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幼學
朝陽初升，忙碌了一晚上的白小天在街口買了兩籠包子，快步走進化人場。
化人場靜悄悄地，張道悉背着手站在前庭空地中央，目光緊緊盯着閣樓第三層。
白小天將油紙裏面的包子遞給張道悉，後者搖了搖頭表示不用。
“首尊，瑜哥……成功了嗎？”白小天張了張嘴，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他雖然和景瑜接觸時間不長，但打心底覺得景瑜容易相處，是個好人。
就拿贈與朴刀這件事來說，誰會因為一聲‘哥’，就把自己的貼身兵器送給別人呢？
“沒有問題。”張道悉應聲說著，此刻天已大亮，陽光撲向整個化人場，略顯冰涼的空氣被取之殆盡，伴隨而來的是沉悶以及燥熱。
張道悉心裏清楚，如果景瑜因為無法背誦默寫而化身詭怪的話，在這樣的天氣下，是無法生存的。
等待他的只有變成黑灰，但現在的情況是閣樓中沒有絲毫異象。
吱呀……
伴隨着開門聲，閣樓大門被拉開，周寧揉着眼睛走了出來。
“喲，還有包子吃。”周寧二話不說抓起包子塞進嘴裏，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此刻的他再次變為鳥窩頭，睡眼朦朧的表情加上邋遢形象，看的張道悉直皺眉頭。
可是張道悉並未說什麼，等到周寧吃完用眼神示意他說下情況。
“景瑜那小子……”周寧抓了抓腮幫子，正在組織用詞。
昨晚上那副瘋狂的畫面，恐怕會在他腦海中存在許多年。
“還是我自己說吧。”景瑜從後面走出來，此刻的他還是之前那般模樣，通宵的影響絲毫沒有在他身上體現。
景瑜同樣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裏，張道悉的眉毛再次皺了皺。
“到閣樓上面說。”張道悉看得出來景瑜有事想說，直接登上三樓。臨走時還不忘訓斥周寧和白小天趕緊洗漱休息。
此刻的三樓長桌上面整齊的擺放着一摞紙稿，上面的筆跡清晰規整，但厚度遠遠打不到整箱書的內容。
“說說吧，你是怎麼踏入幼學的。”張道悉隨手拿起一頁紙觀看，上面的字體簡約，但絕不是大寧規定字形。
大寧所頒佈的字體是繁體字，而紙張上面的字卻是簡體，形狀雖然有所變化，但意思完全一樣。
“才開始的時候，我按照首尊的規定開始背誦默寫，但越背越覺得不對勁。”景瑜指了指一旁的木箱，語氣中透着肯定：“想要用一晚上的時間把箱子裏面的書籍全部背誦並默寫，這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雖然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但在絕對時間的規定下，沒人能做到。”景瑜拿出放在最上面的《易經》，翻動着緩緩說道：“你們以白小天做比喻，其實是在給我心理暗示，讓我以為必須把所有書籍背誦默寫完以後，才能踏入幼學。”
“才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這樣做的，但默寫完那一沓紙以後忽然明白過來了。”景瑜搖了搖手中的書，望着張道悉，眼神無比清澈。
“所謂幼學，是為了讓我能夠擁有學習先輩海量知識的‘鑰匙’。
只要找到這把‘鑰匙’，我就能看見書籍中的‘靈’。
通過觀摩它們，就可以直接理解書籍中所體現的本意。”
景瑜說完，眼睛一閉一睜，頓時陷入空靈狀態，房間內的景象隨之一變。
長桌木椅依舊如此，但箱子中的書籍竟然化作一個個人形，或站或蹲或趴在地上。
“這小子把我們看透了。”
“資質卓越，未來可期。”
“比上一個人用的時間短多了。”
“嘿，張道悉還在旁邊呢，小點聲。”
……
張道悉望着景瑜，在他眼中景瑜的身體表面依附着一層難以被看透的薄膜，這跟自己才踏入幼學時期一模一樣。
他背着手，同樣進入空靈狀態，耳邊頓時響起竊竊私語。
“很好，你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領悟幼學真理，果真是天下英雄出少年。”張道悉拍手稱讚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書籍上面的人形。剛才他們說的話，自己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都二十五歲了，哪還能叫少年。”景瑜摸了摸眉心，嘴角卻止不住勾起一絲微笑。
有誰能夠抵抗得了，別人誇自己年輕呢。
昨夜才開始的時候，景瑜也是費盡心力的背誦默寫，但他越背心中惡氣越盛，到最後竟然生出想要將眼前一切全部撕碎的衝動。
這種衝動在他識海中肆意生長，直到生平錄出現，景瑜才猛然驚醒過來。
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差點將拳頭打在周寧臉上。
不僅如此，周圍更是散落一地書籍，紙張紛飛下使得整個房間凌亂不堪。
就好像，走火入魔。
景瑜回過神來，顧不上全身染火的周寧，開始溝通識海中的虎相舉劍陰影，藉助它的力量進行自我領悟。
正所謂，睜眼看世界，只有先睜眼，才能看清世界本質。
景瑜做到了，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書籍不再是書籍，反而成為一個個人形。
他們口中緩緩吐出奧義經典，以少聚多彙集成溪水江河湧入景瑜腦海。
至此，景瑜正式踏入修者行列。
但是在另外一個當事人周寧眼中，卻不是這麼回事。
周寧時刻都在提防着景瑜因為背誦默寫而導致精神錯亂，可是景瑜卻絲毫沒有任何異動。
他只是坐在那裏低着頭不斷的背誦，默寫，停筆，修改。
當發覺自己有錯誤后，又重新背誦，默寫。
直到自己精神稍微放鬆的一剎那，骨骼分明的拳頭直接出現在自己面前。
周寧瞬間發動吹火人能力，在他的眼中，景瑜面色冰冷，身後紙張紛飛，一雙眼睛極度充血，裏面依稀可以看見一抹舉劍異相。
正當周寧準備控制住景瑜的時候，他自己竟然回過神來，隨後閉眼盤膝而坐。
周寧哪敢再次放鬆，死死盯着景瑜不肯眨眼，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欣喜萬分。
書籍自動回到木箱之中，散落的紙張被不知名力量托起，整齊疊放在長桌之上。
修者特有的氣息在景瑜身上一閃而逝，似首尊那般厚重，沉澱。
周寧知道景瑜已經半隻腳踏入幼學，接下來只需要等待他從體悟中返回，即可踏入修者行列。
紅月漸落，朝陽初升。
一抹如利劍般的陽光刺在三樓連廊，隨着時間的移動緩緩向前伸，直到將景瑜緊閉的雙眼染成金色。
景瑜睜眼，幼學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