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初臨西地
骷髏妖物趙吉所給的幽圖照影法並不複雜,無非是一門凝練己身陰氣,並將之短暫運用的法訣。
大凡有形之物,俱是由陰陽二氣和合而成,父精母血相合得來的人身亦是如此。
顧青當下境界不過築基三重,縱先前曾修至假丹境,可終究非聚則成形、散則成氣的法身,仍是人身,一身氣機也是陰陽混合,己身陰氣自也堪當凝練。
當下白茫茫一片的無垠虛空之中,一團氤氳幽暗的陰氣聚合成形,化作一顆猙獰模樣的丈許大小骷髏,呼嘯着在前疾馳。
一道黑白二色的光罩,緊隨其後,其內顧青面無表情,目透金光,緊盯着前方骷髏。
二者一先一后,飛遁了不知多久,卻見那原本丈許大小的猙獰骷髏,絲絲黑氣逸散,已是縮小成了巴掌大小,且變得極為虛幻,好似隨時都會消散開去。
顧青見此,目光一閃。
‘我已追着這幽圖照影法凝出的骷髏,有小半日的工夫,可觀這骷髏,已是撐不過三十息了......’他加快了幾分遁速,來至陰氣骷髏之側,目中金色靈光更明亮了少許,四下掃看。
但見茫茫虛空,仍空無一物,周遭就連空間風暴都沒有,真可謂一句死寂之地。
顧青目蘊靈光,掃看周遭之際,神識也是自體內探出,在附近一觸即回,同樣未找到哪處空間薄弱的地方,他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又跟着陰氣骷髏,朝着前方飛遁
片刻。
至此時,陰氣骷髏已縮到了指節大小,又是一顫,在這白茫茫的虛空中消散無形。
虛空當中根本無法分辨方位。
顧青的前遁之勢,也是隨着這陰氣所凝的骷髏消散,戛然而止,他御劍凌空,看着前方,目露沉思之色,心念一動,試圖再次催動幽圖照影法,然周身陰氣卻是已然衰微,一時間無法聚合。
‘看來此法,短時間已無法施展。’
‘至於另一法門......’顧青眉頭微皺,想起那趙吉所傳的另一門尋空間薄弱處的法訣,五彩鑒空訣。
沉吟片刻,顧青眼前一亮,心有定計。
雖說虛空當中,無法分辨方位,但他已是在那幽圖照影法凝出的陰氣骷髏指引下,知曉空間薄弱處所在方位,當可凝出綿延不絕的靈力細絲,將之順在身後。
如此時時已神識凝照其上,但凡靈力細絲出現偏向,他便立即板正,這樣一來,就可保證一路往前,根本不必分辨方位。
‘雖說虛空當中,四面八方俱是存在絕強吸力,靈力細絲留存的時間難久,哪怕我不顧靈力損耗,全力凝出靈力細絲,至多一二息,便會被虛空中的吸力損毀。’
‘但只是留存一二息便可!’
‘我之神識何等敏銳,這靈力細絲,只要留存一二息便可指路了......凝練靈力細絲勝在快速,若是此法不成,便緩凝禁制,將之連成細線,再行嘗試一遍!’
顧青心中還
在思慮,身形已是一震,周身金色靈力如風卷般狂涌,蜂擁出了黑白二色光罩,在他身後飛快凝練,化作一道筆直的髮絲粗細金線,而他的身形,已是御劍而出,朝前飛遁而去!
靈力細絲不過剛出黑白二色光罩,就開始膨脹,不過半息的時間,就已水桶粗細,而後便猛地爆裂四散,消弭無形!
所幸哪怕半個呼吸,顧青也已遁出老遠,他神識始終凝在身後,不斷膨脹的靈力細絲上。
但靈力細絲有半分彎折,他便改換方位,如此一路前遁,很快近兩個時辰的時間過去,顧青的眼前一亮,神識已是在前方不遠處,察覺到一處空間薄弱之地!
脫離虛空之機,已在眼前,顧青卻是按下心中生出的激動,收回身後靈力細絲,停止前遁。
他神識四下一掃,未覺虛空中有任何其他存在,這才將神識收回體內。
而後感受着當下體內殘餘的四成左右靈力,和消耗了大半兒的神魂力量,他復又將青雲令取出,又溝通了丹田氣海上方的山河鏡,時刻準備將之祭出,這才腳下一踏飛劍,化作一道紫色遁光,疾馳上前。
虛空咫尺,頃刻間,顧青就已接近了那空間薄弱處,面上也是泛起一絲喜色。
‘陰冥大手印!’
他目視那空間薄弱處,剛要以陰冥大手印全力一擊,將之打破,突然心有所感,轉眸回看,目中金光泛起,只見兩道身影自遠處聯袂趕來,
倏忽就到了近前。
左側一人,是個結丹一轉的清瘦老者,其一身深綠的鶴袍大氅,手持拂塵,腳下金縷玄紋踏雲靴,身形周遭清輝般的光霧繚繞,看起來仙風道骨。
只是當下其面色略有些蒼白,一隻袖筒空空如也,頂上髮絲也是去了幾綹,略顯狼狽。
見顧青這築基三重小修當前,其眉頭一挑,盯了幾眼顧青身形周遭的黑白二色光罩。
右側一人,竟是與顧青相識,乃是那重山島上的宗姓煉器師!
此女周身一層赤芒繚繞,身上的氣息有些不穩,但修為境界竟是已至假丹境,隱隱間,還能窺出些許圓滿之態勢,顯然此次在天衡峰禁地當中機緣不小。
宗姓女修一見顧青,先是一驚,旋即便目露異色,飛遁上前,也在此處空間薄弱處按落遁光,那清瘦老者同樣是在這空間薄弱處按落了遁光,手中撥弄着一面紫色羅盤。
“多日不見,道友的修為......”宗姓女修斟酌少許,對顧青傳音出言。
“不妨事,在那天衡峰禁地遇一大敵,險險勝之,修為卻是倒退了些。”顧青朗然一笑,對宗姓女修點了點頭,傳音回應。
出言之際,他目光看向一側清瘦老者,抱拳一禮,並未做什麼言語。
那清瘦老者微不可察的對顧青回以點頭,而後翻手收起手中紫色羅盤,一指前方几丈外,對宗姓女修道:“此處便是天衡峰禁地周遭虛空中,少有空間
薄弱點之一,宗道友,貧道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也不管顧青與宗姓女修作何反應,手中烏光一閃,已是扣住了一面圓形玉牌。
這圓形玉牌烏光大綻,好似化作了一隻神駿的禽類妖獸之形,被這清瘦老者猛地擲出,唰的劃過虛空,就啄在了前方某處!
此老出手之勢凌厲,周身威壓滾滾如浪,擲出的禽形更是戾鳴陣陣,化作一股無形的威勢,迫得顧青與宗姓女修雙雙暴退。
咔嚓!
那禽類妖獸之形化作百丈大小,啄中處一陣扭曲,出現了幾道裂紋,而後竟是有琉璃碎裂般的聲響,在虛空中響起,周遭的光影好似在這一剎,不再是那種幕布之感,變得靈動起來!
嘭!
一片黃蒙蒙的光景,出現在那不斷擴大的裂紋後方,大片的空間碎片四散開去,匯成空間風暴卷向四周,而那清瘦老者,已是大喝一聲,揮袖以那玉牌收起了禽形,化作一道流光沖入前方空間碎裂處。
顧青與宗姓女修,先前被清瘦老者出手的威勢迫退,見此俱是不做猶豫,各施手段,奔向那裂紋。
顧青腳下一踏,那玄離飛劍便已被他收起,而後他身形周遭青光一閃,化作一道虛影,竟是以較那清瘦老者更快幾分的速度,避開了四下飛散的空間碎片,一頭扎入了那黃蒙蒙的裂紋後方!
宗姓女修見顧青遁速,目露異色,卻是並未如何分心,已是祭出了一件飛梭似的法
寶,口中噴出一小口精血,身伏其上,也是化作一道血光,緊隨顧青之後,沖入了這裂紋後方黃蒙蒙的光景當中。
空間風暴朝着四面八方擴散開去,不多時,化作漆黑一片,將附近的虛空籠罩。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磅礴的無形力量,蠻橫的橫掃而來,竟是令那空間風暴一滯!
虛空彷彿出現劇烈的震蕩,一隻玄黃色的大手猛地從旁伸出,不知此掌如何廣大,竟是一把拍散了這道空間風暴,猛地一捏,彌合了此處空間薄弱點,同時一個宏大聲音震徹虛空。
“此次竟是有四獄魔殿的魔崽子,偷入這雲翰古星的天衡峰禁地,差點兒奪了一域氣運去,逍翰,此事你回宗之後,當自領一甲子刑罰。”
便在這聲音響徹之際,虛空當中,出現一座金碧輝煌、六龍拉着的空攆,一道璀璨的黃光化作圓環,將這座駕護在其內,空攆上,一個黃袍老道盤膝中央,手持碧綠如意,面目被法光遮掩,模糊不清。
黃袍老道身後,有二人垂手而立。
其中一人為清秀少年模樣,修為氣息在結丹二轉,此時一臉恭謹之色,手捧玉簡,似是在參悟着什麼,不時神情困惑。
另一人則是英挺中年人模樣,一身紫袍,器宇不凡,眉宇間帶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嚴,一身威壓更是達到了恐怖的元嬰後期——要知道,修為達至元嬰後期,便是可稱作‘真君’的大修士。
可聞
聽此言,這中年人卻是駭得額上冷汗直冒,心中陣陣忐忑,躬身道:“弟子有罪,誤了恩師此次巡行,謝過恩師責罰,此次回宗之後,弟子當領兩甲子刑罰!”
“你好自為之。”那黃袍老道並未再說什麼,留下這一句話,身上黃光一閃,裹了那清秀少年和座下空攆,消失在虛空中。
虛空中,只餘下那紫袍中年人垂手而立,面色陰晴不定,看着那被彌合的空間薄弱處。
‘此處,隱約殘留着三人的氣機......’
雁過留痕,哪怕虛空中,只有生靈經過,同樣有跡可循,當然,若是非是紫袍中年人這元嬰後期大修士在此,萬萬無法在虛空中捕捉到旁人留下的氣機。
‘不過,虛空變化無測,即便再破開此處空間,也與那三人去不到同處,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被裹挾入天衡峰禁地之人,可不追究,而今偷入天衡峰禁地的四獄魔殿之人,已有兩人被擒,道一御令也已追回,經一番搜魂,應是只餘下那喚作古應元的女修還逃脫在外......’
‘此女雖只是結丹一轉,卻在天衡峰禁地的甲一試煉中取了那對陰陽玄珠,遁逃起來,陰陽二界去留無影,卻是難尋。’
紫袍中年人稍作思索,目露冷色,身形一震,化作一團遁光倏忽消失在了虛空中。
......
雲翰古星。
雲渺大陸,西地。
一片溝壑變幻的茫茫大漠,
廣袤不知多少萬里方圓,風吹沙起,涌動如浪,席捲八方,如黃龍舞空,萬萬里不見人煙。
突有光芒在半空中一閃,旋即一股沛然大力四散開去,竟是壓得千丈沙浪四散開去。
一道清瘦老者的身影,突兀出現在半空之中,俯瞰着下方大漠沙海。
其目中精光閃爍,身上帶着迫人之勢,環顧四周,不多時,微鬆口氣,收斂了威壓。
“西漠......”清瘦老者捻了捻鬍鬚,目光看向東側,尋了個方位,化作一道遁光離去。
便在這老者離去不過眨眼的工夫后,一道青色的颶風,自半空中破出,將剛有些聚合的沙浪再次吹散。
青色颶風先是擴散少許,而後猛地朝內坍縮,顯露出其內顧青的身影,他極目掃看四周,同時神識探出,迅速探查了一番。
‘從此處破出,竟不見空間裂縫。’待確認周遭無有危險,那結丹一轉境界的清瘦老者也已離去,顧青暗自鬆口氣,心有所感,回眸朝後一掃,便見一道血光憑空浮現,徑直朝着己身衝來。
咻!
他不動聲色的閃身避過,這血光卻是速度極快,仍是砸在了他的肩頭,將他周身金色靈光砸得一顫。
好在這血光並未攻伐之法,在被護體靈力擋了一下后,只是將顧青砸得一陣氣血翻湧。
顧青的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又退出幾步,金色的靈力在身上涌動,平復着翻湧的氣血,側目看去。
只見那道
血光,翻滾着又朝着一側劃出幾里,才緩緩停下,顯露出其內飛梭,和飛梭上面色慘白、目中警惕的宗姓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