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秦芷這個人,你怎麼看?
秦芷的身形掩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目睹了這一切,此刻,她才悄然自大樹的另一頭滑落,沒入了樹林之中。
看來,秦四娘確實是把自己說話,給聽了進去。
懂得利用自身的優勢,拿捏別人,也算是一種能力。
這麼看來,秦家人的基因似乎都不算差,至少,比一般人都有頭腦,和手腕。
從上京往西,距離青龍山上千里之外的一個山谷,一座小小的宅院,掩在谷中花木之中,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一位鬚髮俱白的老者,恭恭敬敬地站立着,在他的身前,一位年約三十來歲的男子,正凝神注視着面前的棋盤,似乎在推演着棋局的變化。
“秦家那邊怎麼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子淡淡開口,聲音清越,目光卻依然落在棋盤上。
他的樣貌並不是那種讓人驚艷的俊秀,但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度,給人的感覺像是謫仙一般出塵脫俗。
老者神態更加恭敬,頭顱似乎又更低了一些。
“秦家大公子在上京一切如常,那位秦家姑娘已經抵達青龍山,正在籌集人手,修築碼頭。”
“青龍山——妥否?”
男子還是語氣淡淡。
“妥。”
“嗯。”
老者遲疑了一下,才又道:
“據傳回來的情報,那位秦家大姑娘,身懷的異寶還未查探出來,但已經知曉,那異寶或許如同須彌芥子一般,可以容納無數物品,或也可以容納人畜活物,秦大姑娘拿出來的各種不同尋常之物,應是異世之物……想來應是……應是……”
老者有些忐忑,似乎不敢再往下說。
不怪乎他這般模樣,實在是他所說的這些,其實早已經稟報過了。
男子神情沒有半點波動。
老者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汗珠,遲疑着想要繼續說,但又遲遲開不了口。
又過了片刻,男子緩緩抬眼看向老者,臉上神情依然沒有變化。
老者心頭忽地一突,雙腿發軟,差點就跪了下去。
“那秦芷,着實太過警覺……”
這要接近她的身邊打探消息,很不容易。
後面這半句話,老者終究沒敢說出口來,而他額頭的汗珠,終於還是滑落了下來。
實在沒有辦法,雖然他說的這些消息很勁爆,但,確實是舊的消息了,沒有新的消息,那就意味着他們這群人的無能,而在主人看來,無能的下屬無異於是死人。
男子不再說話,但他渾身的氣勢不知怎麼一下子變了,明明還是一副出塵離世且人畜無害的模樣,但老者已經駭得渾身發軟,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無力再支撐。
“京城呢。”
良久,男子又緩聲開口,老者身上的壓力似乎有一瞬間的輕鬆,但轉瞬又重重壓了下來。
“一切正常,太子、離王、景王都仍在掌握之中。”
老者連忙回道。
男子默然許久才又道:“太孫呢?”
“亦在掌控中。”
男子頓了一下,“他後來與秦芷有無再接觸?”
“不曾。”
老者回道,又說:“至少明面上沒有,那衛家也不曾再有接觸。”
“衛家?他求來那葯,用上了嗎?”
老者恭敬回道:
“已經用上,效果甚佳。”
男子不語,老者又似乎想到什麼,面有異色地補充道,“那葯似乎有奇效。”
他這話卻沒有得到什麼回應,男子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這無聲的壓迫,讓老者額頭上的汗水再次滲出,但他已經不敢再輕易開口。
“秦芷這個人,你怎麼看?”
男子忽然出聲,卻讓老者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一次,他才感覺到周身的壓力緩了許多,呼吸也好像鬆快了不少。
“屬下愚鈍,不太看得懂這位秦姑娘的所作所為,斗膽說一說幾點愚見。”
老者試探着說道,見男子沒有動容,便又放鬆了幾分,繼續說道:
“這位秦姑娘初入上京城時,行事冒進,但又出人意料,她不去聯繫秦家舊識,卻不惜自降身份,甘願為商賈,屬下愚見,這般行事想來是為了避嫌,以免授人把柄,不利於日後秦家復起,畢竟秦大姑娘再是秦家長女,也是一介女子,與秦家很容易劃清界線。”
抑或是秦家很容易與她劃清界線,老者的言外之意並不難懂。
男子還是一臉的平淡,老者卻像是受到了鼓舞,又道:
“此舉另有高明之處,便是可以藉此掩人耳目,結交權貴,為秦家的復起鋪路搭橋,但為了秦家聲譽,秦芷便讓秦家長子分府別住,這一着棋看似欲蓋彌彰,但很必要,確實高明。”
見男子並沒無異議,老者膽子又大了幾分。
“這位秦家大小姐,估摸着野心也不小,她在上京不僅與和郡王來往密切,與太子妃也有接觸,據說在赴京的途中,與長平郡主也有過接觸,再加上與程家的交情,這位秦家大小姐居然與太子、離王、景王都有交集……她行事狂涓,竟是毫無顧忌,倒是有幾份秦家大儒的遺風,比她那平平無奇的父輩,她倒得了幾分她祖父的真傳。”
老者越說越興奮,“只不過,她與衛家走得太近,這就對上了三公主,這一着棋,以屬下愚見,似乎太過冒進,畢竟,三公主與太后關係極好,衛家……與三公主的事,自然就不用多說了。”
見男子依然沒有其它表示,老者又繼續往下說道:
“不過,依屬下愚見,那秦家大姑娘,未必沒有別樣的心思。”
聽到這話,那男子抬眼看了老者一眼,神色淡淡,還是一言不發。
但這一眼卻讓老者立即變了神色,“屬下愚鈍!”
男子微微頷首,“無妨。”
這是在讓老者繼續往下說。
老者神情微微一松,暗暗吐了一口氣,才又繼續往下說。
“屬下愚鈍,應是小瞧了那位姑娘,也是,她倘若真的身懷異寶,這所謂的皇家,未必能入得了她的眼。”
老者如同被點撥通了其中的關竅,換了一種說法,卻也說得頭頭是道。
“這位秦大姑娘之所以盯上了青龍山,想來與青龍山暗藏的那些金礦並無太大關係,她既要修築碼頭,想必與青龍山那幾條大船有些干係。”
老者邊說邊暗暗留意自家主子的神情,見再無異樣,心知自己所說多半是對了,心裏又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她既謀劃上了那些大船,那必是與平潭那地方有關,只是,據回報,平潭並無查探到有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