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買人

李高氏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太過明顯,婉娘嘆了口氣,看着她問道：“還有什麼事兒嗎？”

“我和你爹爹明兒就離開,但是你一個人我着實放心不下……”

“娘，你放心吧,我已經讓那掌柜的幫我尋了人牙子！”婉娘見着李高氏這個樣子,輕聲勸道。

“都是我和你爹爹沒本事，互不得你周全,如今還要勞累你！”李高氏說著,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見着她這個樣子,想着當初剛過來的時候那種迷茫和彷徨的情況下，自己娘對自己的好，婉娘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輕輕的遞了帕子給自己娘,但是什麼話都沒說。

李高氏從她的手裏頭接過帕子，淚眼看着面前的婉娘說道：“如今這銀子，我會和你哥哥說清楚，若是他們開的鋪子好，那就當是入股。若是不好，到時候讓他直接還你銀子！”

婉娘聽了李高氏的話，知道她這是對自己的一片愛護之心。所以，倒也沒有反駁，只是笑着看着她。李高氏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最後才擦了眼淚走了。

那掌柜的效率倒是可人的很，待到下午的時候，就有人牙子上了門。

上門的人牙子看上去年歲倒也不大，不過才二十歲左右。她一進門，就笑着看着婉娘說道：“我是聽那吳掌柜說的，您這準備要找僕人？”

“準備先開始是短雇，若是做的好，再延長雇傭的時間，不知道你那可有好點的人？”

婉娘說著，看着面前的人牙子。

那人牙子聽了婉娘的話，笑了笑說道：“唉，您若是要僱人，還不如直接買個長久的使喚着！”

婉娘聽了這個話，顯得有些詫異。她從自己這個身子的記憶里可是知道，如今要買個人那可是要四五十兩的，還是僱人比較合用。

“您不知道，北方邊境那邊，有蠻子犯境，那邊被燒搶的可厲害了。我們本地的若是要買個人，那是不便宜的！但是那邊逃難過來的，不過十幾兩就可以了！好些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更是便宜，才八兩銀子就可以買回去了！”

人牙子看出了婉娘的疑惑，開口解釋說道。婉娘聽了那人牙子的話，眼睛微微整的略有些大，“你說什麼，那邊竟然還有蠻子犯境？”

“可不是！”人牙子說著，“那邊蠻子一年比一年厲害了，去年的時候還沒這麼嚴重呢！如今那當官的都還不知道要拿出來什麼個章程，不過隱約聽說，是要和親呢！”

看着那人牙子口沫橫飛，就好像是說書一樣，婉娘嘆了口氣說道：“我這是要尋人幹活，四五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別看才四五歲，一個個都是好胚子。若是願意下功夫，那到時候一個個可都是好幫手！”人牙子似乎看出婉娘心底軟和，趕忙在旁邊勸和。婉娘不置與否，笑了笑說道：“你還是把人帶過來給我看了再說！”

“行，我這就回去帶人去！”

人牙子說完，風風火火的就又走了。

見着人牙子走了，婉娘嘆了口氣，偏頭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傢伙，心中暗自嘆息。她本以為自己來到的地方是太平盛世，但是沒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已經硝煙四起。但是如今看那些玩偶賣的速度，壓根就看不出來有那些陰霾……

“是牙婆來了？”

李高氏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着婉娘一副沉思的樣子，聲音不自覺的放輕了一些。婉娘點了點頭，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聽了她的話，李高氏微微皺了皺眉眉頭：“那些個小丫頭片子，就算養到能夠正兒八經幹活的時候，也得要五年，不合算的！”

說完，她猶豫了下，然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睡的壯壯說道：“若是你想從裏面挑個童養媳，那倒是可以的。”

“娘，我孩子好好的，怎麼會娶不到媳婦，又何必我早早的尋個童養媳！”她自己本身就不喜歡拉郎配這種事情，更不會用這個來決定自己孩子的終身。不過，她娘的話還是多少對她有些啟示，畢竟自己孩子還小，自己又只會有他一個孩子，若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總是不好的。

想到這裏，她微微皺了皺眉，難道說自己應該給他養幾個夥伴不成？

看着她想事情，李高氏猶豫了下，然後喊了一聲：“婉娘，我過來其實是有話想和你說的。”

見着自己娘這個樣子，婉娘有些奇怪，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娘若是有什麼事兒，直接開口就是了。”

“我拿了那銀子，心裏頭總覺得不自在，我和你爹商量過了，等會就走。趕着天黑之前能夠到家，這樣我心裏頭也能踏實一些！”

“你們打算現在就走？”

婉娘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娘，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見着她這個樣子，李高氏顯得有些尷尬，但是還是點了點頭：“是的。”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回去吧，反正東西也都收拾好了，直接放上車就行。我這裏你們也不用擔心，待會那人牙子就會帶着人過來。”

婉娘說著，看着面前的李高氏。李高氏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唉，行，那我就去裝車了！”

“我送你們。”

婉娘說著，把一堆東西堆在了壯壯的身邊，免得壯壯有機會掉下來，然後就出去看着自己娘把東西一件件裝到了牛車上。

送走了自己爹娘，婉娘只覺得心裏頭空落落的。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實際上還是不舒服的。她想着，就回到了房間。一進門，就聽到一陣，哼，嗯，哼，嗯的聲音。婉娘聽了這個聲音，以為壯壯是要拉臭臭了，趕忙走過去。但是沒有想到，他是翻過身趴在那裏，努力的撅着屁股想要爬。但是他壓根就沒有掌握技巧，他把屁股撅的老高，身子完全貼在床上，四肢就好像是游泳一樣刨着。

他很努力的爬行，所以嘴巴里發出嗯哼，嗯哼的聲音。

看着壯壯漲的滿臉通紅的樣子，婉娘本來覺得有些煩悶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笑着把壯壯抱了起來，壯壯頓時不樂意了，發出嗚嗚的聲音。看着他這個樣子，婉娘越發得意的把嘴巴湊到他的嫩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壯壯一下子就哇哇大哭起來，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落。

好不容易把壯壯哄好了，婉娘又繼續把他放趴下，讓他繼續努力的爬行。

正逗壯壯呢，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見着壯壯保持爬行狀，她立即下了地去開門。但是沒想到，門才開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哭喊聲。

趕快回到房間裏，卻發現壯壯不知道怎麼的，一下子掉到床下面來了。

聽着壯壯嘶聲裂肺的哭聲，婉娘心頓時慌張起來，她趕忙走過去，把壯壯抱在懷裏：“乖啊，不哭不哭，不疼啊……”

她輕聲說著，拍着小傢伙的背。壯壯哭的聲音越發大了，哭了好一會兒，才吃了奶，乖乖的睡了。旁邊的人牙子見着這一幕，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兒有孩子，一個人確實不行，我剛來的時候不還有人在的嗎？”

“出去了。”

婉娘並不想要解釋太多，只是略提了一句，然後就看向她身後帶來的幾個人。

看出來她不想多說，那人牙子立即讓自己帶來的幾個人站好。帶來了八個人，分了兩排站着。前面的是四個孩子，兩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後面的則是一些已經十一二歲的姑娘們。

“我給你帶了幾個小的，還有幾個大的，你看看想要留哪些個！”

前面的孩子，一個個看着不過三四歲的樣子，臉上略有些黃色。

“唉，他們剛過來的時候，那可是皮包骨！不過還好，北方那邊骨子壯，養了一段時候，就好了許多。若是你買回來，肯定沒多久就白嫩白嫩的了！”

人牙子說著，拉着一個小男孩兒，在婉娘面前轉了個圈。見着她那個樣子，婉娘笑了笑說道：“俗話說的好，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若是這些個我留下來，只怕我這家底，沒幾天就被吃的光潔溜溜！”

“唉，這個怎麼說的，若是這幾個留着，將來用處可大。有什麼比自己家裏養大的要放心？”

那人牙子說著，努力推薦面前的幾個小的。

婉娘看着面前那幾個小娃木然的樣子，心裏頭其實也是心疼的。這麼大的孩子，若是在現代一個都有四個老的哄着。但是在這裏，卻好像是豬牛羊一樣，被標上價格發賣。想到這裏，婉娘並沒有繼續在他們幾個身上多動唇舌，而是看向了後面的幾個大一些的孩子。

“你們做活兒都會做什麼？”

人牙子一聽婉娘問的話，趕忙笑着說道：“這幾個只要是家裏的活兒，餵豬，洗衣，做飯，看孩子，會的都齊全呢！”

很顯然，人牙子在帶人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家裏挑選過了。婉娘看了一眼人牙子，然後拉了自己面前的一個小男孩兒，輕聲問道：“後面的姐姐裏面，你最喜歡哪個姐姐？”

那個小孩兒似乎沒有想到婉娘會問自己話，眼睛眨了眨，猶豫了下，然後就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個姑娘。婉娘看着那個姑娘，穿着一身布衣，雖說略有破洞，但是都是縫補好的。上面的補丁也是盡量挑選和衣服顏色相近的布補的。整個人看着也是清清爽爽，面相也是和善的。

婉娘點了點頭，然後對着面前的人牙子說道：“這樣，這四個孩子我都留下來了，還有這個丫頭我也留下來，你看看要多少銀子？”

“唉，這前面幾個小的，一個給您算八兩……”

“六兩！”

婉娘一聽，立即划價。

“唉，當初他們過來的時候，我給他們找大夫看病調理身子，那可都是銀子！”

“以後我養他們到能用，至少要五六年呢！”

婉娘寸步不讓。

“七兩！”

人牙子說著，眼睛直直的看着婉娘。

婉娘聽了這個話，立即搖頭：“那你都帶回去吧，你繼續養着！”

“唉，好好，六兩就六兩！”人牙子說著，又看了一眼那個婉娘選的姑娘說道：“這個丫頭可不能便宜了，她幹活利落的很，還會丁點針線，我本來是準備把她賣到好點的人家。但是她聽說你這裏了以後，就說要過來！”

婉娘聽了人牙子的話，看了一眼那個丫頭，那個丫頭似乎知道婉娘看自己，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樣，這個丫頭就十五兩，沒得說的。一共也就是三十九兩，你就給我四十兩如何？”

“……”

婉娘聽了那人牙子的話，一雙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唉，我這可都給你便宜了這麼些，你就讓一些……”

婉娘白了她一眼，尋了小稱，拿出銀子稱了稱，然後給了她三十九兩。

拿了銀子，那人牙子囑咐了下面前的幾個孩子，又說了幾句吉祥話，才走了。見着人牙子走了以後，婉娘看着那個大些的丫頭問道：“你叫什麼？”

“我在家裏叫招弟。”

招弟說著，一雙眼睛看着面前的婉娘。這個丫頭素質確實不錯，看起來頗有幾分不亢不卑的樣子。

“按照牙婆的話，你是自願過來的，為什麼？”

“回奶奶，我覺着奶奶這裏簡單，想着這裏日子會好過一些。”

“但是活可沒有那些大戶人家的輕省。”

婉娘笑着回答。

“幹活不怕，怕的是累心。”

招弟說著，低垂了頭。看着招弟的樣子，婉娘顯得有些奇怪：“這個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在牙婆那裏，有幾個以前是大戶人家發賣出來的姐姐，一個個都是如花的模樣，養的更是細嫩。但是出來的時候卻都是滿身的傷，並且指了，只能賣給那些個骯髒的地方……”

招弟的聲音雖說小，但是卻很清晰。聽了招弟的話，婉娘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