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開天

輪迴長河貫穿三界。踩着長河可從天界走下人間走入幽冥。

蘇禾行走在長河上，若有所思。

長河是個神奇的東西，大道匯聚會成長河，時間凝聚會成長河，連輪迴也是這般。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道經原是如此。

蘇禾行走着，若有所悟。其實他一直身在寶山中，若不是時間緊追慢趕。給他按一個安靜的環境，好生學習。

當掌時間大道做護身之寶，整日體悟道經。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是另一個道祖。

蘇禾行走，每一步踏下便有輪迴長河中無數水流化作星光散入三界。

每一道星光都是一條輪迴之路，或連蚊蟲、或連走獸草木。日後若有真靈落入，自成他物。

真靈落入會成生靈。但並不是每一道生靈都有完整真靈。

一道真靈，或許要億萬次草木、千萬次蚊蟲、百萬次走獸、飛鳥，才能真正凝聚成功。隨後才有機會化作有智生靈。

輪迴長河一點點星光散入內世界。源頭卻如一頭猛獸陡然插入渾沌之中。

大口吞吸着，透過世界壁壘能看到長河吞吸在混沌中形成的流動線條。

每吞一口，長河便廣闊一分。漸漸的已經看不出是一條河流，它太胖了。從貫穿三界的長河流變成湖泊，然後——浸沒三界！

這一刻整個內世界就像一片水下世界。但偏偏這水常人觸碰不到。

內世界飛禽走獸，依舊在飛翔競走，感知不到輪迴長河的籠罩。

連東海仙尊境的鉞祖都不曾感知到，龍身盤踞在海底遊動修行。

內世界生靈看不到輪迴長河的存在。

這一次開天是蘇禾開天最溫柔的一次了，悄無聲息，甚至帶着幾分美感。

便是輪迴長河籠罩整個世界，那星光依舊不停的散向四方。

但外界卻截然不同。

時間亂流中，蘇禾盤膝而坐，一身氣息刺破時間亂流，在周身形成一圈光輪，連破碎的時間都被光輪強行鎮壓、理順，綿羊一般溫柔下來。

便是時間亂流中，蘇禾頭頂都有慶雲生成、天花亂墜、大道之音響徹。

隨着時間推移，蘇禾體外竟有薄薄的一層世界壁壘生成，就像透明的蛋殼，將時間亂流隔絕在外。

仔細看，那壁壘之中有山川江河、海洋大洲，甚至有飛鳥游魚，諸般生靈繁衍。

是蘇禾內世界的模樣。

在這裏看去竟與真實世界一般。

只是諸天萬界太大了，而蘇禾所在的世界卻要小了太多太多。

但氣息卻極其相近。

甚至有種從時間亂流中跨越壁壘，就能真正進入蘇禾內世界的感覺。彷彿蘇禾內世界來到了真實世界！

那世界剛開始籠罩蘇禾全身，漸漸的升騰起來，就像元背後的寂滅世界，這世界也掛在蘇禾背後。

不過這內世界卻帶着濤濤波浪聲，似有大河咆哮。

是輪迴長河的聲音。

蘇禾氣息一升，再升。刺破時間亂流傳向四方，傳向過去未來。

蘇禾恍如不查，已經陷入空明之中，感受輪迴水浪滔滔，體悟道德真言。

又能感覺到自己內世界與諸天萬界形成的裊裊聯繫。這是輪迴上的聯繫，有玄黃世界的真靈悄然落入蘇禾內世界。

玄黃世界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芸芸眾生，每一刻都有數不盡的生靈逝去，也有數不盡的生靈誕生。

這一替一換中，便有那幾個循着飄飄渺渺的聯繫落在蘇禾內世界，時間、空間……所有的一切都抵擋不住！

說不清他們是幸運兒還是倒霉鬼。

不過若鳳祖還掌世界，應該會鬱悶吧？

四周已經看不到輪迴長河，整個長河徹底融入內世界了。輪迴無處不在。

也在這一刻內世界才算真正成了！小到微生之物，大到遨遊蒼穹的巨龍。

雖然此刻還沒有，但已經有了誕生的基礎。

與真實世界再無區別。

蘇禾身上的力量不是突然暴漲。反而在不斷沉澱、融合！

以前蘇禾可以很直觀的區分出自己體內的各種力量：世界之力、眾生之力、時間之力……

而此刻，所有力量開始真正凝聚、融合。連真元都開始消失不見。

內外一體再無區別。

分不出諸般力量，但想用卻立刻能發揮更強的效果。

蘇禾驚奇着，就見一道星光突然出現在內世界中。那是一道從玄黃世界而來的真靈，有幾分龍龜模樣。

這是……婭祖！

紅祖他們小時候的祖奶奶，那位老祖早死去，龜殼被帶回堤山了。

她的真靈竟然跑到蘇禾這裏來了。蘇禾小心翼翼捧着真靈，一時間有幾分不知所措。

論世界，玄黃世界比他這內世界高階太多。落在內世界就變成此地生靈了！

這世界比起玄黃世界小了太多，對龍龜而言進來豈不是猶如囚禁？

蘇禾凌空一點，阻止真靈在此地轉世。

還是帶回去讓泰祖做決定……

這般想着，蘇禾驀地怔住了，就在這時又一枚星光閃過，在內世界現身。

依舊有幾分龍龜外形，但這龜是蘇禾和泰祖親自從鎮壓詛咒的空間帶回來的。蘇禾來時他只是透支了本源，重傷瀕死，並不曾真正死去。

此刻真靈來了這裏。

蘇禾沉默，果然已經燃燒了本源的族人，便是泰祖也不能盡數救下。

蘇禾長出口氣，一指定住真靈，意識體迴轉肉身，睜開眼。一聲長嘯開天六重的氣息刺破頭頂慶雲。

輪迴長河與世界徹底融合時，開天已經結束。這會兒他是貨真價實的開天六重龍龜。

蘇禾張口長吸，被洞穿的慶雲、四方亂墜的天花，靡靡大道之音都被他一口吞了進來。

低頭看着雙手，握拳。雙手之中力量爆發，這一握感覺能輕易捏碎一個大世界。

不過……還是有點兒弱。

蘇禾以為證道朱雀成就界主，又四聖合一向前提升一大步。再開六重天當能與天帝他們掰掰腕子……

差了億點啊。

掰腕子沒問題，只是會被打死罷了！

這會兒的力量，大約相當於天帝到來之前，鳳祖爆發時的力量，或許要再強一線？大概與進入通道時候，剛剛取回全部力量的蠻王相當。

不過當時蠻王還不是完全狀態，剛取回力量能發揮六成就不錯了。

但蘇禾也才剛剛開六重天，內世界才剛成輪迴，遠遠沒有達到頂峰。

六重天巔峰，當能與太古時的天帝半身真正掰掰腕子。

想與完全體的天帝並駕，應該需開七重天了。

嗯，給他十年時間！

蘇禾豪氣衝天。目光轉向遠處，向時空亂流深處看去：“找到你了！”

開六重天後原先阻礙神識的時間亂流，再不是問題。甚至蘇禾能從鱗片上尋到更深層次的信息。

尤其那麼大一條龍魚呆在這裏，氣息衝天尤勝他三分，就像汪洋中的燈塔，太明顯了！

蘇禾腳下一踏，驟然向前方射去。

時空亂流深處，一座巨網形成的世界中，一條龍魚盤旋嘶吼着。

位置不遠，卻不在同一段時間亂流中。

先前身在此時的蘇禾，怎能看到數十萬年前的龍魚？

但此刻時光卻再擋不住蘇禾目光。那大網變成了一片世界的天幕，不見元尊族人神魂意識，但大網之下多了血肉爛泥。

大網上已經被龍魚撕開碩大窟窿，卻被傀儡龍龜以身擋住，此刻龍魚正咆哮撕扯墨玉龍龜。

蘇禾一身氣息橫衝而來，那龍龜驟然抬頭向外看去，卻被大網所阻什麼都看不到。

但大網中一聲龍龜長吟傳來，帶着虛弱帶着歡喜，還有幾分跳脫。

聲音藉著龜鱗射入時間亂流。

“呀呀！小男人，我在這裏，救我呀！”

龍魚看不到蘇禾，卻能聽懂龜吟聲，剎那咆哮起來，將頭顱一沉向大網世界內撕咬去。

蘇禾面色一變，腳下一踏驟然撲了過去，身形透過網眼射入，四方刀出鞘，一刀斬下。

沒有花里胡哨，就是單純的一刀刀光，卻如一道光幕擋在龍魚身前。

光幕內，一頭殘破的白玉龍龜趴在泥潭中，一身力量不斷湧入身下大地，整個網狀世界以她為中心，困住了龍魚。

蘇禾一刀斬去落下身來，擋在白龜身前。

白靈咧嘴發出個凄慘的笑：“喲！小男人…霸氣了呀……”

蘇禾沒有回話，雙目之中殺機凜然。

白靈一身龜殼盡碎，破碎處還有詛咒與寂滅氣息不斷散逸出來。

一根魚須化作一桿標槍，將她釘在地上，不斷吞噬着她的生機。

白靈一條命已去其八，狀態還在剛從戰場回來的龍龜之下。

龍龜一族所面對的，畢竟是近乎消散的元。雖有兩成寂滅世界，力量更強，卻不能真正發揮。

白靈這裏，是元的意識神魂！

而且只有她一人！

蘇禾眼中殺意凝成實質，化作赤紅火焰從眼角散出，死死盯着方龍魚，起身凌空走到白靈龜殼上，一把抓住那魚須標槍。

白靈眨了眨眼，急切叫道：“別呀！別拔！好容易才困住它的！”

蘇禾停手。

白靈喘息着：“別管我，先揍他！他打我！”

這麼些年就沒挨過這麼重的打！白靈呲牙咧嘴透過蘇禾斬出的光幕，看着咆哮嘶吼的龍魚。

你凶啷個？我有男人！

“咬他！”白靈咬牙切齒。

“好！”蘇禾收手，四方刀橫提，身形一閃迎着龍魚而上。

這條龍魚很強，便只是意識神魂也超過了蘇禾。但不知白靈用了什麼手段，不但將他困在此地，甚至傷了他幾分。

可以打！

“是你！”龍魚咆哮，本體只感知時間下游出了事情，玄黃一下子逆流上去十幾位仙尊。不得已散出意識神魂，強行突破，沖入時間亂流，想要偷渡下游查看。

只斷斷續續獲得幾分信息，卻不知具體。但眼前這人他卻認得！第一次見便不由自主升起殺機，此賊乃泰之弟子！

搶了他遁入真實世界的機會。

龍魚一口咬下，綿延千里的大魚，周身一動，便攜帶滾滾天威。

蘇禾的大小在他身前連螞蟻都算不得。但一身氣勢卻不弱分毫，蘇禾雙目微凝，一步跨出。

握拳，衝天！

轟！

一拳砸出下，如蒼蠅腿撞在龍魚下顎，那龍魚卻整個兒被砸飛出去。

隨即，四方刀向上一挑，一道刀光斬過，刀光中有生靈新生，破土的嫩草、新生的牛犢、呱呱墜地的嬰孩兒……

面對一身寂滅氣息的龍魚，新生才是最好的應對力量。

刀光落在龍魚身上，寂滅與新生相交，發出了冷水潑入油鍋的炸響聲。

呲啦一聲，龍魚胸前一道刀痕，深可見骨。

只是意識神魂，卻有肉身才有的狀態。

“死來！”蘇禾一刀斬罷，仰天咆哮，戰意與殺意交錯，衝天而起。

龍魚吃痛，一聲嘶吼扭轉身體傷勢已經恢復，低着頭看着蘇禾。眼中一片凝重！

又一個！

玄黃世界又一個能傷到他的人！。能傷到這段意識神魂，那就能傷到他的本體！

不過是傷勢大小罷了，今日能傷他明日就能殺他——

龍魚看着蘇禾愈加認真了，一身氣勢節節攀升，調查泰恐怕要本體再想法子了，那就先將這蘇禾毀掉——殺不掉，傷其根本，讓他道途斷在這裏總能做到！

蘇禾眼中殺氣滾滾，聲音冰冷：“今日斬你！”

便見他一身力量凝聚，在背後形成一片星空，與太阿山上承載人氣的星空一般無二。

星空出現，蘇禾提刀便斬。

龍魚雙目微凝，魚尾一拍剎那間一道道山川在身前凝聚，提前阻擋蘇禾——方才他先攻擊，蘇禾卻后發先至。此賊掌時間之力！

如今只能預判蘇禾動作搶先一步。山川阻擋足以擋住蘇禾這全力一刀。

“起！”龍魚嘶吼，又一道山脈升起。抬眼向蘇禾看去，眼角帶着一絲挑釁，卻見蘇禾掄起四方刀，卻陡然轉身，一刀斬向白靈。

一道過去，困住白靈的淤泥盡皆斬碎。

龍魚面色驟變，沖開山脈向蘇禾衝去，蘇禾卻已經化作玄武，張口咆哮。

“吼！”

方才凝集的一身力量，並沒有斬向白靈浪費，卻在此刻化作一聲神威，滾滾壓來。

哪怕他狀似肉身，本質上依舊還是意識神魂，神威專克！

一聲神威，龍魚失神剎那，立時掙脫，卻見蘇禾所化玄武已經縱身而下，馱起白靈轉頭邊走。

玄武背上靈蛇，便如繩索將白靈綁在身上。

白靈被自家男人馱走，一頭撞進男人星環之中，才回頭向著龍魚叫道：“喂！我們走啦！”

傻子才要在這裏和龍魚打喲！

她重傷瀕死，還在身側。蘇禾怎麼可能在這裏和龍魚打？

稍有波及就是不可挽回的局面！

殺龍魚能比自家媳婦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