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死就在一線間
你哥靠家裏的幾畝地也不過維持個溫飽,咱娘之所以能夠住院,是受了一位神秘恩人的幫助。
蘇思安頗為意外:“什麼神秘恩人?”
蘇樺拍拍弟弟的腦袋,說上周三你哥早起做飯,發現院子裏有一個裝了兩千元的公文袋,你哥問遍了村子所有的鄉親,沒人承認暗中資助了我們,再說他們也不會有這種裝公文的袋子。這些日子也沒見陌生人來過村裡,咱們想還這錢一時還沒個主家,我想恩人不會離我們很遠,或許就在咱們身邊呢,仔細留意吧,這是天大的恩惠,一定要還的!
“對,這錢是命,娘的命!
幾十年後,當蘇思安為了幫助濤子度急拿出六十萬存款,這小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哥呀,平時看你那麼節儉,能一次拿出這麼多錢,日子卻活得這麼清苦,咱虧不虧啊。”
蘇思安淡然一笑:“兄弟呀,你我雖為知己,但是論身世,論家風,論生活閱歷,其實更像兩個世界的人,就像我永遠不理解你為女人大把大把的花錢而不娶她,你也沒有品嘗過我因為沒錢為母親治病的撕心裂肺。”
濤子,一個玩世不恭的大男人第一次在蘇思安面前展露了悲情的一面,雙手抱頭淚流滿面:
“哥呀,弟弟小時候雖然家裏有點小錢,但是我也苦哇,八歲沒了親娘,你受的這些難為,我想嘗也沒得機會了呀。”
在林校長夫婦的努力下,蘇母手術的日子終於到了,蘇思安特意請了假趕到醫院,看到消瘦的母親無力的蜷曲在病床,姐弟倆一時心如刀絞。
從病房到手術室只有一百米。而手術室到走廊盡頭的停屍房恰巧也是一百米。
對於一個短跑名將而言,跨越百米的距離不過區區八秒。
可這八秒的時間對於蘇家姐妹而言卻顯得如此漫長,這間手術室一頭連接着死亡,一頭連接着新生,此時的母親正在生與死之間來回徘徊,蘇思安心亂如麻,他多麼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母親的病床終於在手術室門前停下來,護士招招手,蘇樺猛然推了一把六神無主的弟弟:“思安,娘有話說。”
雖然大腦幾近麻木,蘇思安依然俯下身子努力擠出了一抹笑容,看着娘平靜的的面龐,笑容驀然被兩眶淚水所淹沒。
母親伸手輕輕抹去兒子臉上的淚水:“思安吶,咋又哭了?娘沒事。十八歲了,長成大漢子了,想着娘的話,男兒有淚不輕彈。”
“是,娘。”
“做事要捨得下力氣,糊弄別人就是糊弄自個兒。”
“是,娘。”
“好好活,不要做虧良心的事。”
“是,娘。”
一問一答間,更像是臨別的囑託。
“大娘,手術時間快到了,我們現在就進去?”護士怕耽誤了手術時間,俯下身子善意地提醒道。
“再等一小會兒”。
蘇母無力地抬抬頭,輕聲問道:“思安,娘最後問你個事。”
“您問,兒子聽着呢。”
“你一直是娘的驕傲,老師的驕傲,前年高考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思安雖然知道這個時候流淚不吉利,卻依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再次淚流滿面:“娘啊,您知道兒子軟弱,打小心思重,那時候您正在昏迷中,兒子五內俱焚吶。”
娘點點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凄楚的眼神中突然布
滿了內疚:“孩子,娘知道了···知道了···。
再次伸出消瘦的手,卻輕輕拉住了林芳的衣擺。
林校長急忙俯身握住蘇母冰涼的手:“嬸子,有啥話您儘管說。”
蘇母無力地眨眨眼,怔怔地望着林校長右眉間的黑痣,霎時間竟然展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校長啊,守着這麼大的學校,您受累呀,可有句話還想學給您聽。”
“好哇,嬸子您說。”
“我這倆孩子,出了家門就是無根的草了,既然您叫我一聲嬸子,就讓他倆把您當親姐姐待吧,若是我沒了···替我好好管教,不要讓他倆走了歪路······”
那一刻,林校長的情緒突然便有些失控,使勁瞪了瞪雙眼,幾近哽咽地說:“嬸子,他們都是好孩子,您一定能好起來,您一定要好起來,您有五個孩子,她們還沒來得及孝敬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