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看出一切
金尚宇問道他身上陣陣的酒味。
“跟老朋友喝幾杯敘舊而已。”金勝宇的意識依舊清醒,能保持着說話邏輯的通順。
“喝了幾杯?”
“五六罐下肚吧。”
“那也不少了。看老師也不像醉的模樣。”金尚宇目光仔細端詳着他,完全就不像醉酒之人的那番模樣。
“你也進來嗎?”
“不會打擾?”金尚宇不安地問道:“本來就是老師您跟朋友的聚會。”
“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嗎?”金勝宇輕聲打斷他的話。這番話卻又令金尚宇整個人停駐在原地,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而後逐漸恢復平緩。
“對,對啊。”緩過神的金尚宇,嘴角流露着苦笑,“我也是勝宇老師的朋友。”
“所以就進來吧。”金勝宇側過身留出一段距離,讓他能夠通過。
“那打擾了,老師。”金尚宇懷揣着不安,腳步跨進玄關。
“修,又來了新面孔呢。”本良注意到跟在他身後的金尚宇,目光不由得警惕起來,因為這位身上流露着一種別樣的氛圍。
“他是我南韓結識的朋友,金尚宇。”
“尚宇歐巴,你也來了啊。”金彩源伸手叫着他。
“嗯,路過好奇就進來看看,沒想到那幾位最知名的作家竟然都在。”金尚宇目光環繞着房間內。視線掃過每個人,反而與本良避而遠之,貌似察覺到什麼。
或許不是錯覺。本良覺得自己的這份警惕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更深層的意思。然而勝宇貌似沒有察覺到這點。
“你應該喝啤酒的吧?”金勝宇拿出為數不多的啤酒,將其中一罐遞到他手裏。
“不太喜歡喝,但能接受。”金尚宇簡潔明要地解釋,而後打開啤酒罐的拉環。
“修能在南韓找到新朋友,真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呢。”一美說道:“總覺得或許以後很難在東洋能跟修見面,總這樣想,內心就是止不住地落差。”
“放心吧。”金勝宇安慰她道:“我以後又不是不回東洋,出版社搞活動什麼的肯定要回來的。”
“那真是太好了。”
金尚宇最後落座在本良旁邊,在其他人熱烈討論的氛圍中,本良卻不合時宜地跟金尚宇輕聲道:“你叫金尚宇?”
“對,是我。您應該就是本良老師吧,我特別喜歡您的本格推理作品。”
“過獎過獎。”本良難得以笑容回應,“修應該很難相處吧,作為朋友。”
“不不不。”金尚宇連忙否認道:“反而是我這個人難以相處,老師願意成為我的朋友,真是我的榮幸。”
“這樣啊。”本良說,“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性格才是非常差勁,但經常說的負負得正,說不定性格同樣差勁的我們,能成為朋友呢。”
“這個啊。”金尚宇稍加猶豫,而後開口道:“這樣不合適吧,老師這麼有名氣,直木獎都拿到手,而我卻只是無名小卒。”
“你知道,我為什麼偏愛本格推理小說題材嗎?”本良這時巧妙地將話題偏向另一處。
“因為本格推理題材受眾很廣,接受度自然高。”
“其實是因為我小時候經歷過柯南道爾,埃勒里奎因還有阿加莎科斯蒂這些本格推理大師作品的熏陶。所以長大后自然就偏愛這類題材,以邏輯緊密的犯罪手法來覆蓋整篇小說里的內容。”
“那就說明您是天生的本格推理小說家。”
“但其實你知道嗎?”本良這時后話鋒再度一轉,“比起本格推理,我更喜歡社會推理。”
“這又為何?”
“因為你知道嗎?”本良輕聲地跟他呢喃道:“本格推理永遠都只能從犯罪手法來展開,有的時候作案手法寫多,讀者也自然興趣全無,只要稍微給他們一點線索,就可以猜出兇手的身份。但社會推理可不一樣哦。”
“推理不都是圍繞着成功破案進行的嗎?”
“社會推理更加註重對於人心的描寫。”本良說,“他為何要去犯罪,平常死者是怎樣的欺辱他,怎樣不尊重他,剛開始從隱忍,而到後來次次退讓,卻依舊無法阻止,對方反而變本加厲般壓迫,而後他內心某種東西就開始逐漸覺醒,最後有所行動。”
“心理學不就是非常複雜的一門學問嘛。”
“對啊。”本良說,“所以平日裏我經常喜歡觀察別人的表情,通過臉上的五官來推測這個人的心理如何,那樣的人是好人,哪樣的人是惡人。”
“那您覺得我?”
“你啊。”本良目光仔細注視着他,“談不上好人,也談不上壞人,只是走入迷惘的可憐之人。”
“您這話說的真是過分。”
“抱歉抱歉。”本良揮揮手道歉,“我這人向來就這樣,想到什麼就喜歡說什麼,算是比較毒舌的那一類。還希望你別介意。”
“那老師您,從我身上看出什麼?”
“你啊。”本良的目光再度望向他:“你剛剛在修身後的時候,目光剛開始的時候是注視着他,但隨即又像是因為什麼而害怕直視他,自然而然將目光轉向一旁。”
“我害怕什麼呢?我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可能唯一害怕的就是這裏面全是超人氣小說家的人。”
“那我們確實得稍微注意一下呢。”本良緩緩開口道:“多注意注意,稍微多收斂自己身上的這份銳氣。”
“簡直就像是《死亡筆記》裏的L。”
“不不不。”本良微微擺着手,“我可比L差遠,他是天才,而我卻只是常人。”
“可,就跟您剛剛說的那樣。”金尚宇開口道:“我覺得您本身能對推理小說產生這麼大的共鳴,而後又成為一位本格推理為主的暢銷書作家,這我覺得也是天才的表現。”
“我覺得你對天才的誤解比較深。”本良輕抿一口啤酒,“在我身邊真正稱得上天才的人或許只有一位。”
“是誰啊?”
“就是修啊。”本良說:“他是我見過的第一位,對文字如此敏感而又精準把控故事節奏的作家,他才是天生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