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路人不拾遺 寒雨敢稱奇
“安安,安安。”
喚了夏念安兩聲無人應,吳夢萱抬手拍了拍夏念安的肩膀:“夏夏!”
“嗯?”適才換座的驚險已然過去,買票換票的喜悅也漸漸淡了下來。夏念安腦子裏開始充斥着對父母知情后反應的擔憂,靠着窗子,不覺有些困意。
“沒事兒……”
“夢萱,你說咱們這麼偷偷出來,真的好么?”見閨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夏念安便知道前者和自己想着同樣的事,“我還臨時起意拉着你來咱們都不熟的瀏陽。”
“雖然那些親戚是真的煩,但是咱們父母獨自面對來自七姑八大姨的‘質問’,好像也挺不合適。”
改簽時的驚險,衝進閘機口的狼狽,再加上換座位時的尷尬。雖說最終都被陌生人的善意溫暖,夏念安還是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聽着閨蜜的話,吳夢萱把手撐在桌子上,扶着頭,同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夏念安。
“哎!等等,夢萱,你手鏈兒呢?”吳夢萱這一抬手不要緊,夏念安便發現前者手上的手鏈不知掉到何處去了。
這手鏈是夏念安賣給閨蜜的禮物,來自故宮博物院的文創產品,價格不貴,不過是臨近春節,圖個好看、圖個喜慶。如今找不見了,只叫前者覺得此行愈發倒霉。
本就是因為厭煩七姑八大姨那些攀比的閑話才逃離了自小長大的家鄉,在春節形單影隻的與一個陌生的地方想看拘謹……夏念安不由得覺得心頭泛起一絲委屈。
BJ城裏的年味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了何方,三年的疫情更是讓串門這點僅存的,屬於‘年’的存在感也隨之消失。
曾經徹夜的鞭與煙花消失在禁令中,夜變得寂靜,再沒有區別於平日的聲音,一雙耳朵只能靠着電視裏嘈雜的春晚來獲知存在。
一雙眸子盯着愈漸乏味、或者說是不屬於年輕人審美的春晚,倒不如在QQ群、微信群里發紅包、搶紅包來得妙些。
平日裏早就吃膩了的餃子、吃倦了的大魚大肉,直剩下滿目的脂肪和不斷攀升的體重。日益美好的生活,讓過去人們一年一度的盛宴,變成了一種難以拒絕的負擔……
嗅不到隔夜煙火的硫磺味、看不到三千華彩更勝白日對的盛景、聽不到引人發笑的相聲小品、吃不到廟會上糖人兒的絲絲甜蜜,更觸不到點燃爆竹那一剎那的驚與喜。
夏念安覺得自己太久沒有過過年了,尤其是疫情以來這三年,好像‘年’已經成為記憶深處,遙不可及,屬於童年的蜜糖。
閨蜜二人很默契的希望這場不顧一切的旅行能讓自己重新感受到屬於‘年’的氣息,卻不想開始便是這般的倉皇。
“嗯!我沒有落在家裏啊!”吳夢萱也慌了,東西不值錢,可再買一條也失去了本來的意義,“完了完了,這要是丟在哪兒可找不到了!”
這一路上多得是人,就算是不將人往壞了想,小小手鏈要是想找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騰”,對面坐着的老人忽的站起身來,一側身從吳夢萱身旁走過,眼神一直沒離開二人,三兩步就消失在或站或靠的人群中。
“剛剛那個……老爺爺為什麼老看着咱們?”高中的時候,吳夢萱就對旁人的眼神甚是敏感,以至於班主任在後門一晃而過都能被吳夢萱注意到,少不得在班裏給溜號的同學預警。
如今那老爺爺的眼神就快貼到自己二人身上,吳夢萱覺得變扭得很,加上夜深帶來的疲憊,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該不會是人販子吧!”
“別想那麼多啦,你看那個老爺爺SJZ上的車,就提着一兜子梨,不會是壞人,應該是有……”
窗外‘咚’、‘咚’兩聲伴隨着明焰爆閃,夏念安剛說了一半的話當即被打斷,還將人嚇了好一跳。
“哎呦!”吳夢萱的只顧着注意閨蜜的情況,猛地回頭卻撞上一條顫顫巍巍的臂膀,只一掃,便看見那堆滿皺紋的臉在痛苦與驚詫的同時,正試圖擠出一個微笑。
“對不起,對不起。”一邊道歉,吳夢萱心裏更是為自己剛才說的話后怕,若是這老爺爺真的是個人販子,剛才的話被聽了去,豈不是讓自己喝閨蜜更處危險之中?
“沒事。”老爺爺收回胳膊不着痕迹的輕柔着,沒半晌兒就從手裏變出條手鏈來,交到微微發顫的右手上,給吳夢萱遞上,“姑娘,這個是你們說的那個,丟了的手鏈么?”
剎那間,吳夢萱腦子裏劃過這樣那樣的思緒,最後只剩下呆愣的盯着面前的老人。
看見吳夢萱這般反應,老人家也不免無措起來,小心翼翼將手鏈放到小桌板上,儘管已經是條斷掉的手鏈,老人家猶是生怕碰壞了哪裏,這才開口道:“我前面去接水,看到地上有個亮晶晶的東西,想有人會找,就沒動。”
“剛剛……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聊天的,只是看那個手鏈,就是小姑娘們喜歡的。”
“對不住。”老人家竟還同吳夢萱道起歉來,“對不住,我這也很不禮貌。”
老爺爺的語言不是那麼流利,閨蜜二人卻沒有半點笑話的心思,老人家那個時代還不是這麼好上高中、上大學,哪裏可能同如今歲月相比較?
好一番感謝之後,吳夢萱這才把手鏈從小桌板上拿下來,放到兜裏面,略帶無奈的同閨蜜夏念安扁扁嘴。
【安安:夢萱,你看外面下雨了!】
感受到閨蜜的情緒變化,夏念安將話題岔開,沒有再提前者失而復得的手鏈。
【安安:南方真好啊,隔着窗戶都能感受到濕潤。】
【安安:想起小時候十五的時候,我爸給我做了個紙燈,我媽給我做了個冰燈……那個時候好像還能放煙花,地上的碎紅紙和不大的雪花湊到一起,真的超好看。】
【夢萱:你不冷么?剛把外套兒脫了,現在下雨,靠着窗戶是不是冷,穿上點兒衣服。】
許是寒雨催人眠,又或許是天實在太晚,伴着小兒的哭鬧、震天響的呼嚕聲,夏念安同吳夢萱東倒西歪的有些犯困。只是看二人夢中緊蹙的眉頭,約莫是在夢中也免不了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