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八回 塵定千年殤(大結局)
夜晚的天空一片黯紅,彷彿倒映着黃沙地上成河的熱血,沉抑得令人不安。皇家園林的楮樹葉在夜風的吹拂下,沙沙地響着。飄落在葉子在風中旋轉紛飛,極盡生命最後一刻的華麗多姿。
廂房裏,木蔚來抱着小青獸斜斜地倚地窗邊,凝視着飄移於渾沌紅雲間的明凈月缺。幾片楮樹葉輕輕飄落在窗台上,未能驚動他的沉思。
最後一夜,他無法成眠。他心中有無限的挂念,卻無法用言語表達。唯獨寄望着那勾殘月,置身於千絲萬縷的螺旋迴憶之中,才尋得着曾經的快樂與笑顏。
這一刻,他是多麼的思念着冰綾!對冰綾的愛,他一刻也沒有停止過。但是,令他魂牽夢縈的冰綾,已經為了他,徹底地魂飛魄散。他還沒有來得及對她好,她就已經永遠地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儘管他的生命已經不會太長遠了,但這不能減輕他內心對冰綾的虧欠。
忘不了暮雪千山裡百毒侵體纏綿的擁合,忘不了冰潭底水冷蝕魂愛意濃的熱吻,更忘不了夏風送爽的日子,長風山別墅露台互倚的仰望繁星滿布的夜空,訴說著心中無限的情長……
他挂念的人還有好多好多。幽蘭般靜雅而神秘的戈藍,俏麗而執傲、外冷內熱的斑蝶。他挂念着終年躲在朵朵峰絕頂孜孜不倦地研製神奇藥物的烏婆婆,挂念着總是樂此不疲地搜集着稀奇古怪的寶石與飾物的好大叔,挂念着雪兒、霧竹、竹林三妖、可愛的吸血鬼小D、天真的小妖狐冬冬,還有很多很多在地球結識的朋友。
當然,還有自己的妹妹麗雅!從小白口中,知道麗雅一家三口暫時沒事。趕明兒,把邪玄魔消滅了,就可以把麗雅他們解救出來,到時他們一家子就可以過上平安幸福的日子。沒見過面的小外甥炎兒,一定長得很可愛吧!
至於小白,他實在不知怎麼辦了……
隨伴着他不僅是那千愁萬緒,還有徹底不斷的凄切的龍吟。懷着複雜的憂思,這漫漫長夜,眨間就過去。
日出前,他又悄悄去看龍女。龍女被曼兒灌醉了,一直沒醒。龍女睡得不穩,總是蹬被子。望着那張稚嫩可愛,紅撲撲的小臉蛋,木蔚來心中無限的疼惜。他輕輕幫龍女蓋好被子,正欲轉身離去。那知,小小的手從被窩裏伸出來,扯住他的衣角,輕輕地嘟囔着,“不要離開我……”
起初,木蔚來嚇了一跳,以為龍女驚醒。又望了龍女一眼,見那龍女依然酣闔着雙簾。原來,只不過是在說夢話。他輕輕拉開龍女的小手,溫柔地把那隻手放回被窩裏。然後,就真的不回頭地走了。
……
旭日冉冉從東方升起,發出萬丈光芒。新的一天來臨了。與邪玄魔決戰的日子也來臨了!這一日,綠耶國上下所有的人,心情都格外興奮。
在萬眾祝福與期待的熾熱的目光中,木蔚來、火麒麟、曼兒和沙渡踏上了消滅邪玄魔的征途。
小青獸化身火麒麟載着木蔚來,曼兒化身黑龍載着沙渡,眨眼已從眾中的視野中消失。
恆河一夜沒睡好。不知怎的他心裏一直籠罩着一種莫名的不安,但木蔚來臉上那淡定而平靜的笑容又是什麼回事?
皇家園林后的青冢里,又傳來白龍的哀嚎聲。
“那妖龍太吵了!陛下,要不讓它收聲吧!”津柯對恆河道。津柯眼圈黑黑的。不單是津柯,守衛皇宮的眾多士兵都黑眼圈。看來,白龍的日夜哀嚎是擾人清夢。
津柯之言,提醒了恆河。
或許,那小白龍知道些什麼。畢竟,他曾經是木蔚來最忠心的伴侶。恆河突然這樣想着,便徑直向古神青冢走去。
不平整的青階就像一道又一道坎坷的鋼琴鍵,正在恆河此時七上八落,忐忑不安的心。青冢墓頂的平壇之地,縛龍陣依然清晰可見。發光的圖紋正熠熠地閃爍着,一股無懈可擊的力量,將陣裡外的空間完全阻隔。
白龍依然風神俊逸,看上去沒受半點傷。只是那雙炯炯有神的金眸子裏,卻凝聚了太多的怨憤和悲傷。
看到恆河,小白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燥地吼叫:“恆河!主人去哪了?”
恆河看着小白,緩緩道:“去消滅邪玄魔。”
小白瞪大了眼睛問:“主人跟誰一起去的?”
恆河道:“神龍曼兒和凱。”
小白頓覺晴天霹靂,“那就糟了……”
恆河不悅反問:“怎會?有曼兒和凱相助,蔚來一定馬到功成。”
小白急得直嚎嚎大叫:“如果消滅邪玄魔是以主人的性命為代價?你願意嗎?”
恆河一怔,驚訝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白的金眸閃亮了一下,道:“聽說過藍魂祭劍沒有?”
恆河搖了搖頭。
小白緩緩低下頭,用低沉的聲音簡短地敘說著百年前的悲劇。
“現在怎麼辦?我要怎樣做才能把你從陣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好阻止蔚來做傻事?”聽完那段往事,恆河竟相信了。他只后愧沒有早一日來找小白。因為,恆河才醒悟到,木蔚來一直有意隱瞞他的,很可能就是這件事。
小白凄傷地說:“只有三種情況我會被釋放。第一,主人主動解除封印;第二,用魔血破壞縛龍陣;第三,就是主人死了。”
恆河馬上調頭走。不用小白教,他也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他徑直向龍女的廂房走去,他要把酒醉中的龍女喚醒!在這裏,只有龍女的速度才能趕得上火麒麟和曼兒。
小白抬起頭。天空浮現着主人淡如春風暖日般的笑容。小白彷彿又感覺到主人那雙清澈如水,柔如月光的眼睛正溫柔地凝視着自己。
龍女,快去啊……救救主人!小白不能活在沒有主人的世界裏!
……
玄山的紅果林花開正盛。白絨絨的花開滿枝,遠遠望去,仿如千樹萬樹的梨花開。距離邪玄魔的老巢古堡已經不遠了。木蔚來卻駕着火麒麟驟降於半山腰。曼兒和沙渡以為他發現了什麼情況,便跟着飛了過去。
青綠的青階一直彎彎延延地通向山頂。卻是無人打掃修葺,階台上積滿枯枝敗葉,幾乎把階面都掩藏了。踩在上面,會出來吱的松弱聲,軟軟的就像一鋪枯葉裝飾的地毯。
山道左側,一道山溪傾瀉而下。沖刷着青石,不經意還帶走了枯葉。隨水而下,誰也不知道,枯葉飄泊到何方。
木蔚來屏着氣,凝聽着天地間萬物的聲音。風聲,水聲,鳥聲,一切都是那麼生生不息。大自然的清幽,再一次令他平靜下來。
“木蔚來!你在這裏磨蹭什麼?我們還要趕着去消滅邪玄魔呢!”受不了木蔚來動不動就發獃,曼兒在那裏催促。
木蔚來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最大的勇氣,緩緩轉過身,眼神卻變得比黑夜更幽冷,血海更玄迷。紅色的邪魅的光芒在他眼眸里閃爍着,他的手中更是突然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劍!黑色的劍柄,黑色的劍刃,卻煥發著強耀的五彩光暈,刺目得教人睜不開眼睛。
“想去古堡誅魔,除非踏着我的屍體過去。”他慢慢地說了一句令曼兒和沙渡都完全僵住了的話。
“你到底什麼意思?”曼兒問。
“難道,我表達得還不夠清楚嗎?”抬起劍尖,直指沙渡,沒有半分的動搖,堅定的還有他冷漠的表情。
四面八方,無數魔鷹正在向他們匯飛而來。這是守巢的魔鷹。在他們一進入玄山,這些魔鷹就覺察到了。
曼兒和沙渡當然也覺察到被重重包圍。但他們更加吃驚的,僅僅是木蔚來的立場。
“魔就是魔!你果然還是站在邪玄魔那邊!我和凱哥哥是信錯你了!”曼兒怒瞪着木蔚來。
“你是故意把我們引來這裏的?”沙渡更是以為中了木蔚來預先設好的埋伏。
木蔚來漠然一笑,身體一閃,直向沙渡攻去。而火麒麟同時撲向曼兒。於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對訣又開始了。
木蔚來的劍又快又准又狠,沙渡馬上**使出紅劍。這一黑一紅的兩大奇劍,還是首回對打上。紅光黑影在紅果林里快速閃動着,凌厲劍氣震得林子白花紛飛,就連包圍而來的魔鷹也**得不能接近!
沙渡雖然失憶了,但劍法不但沒有退步,反而更凌厲了。大概在忘卻了所有沉重的包袱后,更能把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在確定了木蔚來是敵人後,沙渡還是全力以赴。
置身於越然物外的美景,對應的是華麗的劍法,彷彿只是朋友間一場驚心動魄的切磋。木蔚來冷漠的眼神背後,卻蘊藏着誰也看不到的笑意。
湛藍的天空,出現一道黑色的閃電。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亂入紅黑劍影之中。木蔚來和沙渡同時收住了劍。
閃電落處,出現的是淚眼汪汪的龍女。
“你答應過斑蝶姐姐要照顧我的,你怎能離開我?”龍女嗚咽着說,“凱哥哥,蔚來其實……”龍女一臉的怨怒與激動,含淚的雙目直逼得木蔚來不忍對視,卻在爭分奪秒地想跟沙渡解釋。
“龍女!快讓開!”沙渡劍眉一皺,緊張道:“他是邪玄魔的兒子,終究是幫着邪玄魔。我們都中了他的埋伏……快離開他!他接近你不過是利用你!”知道龍女是曼兒的侄女后,沙渡不得不重新猜度木蔚來的居心。
龍血,只要一滴,就能長生不死,長生不老!
“沒錯呢!我要將這自己送上門的小龍崽獻給父親。”木蔚來冷冷一笑,一手攬過龍女的腰,挾着她,迅速往山上掠飛,眨間已遠去十丈。
沙渡才從夢中驚醒,想不到自己的勸告竟提醒了木蔚來有機可乘,提氣急追,心中有無法言喻的憤怒。可憎的是,木蔚來的速度如鬼魅,空蕩蕩的山林里,沙渡竟然跟丟了木蔚來的蹤影,他除了繼續延着木蔚來逃走的方向往上追趕,實在一籌莫展。
突然,沙渡感到一股強大的魔氣從前方不遠的地方釋放出來!這正是木蔚來身上的魔氣!難道,木蔚來要對龍女下毒手了?沙渡驚憂着奮身衝過去……
……
“蔚來!放開我!”龍女在木蔚來的臂膀中掙扎,卻徒然。她的靈氣,被木蔚來封住了,現在的她跟一個普通七歲人類女孩一樣。
木蔚來突然鬆手,龍女便硬生生地摔在地上,真是摔痛她了。驚駭着,木蔚來從未對自己如此粗魯過,還未等龍女站起來,一把冰涼的劍,已經貼在她脖子上。屈委的眼淚潸潸而下,滴落在那黑色的劍刃上。她睜大了烏卒發亮的眼睛,不敢相信這個是事實!
“蔚來最疼我的對不對?我不要當你妻子了,只要你能陪着我,我願意當你女兒……”龍女哭泣。
他冷冷地邪笑一笑,斜着雙眸俯盯着已經被嚇得止住哭聲的龍女。他的眼眸在一瞬間變成血紅色,冷漠而邪魅,倒映着龍女那張驚惶失措的幼稚的臉。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氣逼得龍女無法動彈。然後手腕一轉,鋒利的刀刃輕輕地龍女脖子上劃過。粉嫩的白玉般的皮肉上,留下一道赫目的血痕,鮮紅的血從那道淺微的傷口裏滲出來,滴在黑色的劍刃上。空氣中,瀰漫了龍血的芳香。
“我覺得,你更適合當我和父親的食物。之前還嫌你太小,不夠我父子倆塞牙縫呢!本想把你養大再下手,沒想到凱和曼兒突然出現,打亂了我的計劃。”
冷漠的言語,像一把利刃,刺穿了龍女的心。淺淺的外傷,根本微不足道。心傷才令她不堪忍受。她不明白,這個總是捨身救人的木蔚來,為何會突然變成另一個人?她的內心在拚命說服自己,木蔚來在說謊!對,他一定在說謊!
沒有他,龍女早就死了。那時龍女還在死去的母親體內掙扎。只有他,聽到自己的求救聲。是他,把自己從黑暗中解救出來,賜予了龍女生命中的第一道陽光。
每一次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就看到木蔚來那種如秋日陽光的淡淡的笑容,既溫柔,又有些憂傷。卻流露着對自己至真至誠的愛憐和關懷。從那時起,龍女就默默地下定決心,要一輩子跟隨着那人,要用自己的愛去驅散那人笑容背後憂傷的陰影。
天龍城,為了助沙渡消滅邪玄魔,他甘願死在紅劍之下,以劍祭魂……
水靈宮,他抱着把他捉來這裏的斑蝶的骸骨痛哭欲絕;影梅的求情令他輕易饒恕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靈姬……
斷崖前,他寧願選擇死亡,也不願意與邪玄魔同流合污。最終被背叛的小白捏碎了喉骨……
孔雀城,他以血活樹,保護了綠耶國千千萬萬的百姓;他卻忍魔化的紅蓮國人與綠耶國的士兵相殘,勉強撫琴,一清和曲盡卻力竭暈倒在自己懷中……
這一切,都是龍女親眼所見!在這些觸目驚心面前,他冷漠的片言隻語,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因為木蔚來是藍魂的轉世!
只有以藍魂祭沙渡的紅劍,沙渡才能擁有消滅邪玄魔的力量?
為了迫失憶的沙渡下手,他甚至故意扮成站在邪玄魔那邊?
回憶的幻燈片在龍女腦海里無序播放着,未及她從困惑的思緒抽身,當她看到一把紅色的利刃從木蔚來的胸膛穿越而出時,所有回憶在這一瞬間變成空白!
鮮紅的血不住地從劍鋒上汩汩而下,龍女絕望的眼淚也不住地延着粉嫩的臉潸潸而落。然後,那把紅刃被強力地抽離。那穿心而過的一劍后,木蔚來胸前盛開了一朵血色的蓮花。
她看着木蔚來明眸中的紅光消失,看着他慢慢地向前傾倒,看着他最後掛着的那抺凄楚而滿足的笑意……她的世界開始崩塌,她接住他的身軀。
“龍女,你沒事吧?”手握血刃的沙渡好心地問了一句。后而趕的沙渡,看到的只是木蔚來的黑曜寶劍架在龍女的脖子上。那時,木蔚來正背後着他,於是他毫不猶豫地一劍向木蔚來的后心刺去……
龍女已經聽不到沙渡在說什麼。
靈力被封,無力的雙手居然支托不住那個單薄的身體。龍女只覺雙手一軟,木蔚來就從她懷中跌落,跌落了的還有她的心。
木蔚來仰面躺在青台階上。滲涌而出的血液向四周蔓延。風在輕輕地吹着,枯葉的零飄,成了血泊中浮動的小舟。他直直地望着天空,明凈如水的眼眸中,倒映着藍天白雲。
皇家園林的青冢之下,在恆河離開后,葉神對木蔚來說的一番話:
“一千年前,將邪的靈魂分裂成至邪的邪玄魔和至善的藍魂,被仇恨支配的邪玄魔將藍魂封印在藍玉中后,就開始對人、神、魔三界展開了瘋狂的報復。要化解邪玄魔的戻氣,只有令邪玄魔與至情到善的藍魂重新合而為一。一百多年前,驅魔族人誕生,他們當中的姣姣者夜無神,將藍玉中的藍魂釋放出來,令藍魂轉世為柏斯。但是,夜離失敗了。因為柏斯的飲恨而死,並不能感召另外那顆魔化了的心。而且以人類之軀在人間歷煉短短的二十年,並不能使藍魂擁有強大的精神力。於是,我把你的靈魂送到地球,送入邪玄魔製造的新軀體中。這樣,你就擁有了足夠多的生命力去體驗人間的悲歡離合。如果紅劍是靈魂重合的載體,那麼我的力量,就是令你們合而為一的溶劑。”
木蔚來所尊敬的父親,在一夜之間成了他最憎恨的敵人邪玄魔。他立誓要誅滅的邪玄魔,竟然與他一魂所化。他一心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的世界,但到頭來卻發現,他最大的敵人竟是他自己本身!上天又跟他開一個玩笑。但歷盡了無數生死的洗禮后,他已經沒有承受不起的打擊。他的心變得沉寂而平靜,再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因為他知道一切,都會於此終結。
湛藍的天空中,彷彿浮現着冰綾溫柔的微笑。木蔚來以為自己一切都看化了,卻在最後的最後,還是依戀着柔情似水的冰綾的撫慰的。無論受了多重的傷,無論有多傷心,只要看到冰綾的笑容,一切已經變得不重要。對她的愛,他還是無法割捨!她的容顏,彷彿幾千幾年都看不夠。他不願闔上眼睛,即使明知那是幻影,他也想多挽留一會。
一陣腥涼的微風輕輕拂過他蒼白的臉頰。緊握黑曜寶劍的手慢慢鬆開后,他的眼珠不再動了……
龍女撲過去,伏在他身上悲慘地哀嚎。溫度的流逝如此驚人,他的體軀變得像石階一樣冰冷。
沙渡的紅劍突然亮起灼耀的光茫,光茫所到之處,令包圍在四周的魔鷹在一瞬間被煙滅。澎湃的力量,源源不絕地湧入沙渡體內,強大得令他幾乎無法承受。明明殺了一個惡魔,本應大快人心;明明一點也不心痛,為何會留下傷感的淚水……在自己遺失的記憶中,有這個已死的惡魔嗎?沙渡刷去眼角莫名留下的眼淚的同時,用靈力融合著突如其來湧入的力量。
“一個為害人間的惡魔,死不足惜。龍女,不要哭了。”
那邊,在沙渡刺穿木蔚來心臟的那一刻,曼兒和火麒麟的戰鬥也結束了。火麒麟突然跳出了戰圈,懸在半空中,茫然地望着躺在石階上死去的木蔚來。
曼兒見沙渡的紅劍出現了異常的能量,也無心戀戰,飛快地來到沙渡身邊。遺落在青階上的黑耀寶劍,依然煥發著璀璨的五彩光暈。被這種瑰麗的光芒吸引,曼兒竟忍不住走到木蔚來身邊,拾起那把黑曜寶劍。
“好漂亮的水晶寶劍!既然惡魔已死,這把劍就由我來接收吧!”曼兒滿心歡喜的揮劍當空一劃。
可在這時,黑曜寶劍的劍鋒上,突然爆裂出無數道裂紋!然後霹靂啪啦的響聲過後,黑曜寶劍在曼兒手中碎裂成無數晶片。
主人已死,黑曜寶劍竟自斷!寧為玉碎,不作瓦存。
一塊碎片射入曼兒的左眼中,曼兒“啊!”的一聲,捂着左眼。沙渡大驚失色,顧不及調和紅劍的力量,收起紅劍,將曼兒摟入懷中,緊張地托起曼兒的臉檢查傷勢。
曼兒捂着眼睛的指縫裏,緩緩滲出血來。當她慢慢鬆開手,她的左眼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左目失明了,看不到眼前的現實,但是黑曜寶劍的碎片里,卻有着這一百年來,兩位主人生前的記憶。
在一瞬間,頓悟了真相,實在不是天真漫爛的曼兒所能承受得起的。左目流血,右目流淚。然而,血和淚都幹了。
看着沙渡擔心着急地看着自己卻不知所措的樣子,曼兒突然笑了一下,道:“我沒事了!”怎能讓凱哥哥知道,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最好的朋友呢?怎能讓凱哥哥知道,他眼中的惡魔,其實是天下間最善良的人!怎能讓凱哥哥知道,這個天下間最善良的人,為了誅魔,甘願奉獻自己的靈魂?這一切一切,絕對不能讓凱哥哥知道!
曼兒打算將這個秘密一輩子隱藏在心裏。她愛她的凱哥哥,她願意代替她的凱哥哥承受良心的遣責。
木蔚來額上的玄光流紋消失了。龍女額上卻出現了相同的玄光流紋。
“我死了以後,龍女就是你的新主人。到時就有勞你代替我守護她了。”火麒麟沒有忘記木蔚來昨夜的叮囑。
主人,火麒麟一向言而有信,答應了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想到這裏,一直懸在半空中的火麒麟突然俯衝下來。
“我將龍女送回天龍城。誅魔的事,就有勞兩位了。”將哭泣中的龍女銜着,火麒麟再次騰入天際。
“放開我啊!我要回到蔚來身邊……”龍女掙扎,卻掙不脫。
火麒麟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了。
“曼兒,這……”
“凱哥哥,沒事的。火麒麟是有有靈的神獸,木蔚來死後,它已經認了龍女做新主人。它不會傷害龍女的。”
曼兒凄惻地望了木蔚來的屍體一眼。見木蔚來死不瞑目,心裏好像被鐵條勒了一下。猶其那雙光芒盡散,黑得純粹的眸子,令她看着心虛得發慌。她連忙用手在木蔚來臉上一撫,將那雙眼睛闔上。又將那軀體擺正,整理好衣衫好,曼兒才緩緩站起來。
沙渡看着曼兒默默所做的一切。人死了,無論生前有什麼罪過,也應該一筆勾銷了。他見曼兒如此善待惡魔之子的遺體,為曼兒的大度和襟懷所感動,心裏對這位救命恩人又珍愛了幾分。
曼兒一抬頭,看到天是那麼藍,雲是那麼白。這個,就是木蔚來臨死前所凝望的天空?木蔚來,你安息吧!我和凱哥哥一定會完成你的遺願。除此,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告慰你的亡魂。曼兒心裏凄凄地想着。
“凱哥哥,我們要走了!”最是一回首,曼兒堅毅地凝視着沙渡,她的金眸中好像燃燒着熊熊的烈火。
“好!”沙渡爽脆地回應。
……
玄山古堡,邪玄魔站在半月台上,凝望着藍空中逐近逐現的一個小黑點。那是乘龍而來的沙渡,沙渡的手中緊緊地握着一把令所有妖魔都聞風喪膽的紅劍。此時,紅劍上的火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閃耀奪目。
“終於還是來了……無論被傷害了多少次,你的選擇還是一樣嗎?”
邪玄魔仰天長笑。他的血之魔眸里,既有興奮,也有失落;既有憤恨,也有厭倦。他在仇恨中活了一千年,也在殺戳中活了一千年,他不斷地報復着人類、神靈、妖魔,甚至自己。但到了最後,他才發現,除了自己外,誰都傷害不了。
他在風中展開雙臂,他要在血的洗禮之中,打開束縛了他一千年的牢籠。
身後,藍魔王米蘇兒抱着酣睡中的炎兒,靜靜地望着他。
……
“主人——”
木蔚來一死,縛龍陣自動解除了。小白一聲悲憤的長嘯,能量席捲四周。山崩地裂的巨響過後,古神青冢在一瞬間塌毀。在滾滾的煙霧中,小白化身成龍,騰入青空,閃電消失。
就在那片與明今市災難極為相似的,如畫般的紅果林中,小白找到了木蔚來的屍體。他靜靜地躺在鬆軟的枯葉上,安詳地闔着眼睛,彷彿睡著了一般。胸前血色的蓮花,僅僅是過於凈白的衣衫的裝飾。
小白將木蔚來的屍體抱起來,放在膝上,伸出手,輕輕撫摩着那張精緻無世的面容。片刻,小白的脊背開始劇動地顫抖,他的眼淚像崩堤的洪水,浩涌而出,延着他的臉頰滑落,滴落在那張蒼白而安詳的臉上。
“主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丟下小白啊!小白不能活在沒有主人的世界裏……”
不知哀哭了多久,小白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絲苦澀而幸福的笑意,他把木蔚來的屍體抱得更緊,凄凄道:“主人,從此以後,再沒有任何煩惱能打擾你了。”
淚水一直不止,小白抱着木蔚來,慢慢走向絨花飄絮的紅果林深處……
……
那一日,對尼盧奧這個世界來說,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邪玄魔的魔氣突然煙消雲散。誰也不知道,古堡上那場最後的戰役是否驚心動魄;誰也不知道那場決定尼盧奧人類命運的決戰是如何結束的。因為,從綠耶國出發的三位勇士,沒有一個人能回來。
沙渡和曼兒並沒有死。情滿天下,浪跡天涯,再也不過問世事。
籠罩在世間的毒瘴慢慢地散去。半魔人全部恢復回正常人。天龍城化成結界的,神龍海翔靈和海蛟得以恢復真身。巫師明月辭離。由於沙渡的失蹤,廉王繼任王位。凡爾統領着狩魔十二隊,一邊除魔衛道,一邊在民間搜尋着沙渡的蹤跡。
劫後餘生的人類,正在努力重建家園。沙土很快就變成了綠油油的良田;乾枯的餓龍江在雨水的潤澤之下,很快就複流。原先被收留於綠耶國的那部分紅蓮國人,在災難過去后,不少人已經陸續回到祖國,家庭團聚。也有一部分人留下來,生活在綠耶國。綠耶國和紅蓮國建立了友邦關係,鼓勵通商,通婚。兩國人們和睦相處。風調雨順,天下太平,人人安居樂業。
海蛟依然在紅蓮國守護着人類。他在指雨山重建了興雲庄。被邪玄魔打回原形的白童子,在海蛟的龍血召喚之下,再次復活。現在,白童子依然是興雲庄的管家。這裏,和半年前,一模一樣,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海翔靈帶着龍女回到天元山玉仙洞。看着心愛的人在眼前被人殺死,這種傷害足以成為籠罩在心中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海翔靈每日教導龍女潛心修道,期望她能寄此慢慢減輕心中的哀痛。
龍女經常對鏡自照,撫摩着額上的那道流光玄紋,彷彿只有這樣做,她才能感受到那個人從不曾離開她!每當此時,變成小青獸的火麒麟就會在龍女腳絆輕輕揩了揩。好像在安慰龍女,它正在代替那個人守護着她。
……
(尾聲)七年後,尼盧奧。
玄山古堡后,有一片小湖。
“蟲兒飛呀,蝶兒舞,花開花落不見了……”一個七歲的小男孩,挽起袖子,在湖邊一邊玩水,一邊快樂地哼着歌謠。他穿着褐色的小背心。眼眸像星月般明亮,眉梢天真地揚着,帶點活沷的調皮。
一抹白影突然在小孩身後飄落。
這小孩似乎天生的機敏,感到背後的氣息后,驀然回首。小小的臉上由驚?繼而綻放出如朝花般燦漫的笑容。
“小朋友,送你一件禮物。”那人遞給小孩一支竹制的釣魚桿。
小孩接過魚桿,看了又看,覺得這東西平凡得沒啥特別。當小孩再抬頭時,剛才站在他面前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奇怪了!明明剛才還在呀!這位大哥哥怎麼不等我說聲謝謝就跑掉了呢!”
小孩疑惑着。
“炎兒,你剛才在跟誰聊天呀?”身穿白紗衣的麗雅從古堡時徐徐出來,她看上去依然是那麼年輕、美麗和高貴。小孩一見到她,馬上開心地跑過來,把釣魚桿呈過去,笑嘻嘻道:“是一個長得很像媽媽的大哥哥!”
麗雅接過那魚竿,激動得全身顫抖,兩行淚水滾滾而下,喜極而泣:“哥哥,你還活着嗎?為什麼明明回來了,卻不願見我一面啊……”
炎兒不解地望着他的母親,拉了拉她的衣角。
“麗雅,炎兒!快進來吧!飯煮好羅!”古堡里傳來紅魔王紀利雷公般的聲音。今天是麗雅的生日,紀利親自下廚呢!
那一日之後,邪玄魔和藍魔王米蘇兒離奇地消失於古堡。被囚禁於地下水牢的紀利被釋入出來后,終於與妻子麗雅、兒子炎兒團聚了。一口三家,繼續在古堡里過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與此同時的綠耶國綠園。
楮樹下的棋台上,恆河一如既往地用左手與右手對奕。那天他下棋下到一半,朝中有事,他臨時回皇宮一趟。再折回綠園時,卻發現,棋盤上,多了一隻黑子。本來白子與黑子勢均力敵。但黑子這一步,卻將整個棋局改變了。白子輸掉了。
恆河驚嘆地看着那盤棋久久。
夏風飄香,楮樹葉沙沙作響。恆河平靜的臉上,掛起一抺淺淺的笑容。就像一個得到滿足的天真小孩。
……
另一個世界,同樣是七年後的地球。
長風山的小妖們,始終相信,只要繼續在這裏等,他們的主人木蔚來總有一天會回來……
通過七年的修建,狐穴完工。紅狐族人全部在這裏一邊安居樂業,一邊等待他們的狐公子有朝一日歸來統領他們。而長風山的大型兒童遊樂
園也在富婆小伊的狂瘋構思之下駿工,每天都吸引了數以萬計的小朋友。遊樂場的員工全都紅狐妖。這對有幾十年馬戲表演經驗的紅狐妖來說,是本色發揮啦!
紫葉正式繼承了幽王家族第444代當家。而她的弟弟若葉則無心於通靈的家族企業,對洋娃娃情有獨鍾,在攢錢的道路上另劈崎徑。在小伊的投資相助下,若葉打理的玩具城正式開業了,這天大家都忙着去剪綵。
隨帶一提,小伊現在已經長成魅力十足的大美人。而若葉在幽王家族的英才教育下,竟完全脫去了小偷的痞氣,脫胎換骨成了個翩翩貴公子。
近年來,小伊和若葉的關係十分暖昧。由玩具城的合作可見一斑。再加這若葉有事沒事就天天往長風山跑,而且天天給小伊送去999朵玫瑰。大家都期待着這兩位能擦出點火花。
長風山別墅里的妖怪們忙得不亦樂乎。
人魚麗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雪兒仍是活潑可愛。狗妖積森只能趴在門口可憐巴巴地看着大伙兒準備出行。一如既往地,積森被留在家中看門。
“霧竹,你好了沒有!大家都在等你啦!”鴿妖灰羽在樓下呼叫。
胖子司機小宏已經把車停在門口等着接大家過去若葉的玩具城裏。現在胖子司機不開計程車了。他早就成了長風山的主人們的專用司機,開的是豪華加長型的矯車。
“還差幾件衣服沒晾好,等等嘛!”站在天台上的霧竹一回頭,才發現,剛才還在水桶里的衣服,已經全都晾起來了。
明媚的陽光灑照在新晾起的衣服上。一陣夏日清爽的山風吹過,霧竹捊了捊額前的流海,望着藍天上飄逸的白雲,若有所思。
“噫!到底是誰幫的忙呀?”
霧竹雖然心裏疑惑,可也沒想那麼多。趕快下樓去了。
倒勾於樹上歇息的吸血鬼小D,突然睜開眼睛,紅色的小眼睛閃動了一下。
……
朵朵峰。
烏婆婆在煉藥。滾滾的黑煙從製藥房的抽風鹵里排放出來。
“好!快把葯櫃第三排第四個紅色的瓶子拿給我!”很多時候,烏婆婆都會手忙腳亂,這時她總會呼喚坐在廳子裏擦銀飾的好大叔幫她一盡舉手之勞。
今天廳子裏空無一人,好大叔下山了。卻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如風般輕輕飄入,將那瓶紅色的葯,從廚窗里遞給烏婆婆。
烏婆婆不客氣地接過後,那個白影就消失了。忙了半傾,烏婆婆才反應過來,驚顫地喃着:“剛才那個,難道是——”
……
遙望木秀,一片綠林成蔭,萬物生機勃勃。夏日明媚的陽光,透過翠綠的竹林,斑駁地投射在林間小道上。一陣夏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地上的白光晶靈地晃動着,就像閃爍着的星星。清澈的甘竹河注入藍月湖,湖面波光蕩漾,鱗光閃閃。突而一魚躍出水面,在陽光下濺起一串明亮的水花,而後再次跳入湖中。
一個白色的影子孤仃仃地走在竹林中,他看上去是那麼俊逸不凡。白衣如雪,不沾染凡間的一點塵埃。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眉宇間卻沉寂了太多的孤寂與傷悲。他有一雙迷人的金眸子,卻失去應有的神采。
無數白色的星光從他掌中被釋放出來,隨風而散,飄於木秀的每一個角落。就像漫天飛舞的雪的精靈般。
他深情地凝望着那些星光,直到最後一縷光芒的消散后,驀然縱身一躍,騰入半空,在萬丈的光芒之中,化作一顆璀璨的明珠,沉入藍月湖。
風過後,湖面平靜如鏡,倒映着天上的藍天白雲。
……
冰河神界。
自從成了冰河界唯一的神后,冰河界王神的生活比以前更平淡而枯萎。每天俯視着大地上,渺小而卑微的人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他享受於這種為我獨尊的日子。偶爾,他也會注凝着刑台前,那兩條曾經處死了他的女兒和外孫的神柱。
十二冰龍依然盤繞在神柱上,不時神威地吟鳴着。突然有一日,神柱之間出現一團發光的能量。這團能量像星爆一樣,迅速地膨脹。“砰!”的一聲巨響,神柱斷,冰龍滅。一個黑髮黑眸的男孩從帶電的雲霧中緩緩走出來,向坐在殿上的冰河界王神一步一步走去。
“好久不見了,外公。”男孩用稚嫩而怨毒的聲音道。他的臉上,掛着邪魅而怨憤的笑容,任何人看了都會毛骨悚然。
“不愧是魔星。承受了冰裂仍不死,隱遁於神柱中整整七年。”冰河界王神不屑地說著。
“我忍耐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報復你,外公。”男孩的聲音更加嘹亮了。
“我是這個世界最後一個冰河神,如果你殺了我,人神魔三界就會失去平衡,地球的氣侯會紊亂,人類很快就會因為各種災難而走向滅亡。”冰河界王神冷笑,頓了一下,輕蔑地說:“更何況,你基本沒有這個本領。”
“你就是用這番話,騙了父親。我不會上當的。我會取代你,成為冰河界的神!”魔星狂妄地笑道,“新的世紀,將由我開創!”
魔星向冰河界王神衝過去……
冰河神界裏天崩地裂,迎來了又一輪更新換代。而人界間,晴朗的天空,又再次出現極光般五光十色的奇異光帶和雲彩……
在天元市的街道某處,一個騎着變速自行車的少年,望着天空的異光,嘴角彎起一絲詭異的笑意。身後,兩個長得像癩**的怪人茫然地對視一眼。
數日後,魔界女王納麗塔頒佈了新法令。但凡通過了人類社會學四級考試,在不擾亂人間界秩序和危害人類安全的前提下,可自由往返魔界與人間界。
越來越多妖怪生活在人間界,特別是天元市。它們有的只是來旅遊,有的裝扮成*人類的模樣融入了人類社會。
冥通地鐵站,成了魔界另一個出口。
某日,兩位姿容俏麗的年輕少*婦,牽着一個七歲的小男孩走在冥通地鐵站的出口天橋。
“紅菱媽媽,冷香媽媽,這裏真熱鬧!”
小男孩看着琳羅滿目的地攤商品,開心地驚呼,更是從左右兩側分別牽着他左手和右手的兩位少*婦手中一掙扎,就跑了開去,興奮地瞧着那些地攤東張西望,好像在尋找什麼似的……
天橋,兩側的地攤風情已經成為這個出口站的一大特色。貓貓狗狗等小動物、熟食,皮包皮具,甚至鐘錶手飾,都是地攤的商品。
一個身穿夏威夷風格的橙黃色鮮艷襯衫的老頭蹲坐在天橋轉彎的角落。面前的錦布上,鋪滿了精美奇異的飾物。
小男孩走到老頭的地攤前,拿起一顆雞蛋大小,土灰色的珠子,問,“老爺爺,請問這個多少錢呀?”陽光下閃耀着一綻比春風更和暖,比湖水更清澈無邪的笑容。
老頭一抬頭,黑色墨鏡閃過一瞬精銳的反光。
……
冥界,閻王辦公室里,空空無人。一支懸在半空的筆正在自動批審公文。靈活浮動的閻王公章不斷地辛勤蓋章……
千萬年生死輪迴,只是一紙之書。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