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平
清風吹過乾枯的樹梢,收割過後的田野看上去荒蕪一片,田邊樹下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突兀的躺着個男人。
望着遠方天空中那兩個暗金色的大火球緩緩沉入天際,王平伸展開久放在腦後有些發酸的胳膊,從被曬得微微發燙的石頭上坐了起來。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王平小聲嘀咕道。
從一個月前,自己下班后平常的回家睡覺,結果一覺醒來之後,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了。換了身子,換了房子,換了天地人間……
一個月的時間,王平已經從開始的痛苦絕望到漸漸嘗試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可當他鼓起勇氣走出家門之後,反倒越了解越是絕望,這已經完完全全不再是自己曾經熟悉的那個世界了……
你什麼時候見過天上懸挂着兩個太陽,整天並着肩起起落落。到了晚上更是離譜,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像月亮的星體在你頭頂上高高掛着,散發著不同色彩的光芒,而且隨着時間變化,每一天的數量都不一樣。
不只是日月星辰,就連身邊的事物也都顛覆了王平的認知。
自己家裏面竟然還養着一群長着六條腿,四隻翅膀,腦袋像雞的家禽。
除了自己還是個人,所有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差點沒把他再活活給嚇死。
為什麼是再呢?
根據從腦海里繼承來的這個王平的記憶,他就是一個月前跟着莊子裏狩獵隊去打獵的時候,被一隻突然竄出來的比大象還大的野獸來了個親密接觸,被長得像十個水牛那麼大的滿口獠牙的豬腦袋給嚇得暈死過去了,被同行的人拚死救了回來。
然後……就給了一個藍星靈魂附身的機會……
“哥~~,天黑了~,娘讓你快回莊子裏了”,寂靜的田野從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
王平轉頭看去,一個穿着泛白麻布衣服的男孩正喘着氣快步向他跑來。
這男孩長相平常,臉上帶着股憨厚的氣息,看着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正是他這具身體的弟弟王安。
兩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兩兄弟,是被家裏人盼着能夠平平安安長大的兩兄弟。
王平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全身酸澀的筋骨,起身走向王安。
看着眼前這個只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大男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急什麼,這不還早着,太陽才剛下山呢”。
“哥,咱們快點走吧,一會兒可就要關庄門了,回去得晚了,爹可又要罵你了”,王平憨憨的笑着,習慣性的用手撓了撓頭。
“這小子看着憨厚,小小年紀還知道拿老爹來威脅人了”,王平心裏不由得笑道。
來到這個一個月了,雖說世界對自己很不友好,但這個家卻讓他在苦悶孤寂之中感到了些許的溫暖。
“唉,走吧,回家”,王平大步向前,朝着回庄的路走去。
在這個世界,他可不敢一個人在夜裏待在外面,指不定就被哪只出門找食物的野獸給當點心叼走了。
……
王家莊,顧名思義,一整個莊子,男女老少三千多口人,有八成都是姓王的。
王平和王安在天邊最後一抹陽光消失之前,回到了這個有着好幾丈高圍牆的莊子裏。
這麼高的圍牆可不是擺設,白天莊子裏的人成群結隊去庄外的田地里勞作,互相照應着,人多勢眾的倒也沒多少野獸會在這個時間段來找麻煩。
可到了夜裏,要是沒有這高高的圍牆和莊子裏的巡邏隊在夜裏巡邏,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飢不擇食的野獸跑進莊子裏把人給拖出去墊肚子了。
王平家在整個莊子最靠近核心的位置,靠着這具身體的老爹在莊子裏有不錯的地位,才能夠在這最全庄最安全的地方有一個不錯的住處。
王平的老爹叫做王鐵鎚,不是綽號,就是名字叫王鐵鎚,是王家莊裏唯一一個鍛造坊的大師傅,負責管理整個王家莊的兵器鍛造。
是整個莊子裏地位僅次於族長,狩獵隊隊長和練武場大師傅的第四號人物。
前些日子王平剛穿越過來時,受到的打擊太大,整天胡言亂語的,要不是靠着這個身份,早就被莊子裏的人當成個瘋子對待了,現在還能不能站在這裏都不好說。
小院的門沒有關,大大的開着,走進家門,院子裏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
“平兒,安兒,快來吃飯了”,一個相貌普通,約么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正把飯菜端到院子裏來,看着剛剛走進家門的王平王安一臉溫柔說道。
這女人正是王平的母親,林月。
“娘,可是我把哥給叫回來的,不然他都要錯過飯點了”,王安露出一臉狡黠的笑意。
不待林月回話,一道雄渾的聲音便從屋裏傳了出來。
“一天到晚凈往外面跑,要是沒事幹,就跟着你老子我去打鐵,省得一天到晚的丟人現眼”。
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從屋裏走出來,對着王平沒好氣的說道。
王平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禁有些頭疼,誰讓自己穿成了兒子,着實是沒辦法,只能默不作聲。
又看了看旁邊正在憋笑的王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裏罵道:“這熊孩子……”
王鐵鎚看着眼前面色複雜,默然不語的王平,只能冷哼一聲,這一個月來,他已經慢慢習慣了這個被嚇出毛病的兒子變得跟往常不一樣了。
心裏不由得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看長得跟自己一樣五大三粗的王安,臉上的神情才稍微緩和下來,“多謝老天爺啊,起碼還有個看得下去的崽子”。
夜裏,王平躺在床上,聽着隔壁熊孩子的低聲哀嚎,心裏面感到舒坦了不少。
腦海里各種各種的想法卻又不斷地涌動起來。
窗外幾十輪明暗不一,形狀不怎麼規則的月亮高懸天際,發散出不一樣的光輝灑落在靜謐的院子裏……
“為什麼我會來到這……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世界啊……”
……
第二天一早,王平便被院子裏的六爪雞給吵醒了。
心裏想着什麼時候來一個紅燒雞翅,正好全家一人一個,胡亂的洗漱了一番,吃過林月早已備好的早飯,便走出了家門。
昨晚翻來覆去的想了一番,王平覺得自己不能繼續這樣子渾渾噩噩下去了。
這一個月自己想了無數個回到過去的可能,最後卻都是不可能,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自己總得好好的活着。
從家裏出來,憑藉著熟悉而又陌生的記憶找到了路線,彎彎繞繞走了好一陣才到達了目的地。
“喝……哈……”
眼前是一片寬敞的平地,一大群青年男女正熱火朝天的在夯實的黃土地面上練着拳。
這裏就是王家莊的練武場,整個莊子裏,除了一些加入了狩獵隊、巡邏隊之類身上有任務的,平時莊子裏幾乎所有的年輕男女都要在這裏接受教導,修習武學。
王平一走進練武場,原本喧囂的場地卻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場上幾百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向著他烏壓壓地盯了過來。
王平頓時有些尷尬,原本他除了偶爾跟着莊裏狩獵隊在附近的林子裏打獵,平時也應該來此處訓練。
但畢竟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王平了,這一個月來,他還是第一次來到練武場。
雖說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他被野獸襲擊,受了傷,也就沒太在意,只是認為他在家養傷。
可後來他瘋子的名聲雖然明着沒幾個人敢說,可背地裏早就傳遍了。今天突然來到練武場,這才讓所有人感到驚訝不已。
不等王平回過神來,人群里就跑出來個十三四歲臉上帶着笑的男孩,正是他的熊孩子弟弟王安。
“哥,你怎麼來練武場了?”
沒等王平回應,一旁便又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這人身材並不高大,長相也平平無奇,在左邊臉上還有着一道猙獰的傷疤。
這人步伐穩健的朝着王平走來,直到走到身前才停下腳步,說道:“你要是再不來練武場,我就要去找王鐵鎚要人了”。
王平只是訕訕地笑着,不敢回話,場上一群人也靜靜地看着不敢出聲。
沒辦法,按着記憶里的,這位可是堂堂王家莊練武場大師傅——王鐵山。出了名的面冷心狠地位高,多少小夥子俏姑娘在他手裏吃盡了苦頭。
“還不入隊?”王鐵山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犀利的眼神直盯着王平。
“這就入隊,這就入隊”,王平如蒙大赦,趕忙跟着王安跑進人群里找了個位置站好。
興許是被王平一下子打斷了操練,王鐵山乾脆也不讓大家繼續訓練了,反倒走到了練武場一旁的高台上。
對着台下的所有人一臉嚴肅道:
“雙陽拳是給你們錘鍊身體,打牢根基的最好法門,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練習,將來能夠有機會去學習更高深的法門”。
“你們是莊子的未來,我想有一天王家莊能因為你們能更加強大”。
“所有人,跟我練拳”。
“是~”,台下三三兩兩的應和着,顯然已經習慣了這位大師傅的風格。
“第一式金陽初生
第二式雲霞並起
第三式……”
王平在台下跟着王鐵山練了兩遍,便已經能夠自己熟練的打完一整套拳了。
不是因為他天賦異稟,而是前身從十歲開始就開始練這套拳法,到他鳩佔鵲巢時已經練了六七年了。
雙陽拳是王家莊的築基法門,也是這個世界上流傳很廣的一門爛野外的功法,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整套拳一共也就十八式,要不了十分鐘就能打上兩遍。
不過效果還是很不錯的,據說只要練到劈石斷木的境界,就能修行更高深的武學法門。
只是整個王家莊目前都不一定有達到這個境界的人存在,王鐵山也沒有達到那種境界。
至於之後的法門,對不起,那不是一個小莊子就配擁有的東西。
王平一連打了十來遍拳,只感覺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肌肉深處痒痒的好像有螞蟻在爬一樣。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彷彿活在夢裏,直到昨晚他才想明白了。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回估計大概率是回不去了,那就在這個新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畢竟……這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努力鍛煉,多活個百來歲應該也是個正常的事啊。
等過幾年,憑着老爹的地位,找個漂亮媳婦,生兩個小孩,不就過上了曾經要奮鬥十幾年都實現不了的目標嘛!所以啊,現在,也沒那麼差呀!
“嘿嘿……”
想到這,王平心裏一陣火熱,接着便繼續練起了拳。
“金陽初生
雲霞並起
晨曦啟明
……”
年輕的聲音從練武場發出,傳遍了整個王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