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sanity號列車(其一)
路鳴澤此時無疑是懵逼的,對路明非的擔心與被路明非發現了真相的震驚同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能力的恐慌交織在一起,令這位小魔鬼陷入了短路狀態。
但魔鬼從不輕言放棄,他點點頭“沒錯某種程度上我就是哥哥的一部分。”“人格分裂?”“完全錯誤”“好吧,那你還是我弟弟嗎?”“當然”“那就行了,現在不方便久聊,等回去再說吧,你有什麼想問的?”“這是哪?”
路明非撓撓頭“額一言以蔽之,這裏是sanity號列車的三等座。”
“不這裏有必要放洋屁嗎,sanity不就是……”路鳴澤開始吐槽,話到一半停了下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詞的含義全無印象。
“你看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對吧?之前我已經試過從詞根等各種角度推測這個詞的意思了,但總是少了點什麼。回去之後我們應該就能想起來這個詞的意思,但這裏的經歷只在這裏存在。”
“回去我們就會忘了這裏發生的事?”路鳴澤表情看起來有些難以捉摸。
“是的,嚴格來說以前只有我,我不確定你是怎樣的,另外下次回到這裏就會想起在這裏的經歷,比如我記得上次我明明換到二等座才下車。”路明非皺着眉頭。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路鳴澤莫名感到一股竄上心頭的涼意,加快了語速“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裏?”
路明非沉默了一會兒,用非常沒自信的語氣回答“我猜是在現實世界的某個屬性,額指標?太低了導致的。”“有證據嗎?”“唯一的佐證是我每次腦袋一空回來都是在醫院、醫務室或者手術室,這肯定是亞健康問題吧。”
路鳴澤對路明非的樂觀精神豎起中指以示肯定“那我們怎麼回去,再炸掉一次車廂?”
路明非熄滅了車廂里的煤油燈“不一定,讓我們看看現在列車在哪裏吧。”他把關着的窗帘拉開一道縫,賊頭賊腦地瞧過去。
路鳴澤好奇地跟着湊過去,被路明非一把按下了頭“別急啊,這裏我們都是普通人,不小心一點可永遠回不去了。”
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浪輕輕起伏,偶爾拍打在沙灘上發出細微又清晰的聲響,天空中是一輪血色的月亮,月亮上佈滿了外貌各異的眼睛,安靜地注視着大地。
路明非縮回了頭“還行,這次是晚上,我們等列車停靠站點就可以回去了,安全起見我們可以一直在這裏苟着。”路鳴澤跟着抬頭看了一圈“不是哥你覺得這個情況很正常嗎?我們現在還在地球?”
“不正常,但是這裏好奇心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路明非拉好窗帘,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四周一下子只剩下列車前進的噪音和外面細微的海浪聲,路鳴澤有些無聊,他想拉開車門出去看看,又因為這裏實在太過怪異而猶豫,自己的哥哥看起來也有些不正常——雖然他一直都挺瘋的,但不是明着來啊,是那種“眼睛裏藏着獅子”的感覺。
很快奇特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這是一種連續不斷的嗡鳴聲,起伏較大,甚至可能一部分頻率超過了兩人的聽覺。“額哥,這就是你說的一會兒就知道了?”路明非沒出聲,豎起了一根手指示意路鳴澤保持安靜。
心裏有些不忿,路鳴澤坐在椅子上無聊地對手指,在這裏他也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孩子,對現狀無能為力,魔鬼向來討厭無能為力,這讓他心情不佳。
外面的蜂鳴聲越來越大了,這時路鳴澤聽到了“砰”地一聲,隨着這個聲音響起,顛簸一下子劇烈起來,火車好像正在減速。與此同時,血色的月光一下刺眼起來,整個窗帘都流淌着如有實質的紅色。
路明非依然老神在在,示意路鳴澤保持安靜。小魔鬼久違地感到了一絲緊張和恐懼,老老實實坐在位子上。他逐漸聽到了腳步聲,那是雙腳踩在沙子上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不,不對,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是一群人的腳步聲?火車此時停了下來,腳步聲也因此更容易辨認,路鳴澤聽出這些腳步聲往同一個方向去了。
來不及思考更多,車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節奏呆板又僵硬。
“請進”路明非主動拉開了門,門外是一位穿戴整齊的列車員,身着藍色的制服,戴着白手套,身材挺拔。他禮貌地詢問“不好意思兩位旅客,剛剛是二位在打開窗戶嗎?根據相關規定,不能私自破壞列車設施哦。”
路明非搖搖頭“沒關係,我們一直在休息,什麼也沒幹,您看窗戶不是好好的嗎?”
列車員聽完把手裏的腦袋換了個角度,對向車廂的窗戶,那裏的窗帘好好拉着。
“喔當然,但是照規定我需要確定一下,可能得拉開一下窗帘,打擾了。”列車員伸出空着的手拉開了窗帘,血色的月光照耀進來。
窗外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腳,老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腳在沙灘上發出走過的聲音,所有的腳被看似脆弱的血管連接,再往上彙集到一起,那是一個巨大的腦袋,獨眼,瞳孔里反射着血色的月光,腦袋沒往這邊看,而是注視着另一節車廂。
那節車廂的窗戶被打碎了,似乎就是剛剛那一聲“砰”的來源,在列車員重新拉好窗帘之前,路鳴澤只來得及看到兩個巨大的虹色圓錐體被吸出了窗戶,飛入腦袋嘴唇的位置。
“打擾了,祝二位旅途愉快。列車將在一刻鐘后完成清理工作重新出發,夜間車廂請不要隨意外出,盡量保持安靜,再次感謝兩位對sanity號列車工作的支持”列車員把自己的腦袋上下晃晃,像是點頭致意,隨後重新關好了門。
透過關門前短暫的空隙,路鳴澤看見外面是肉乎乎的牆壁和不時炸開的膿腫。
咽了口口水,路鳴澤看向自己的哥哥,眼神充滿了警惕。“別看我啊,又不是我開的這趟列車,你以為我想坐?”路明非等月光變淡后重新打開了煤油燈,正常溫暖明亮的光芒短暫地填滿了車廂。
路鳴澤猶豫了一會兒“你就沒試過把列車員打暈之類的往外走?”“第一,我覺得打暈一個腦袋和身體完全分離的物種需要比較高的學識我沒有;第二,我覺得想把這位列車員控制住需要的力氣也不小,我同樣沒有;最後,隨意壞規矩的下場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那規矩是誰定的?或者是什麼定的?”路鳴澤臉色鐵青。
“有的是列車員說的,有的是死人前輩幫我們試探出來的,還有的嘛,是假的。”路明非雙手交叉。
“這還能是假的???”路鳴澤看起來要爆炸了。
“嘿嘿嘿,冷靜,列車員剛說過盡量安靜,這不是很正常嗎,你看那個什麼XX筆記里不就有假規則?”
“這不是二次元展現學識的時候吧?”路鳴澤捂臉“好吧跳過跳過,我們什麼時候能下去,我想念老家了。”
“到站就能下去。”“那什麼時候到站?”“到站的時候就到站了……好吧別打我啊,太不禮貌了,我也不確定啊,最長的一次我在這上面呆了30次月亮升起。”“月亮升起?那不就是30天嗎?”“月亮升起落下也是隨機的。”
一番對話后,路鳴澤攤在座位上,一臉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