已經被殺,等眾人趕到西市之時,只見到滿地屍首和血水,共計十二位公子已經殞命,冤魂消散。
百官勛貴皆魂不附體,李斯亦神情悲戚揚天長嘆,趙高動手如此之快,讓他無力回天,不過聽聞尚有將閭昆弟三位公子逃出京師,另尚有數位公子封於關中駐地巡視農耕和監軍,由此驅車直奔郎中府。
趙高此時正在安排下屬朗和羽林衛出城抓捕將閭兄弟和其他公子,得知李斯前來,急速分派遣散眾屬臣,這才正冠整衣於大堂接待。
李斯等待焦慮,見趙高,疾步上前怒斥曰:“郎中令何意,為何要如此狠毒行事,日後有何面目見先帝耶?”
趙高臉色淡然,振衣落座,曰:“丞相又何必明知故問,此乃上意,不然與高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請先入座消消氣。”
李斯一時氣結,憤而落座,曰:“既是上意,然眾公子何罪之有,你我皆是兩朝老臣,又同輔陛下登基,陛下年幼心智不熟,思慮或有不周,我等就要勸諫,如此大事,你為何不進諫勸說,反而亂殺無辜。”
趙高陰惻惻一笑,揮手屏退左右,曰:“丞相真以為眾公子無辜哉?”
李斯憤然點頭,曰:“自然,斯雖知陛下所想,然諸公子早已臣服,並無任何他念,就算陛下有所忌憚,以巡視之名徙之遠地可也,怎能手足相殘,眼下京師百姓驚亂,百官惶恐,如此亂殺無辜,豈不令天下人心寒。”
趙高沉默許久,直視李斯曰:“丞相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斯一愣,曰:“斯乃大秦丞相,食君祿,奉君事,只此而已。”
趙高點頭曰:“丞相既然知道,那又何必糾結此事,你我皆是陛下重臣,自然一切要以陛下江山社稷為重,余者當置之度外,陛下能夠登基,你我皆有大功,然也有大害,陛下所慮者,乃當日之事泄露,一旦走漏風聲,丞相以為諸公子依舊臣服乎?”
李斯一愣,憤然曰:“矯詔之事僅你我陛下三人知曉,如何會泄露,斯既然置身其中,又焉能自毀前程。”
趙高點頭,曰:“高同樣如此,然隔牆有耳,丞相焉能保證某日如你我眼下閑語不會走漏,另丞相方才也說,陛下尚且年幼,思慮步驟,如若從陛下口中傳出,又當如何?”
李斯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難看至極。
他雖不喜趙高為人,然趙高貼身服侍兩朝皇帝,對於宮中之事自然比他熟悉,他也相信趙高不會泄露,但對胡亥是真的沒有何把握。
畢竟胡亥在始皇帝一眾兒子當中最小,心性亦最差,輔佐胡亥當太子,李斯也是被形勢所迫,然而等到胡亥登基之後,他才發現胡亥是真的非為人君之選,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是處,而且整日花天酒地吃喝玩樂縱情淫亂聲色,身邊皆是一群溜須拍馬的宦官小人,趙高所說,的確真有可能。
想到這裏,李斯只能無奈嘆息一聲,曰:“老夫亦有此擔心,然陛下深居宮內,不思理政,如今又長居上林苑,斯就算有心然卻無力,陛下身邊之人太過雜亂,又日日酒宴歌舞,酒醉之餘難免口誤,着實有隱患,如若消息當真走漏,天下必亂也。”
趙高正色曰:“高與丞相同心同念,亦時常小心提醒,然此非長久之計,高不得不將一些心腹宦官安排於陛下身邊照顧,以策應周全。”
李斯聞言沉吟許久,微微點頭曰:“郎中令有心了,如此的確安穩許多。”
趙高心中奸笑,卻臉色如舊,曰:“就算如此,但依舊不夠穩妥,高以為,若想陛下江山穩固,你我高枕無憂,尚需雷霆之力才能永絕後患。”
李斯一愣,曰:“郎中令何意?”
趙高曰:“那便是高今日所行之事。”
李斯驚懼而起,目視趙高怒曰:“今日之事,是你攛掇陛下?”
趙高也起身整衣,微微拱手曰:“非是攛掇,乃是規勸耳!”
見李斯憤怒驚懼模樣,趙高冷笑,又曰:“丞相不要忘記,你我陛下三人,皆是一船之客,一旦傾覆,無人可以倖免,你要明白,陛下坐穩江山,你我才能保榮華富貴,如若出事,你我身為先帝遺臣,又是矯詔主謀,必然人死誅滅,丞相莫非忘乎,長公子之死,便是丞相假詔御書,若要論罪責,丞相為首,而丞相為百官之長,又是陛下最為倚重之臣,若要推脫罪責,高可以賴在丞相頭上,言被你逼迫爾。”
“你……”
李斯氣急攻心不能言語,銀髮巨顫臉色潮紅,一口老血湧上喉頭,瞬間感覺滿口血腥之氣。
趙高笑曰:“丞相無須如此惱怒,殺諸公子以絕後患,實乃高為你我前程,非是高對丞相有任何心思,高今日開誠佈公,只是讓丞相明白,此事並非獨為高一人,與丞相亦大有裨益。”
李斯全然無語,呆愣當場。
此時他腦海天人混戰,思緒亂作一團。
趙高之言徹底擊潰他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對先帝之義,雖心有不甘,亦無言以對。
趙高情知李斯已然接受現實,因此不再多言,拱手曰:“高眼下要事在身,便不陪丞相久坐,待此事完結,你我再聊不遲。”
李斯沉默許久,最終臉色灰敗長嘆,曰:“即便如此,也須徐徐圖之,豈能用如此血腥手段,先帝在時,對你我視若肱骨,先帝如今剛去,屍骨未寒便害其諸子,是為不忠不義,豈為人臣哉。”
趙高森然曰:“今你我皆為陛下之臣,非為先帝之臣,丞相莫要弄錯。”
李斯再度啞然,潸然淚下面驪山一躬至地,哽咽曰:“先帝,臣等不忠不義,日後定無顏相見也,今不求先帝寬恕罪過,只求大秦江山萬世長存,一饗先帝恩義也。”
趙高目露譏諷之色,告罪轉身而去,獨留李斯於大堂垂淚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