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個隊友——他是一把椅子
……
高俊彥知道自己沒有病,今天又沒被護士喂葯,所以思維非常清晰,何醫生所說的內容,他全都聽明白了。
但越是聽明白了,他卻越覺得糊塗。
或者說,是荒唐。
按照何醫生的說法……灰霧和灰霧裏的怪物們就像是神罰一樣,是突然降臨世界的。
沒有任何徵兆。
然後呢?
人們所有的聯絡方式,居然都被迫中斷了。
無論是電話、手機、電腦,哪怕是飛鴿傳書……都無法再聯繫這棟建築外的其他人。
好像一夕之間,人類文明發展了六千年的所有手段,全部被輕而易舉的摧毀。
沒人知道那是怎麼做到的。
有人嘗試過出去,到外面去找到其他人。
上午,很多護工和護士都試過了。
他們再沒有回來。
何醫生和張醫生,親眼看到在灰霧中有怪物衝過來,撕碎了這些位同事,於是也斷絕了出去的心思。
中午,兩位醫生和這裏唯一一位碩果僅存的病房護士孫安娜,決定清點一下住院大樓里,還剩下多少食物和水,打算先躲在樓里,堅守待援。
可更弔詭的事情出現了。
所有儲備的食物和飲用水,全都不翼而飛!自來水也停了!
雖然電和煤氣還沒斷,但是這兩種能源也不能當飯吃,還清醒的人們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絕望中。
與此同時,他們發現在1樓入口處,懸浮着一個直徑1米的白色圓球。
它懸浮着,卻無法推動。
它看似脆弱,卻無法摧毀。(有個瘋批患者在何醫生沒看住的情況下,拿滅火器去狠狠砸了幾下)
任何人觸碰它,都只能看到:
‘這是一個團隊遊戲。’
‘至少需要兩名玩家組隊,才能進入遊戲。’
這兩行字。
醫生和患者里某些間歇性聰明的病人,很快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灰霧、怪物、食物憑空消失,懸浮的詭異白球,這些怪異現象很明顯都是有關聯的。
有“人”似乎要逼迫大家去玩某個遊戲。
很快就有一些病人提出了外星人假說,認為這些超自然的操作,只有外星人才能做得到,而且也只有外星人才如此無聊,想要逼迫人們去玩類似‘魷魚遊戲’的遊戲。
以此來研究人類的行為模式。
高俊彥對此當然嗤之以鼻,因為他覺得這更像是‘無限恐怖’或‘驚悚樂園’那樣的劇情,主神遊戲嘛,無限流嘛。
這些老書他都看過。
莫名的,對比這些只看過韓劇的中老年病人們,高俊彥居然有種該死的優越感。
但不管怎麼樣。
無論白球會將他們導向什麼樣的遊戲。
那一定都是危險重重,性命攸關的!
高俊彥作為一個沒病的病人,一個理智而清醒的普通高中生,他絕不想在沒有一絲一毫情報的前提下,去貿然進入遊戲。
他要等待,他要觀察,他需要兩個前排去探草!
何醫生和張醫生兩位,很有勇氣的擔負起了前排的職責。
他們餓着肚子等待了三天三夜以後,終於不得不承認——救援可能永遠不會來了。
或許,全世界都在面臨和他們一樣的困境,人們都已經自顧不暇。
兩位醫生又餓又渴,他們很清楚,不吃飯,人能活半個月到一個月;但不喝水,四五天就是極限了。
再拖下去,他們的狀態就無法再進行任何形式的遊戲。
那時候,可能就真的是窮途末路。
所以兩位醫生最終還是決定,如果病人們都不願意先上,只能他們上了……而且,與其和病人們組隊,不如他們倆組隊,這可以大大提高遊戲的成功率。
就這樣,倆醫生試着同時觸碰白球,成功的攜手進入了遊戲。
結果他們剛進去,看似腦子不靈光,實則還挺雞賊的眾多病人就沒耐心了,等了半小時,倆醫生還沒出來,他們就嚷嚷着餓得不行,渴得不行,一定要進入遊戲覓食,給自己找一條活路。
高俊彥蹲在一邊,舔了舔皸裂的嘴唇,心想,
呵,精神病就是精神病。
三天都等了,再等一會兒會死?
現在進入遊戲,之前苦等的三天,不就前功盡棄了?
現在正好。
他本來不能確定,兩位醫生進入遊戲后,還能不能活着出來,畢竟就兩個人,基數太小。
現在這麼多病人都進去,肯定有人能倖存下來的。
到時候,他就可以問問裏面的情況,提前做好準備,提高生存的概率。
只不過……
高俊彥看着一個個病人都進入了遊戲,他忽然有種強烈的不安。
怎麼回事?
我在擔心什麼呢?
擔心他們都不出來?還是擔心就算有人出來以後,也不告訴我裏面的情報?
或者,我在擔心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差,會無法應對主神遊戲的諸多危險考驗?
都有。
但也都不是。
高俊彥是個有着強烈直覺的人,第六感非常准,很多時候,他的邏輯推理還沒跟上,第六感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以前看推理小說,或者和同學玩劇本殺的時候,往往還沒找到證據鏈,也沒開始盤作案時間,他就已經知道哪個是兇手了。
別人因此經常會很嫌棄他,認為他是個作弊的‘天眼玩家’。
高俊彥眼神在眾人身上來回逡巡,看着一個又一個病人在觸碰圓球后消失,進入遊戲,他越來越慌亂。
“不對,不對不對……”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危險的可能性!
這所精神病院不大,住院樓一共只有5層,而且病人沒有住滿,滿打滿算,總共只有47個病人!
加上還有個護士孫安娜,48人!
如果每一對都是兩人,倒是問題不大,一共24對進入遊戲嘛;可現在他發現,有些病人是三人同行的!
白球只說人數不能少於兩人,但完全可以多於兩人啊!
搞不好,最後會有一個人被剩下來!
如果他們進入遊戲時間過長怎麼辦?如果他們進入幾天甚至幾周、幾個月呢?
高俊彥會一個人餓死渴死在住院樓里!
就算他們很快出來,萬一再次進入遊戲,需要等待幾天呢?萬一有冷卻時間呢?
高俊彥也會在眾人的簇擁中,餓死渴死在住院樓里!
無論擺出眼前這幅困局的是什麼東西,是“外星人”還是“主神”,使用白球進入遊戲,很顯然是唯一留下的一扇“生門”。
機會可能只有一次!
“艹!”
高俊彥彈射起身,趕緊去尋找合適的組隊隊友。
他不能等了!
命只有一條!他賭不起!
從穿着病號服的人群中,高俊彥很快就找到了穿白大褂的孫安娜護士。
孫護士長得很樸素,但在這些歪瓜裂棗的病人里,她被襯托的宛如全盛時期的劉亦菲。
“安娜姐!”
高俊彥小跑過去,一把逮住她,“你和我一起組隊吧!”
孫安娜臉上出現了一抹歉意:“抱歉啊,我答應了和小愛一起……”
“小愛?”
高俊彥脖子轉向一旁,低下頭,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蘿莉正虎視眈眈的昂頭看着自己。
方敏愛。
一個患有躁狂症的11歲小女孩,平時精神亢奮,很是活潑可愛,大家都很喜歡她。
但她一旦發起火來,三四個雄壯的男護工才能勉強摁住她。
高俊彥沉吟了一下:“那我們仨一起吧?”
孫安娜護士看向方敏愛,後者用力搖頭:“不約,叔叔我們不約!”
高俊彥愣了一下:“為什麼,說不定三個人的遊戲難度會更低呢?”
方敏愛毫不遲疑的說:“因為你有精神病啊!”
高俊彥一愣。
“哈?”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精神病患者會嫌棄自己有精神病。
且不談自己到底有沒有精神病……
難道你沒有嗎!!
來不及給他辯駁的機會,方敏愛拉着孫安娜的手,瞅着空就一起把手摁到了白球上。
於是她們兩個也消失不見了。
人越來越少。
高俊彥有點着急。
他開始採取隊友年輕化原則,只要比較年輕的,身強體壯的,他都去發起邀請,或者求組隊。
可是結果讓他很震驚。
沒人願意和他組隊,因為大家都覺得他病的太重了。
“方木,你是了解我的,你覺得我真的有精神病嗎?”
高俊彥拉住了一個臉型方正的高壯漢子,一臉誠懇的問他。
方木是和高俊彥同病房的病友,一個重度抑鬱症患者。
兩人一周相處下來,關係貌似不錯,但剛才方木居然還是拒絕了高俊彥組隊的邀請。
他那張正氣凜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情:
“呃,小高啊,是這樣……你老跟我們說你記得自己幾十個前世的身份……還說亞特蘭蒂斯確實存在,你一萬年前曾經是那兒的一個程式設計師……這這這……”
“我真覺得你病得不輕。”
“真的。”
方木一臉誠懇。
高俊彥非常氣餒。
他是真的擁有幾十個前世的記憶啊!雖然很模糊,但他是通過其他方式求證過的!
絕不是妄想症!
唉,早知道不跟別人到處亂說了……這下可好,先是被送到精神病院,又是被病友嫌棄……
見他沉思起來,方木趕緊溜走,和另一個病友觸碰白球,進入了遊戲。
人越來越少了。
高俊彥回過神來,環首四顧,只見還比較正常的病人已經所剩無幾。
住院樓大廳里,現在還剩下十幾個病人圍繞着白球。
他們大都是老人,看着有些渾渾噩噩,似乎還搞不明白接下來該幹嘛的樣子。
高俊彥重重哀嘆了一聲。
如果有經驗的朋友,肯定會知道,會住在精神病院裏的,其實絕大多數都是老人家。
無論稍後要進行的是什麼樣的遊戲,需要體力或者腦力,老人們都難以勝任。
但現在……
貌似也輪不到他挑三揀四了。
高俊彥在老年病患中,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最強壯的。
有個身材魁梧的長發老頭,正在扎馬步。
他背靠住院收費窗口,雙手握拳,雙臂伸地筆直,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高俊彥不認識這個老頭,但看得出來老爺子身體很棒。
於是他走過去,發出邀請:“這位爺叔你好,要和我一起組隊嗎?”
老頭依舊保持着奇怪的馬步姿勢,一言不發。
“爺叔?老爺爺?老爺子?大爺?”
高俊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頭眼珠子終於動了,抬起來,惡狠狠地瞪着高俊彥:“你為什麼要和一把椅子說話?”
高俊彥臉皮一抽:“哈??”
老頭繼續質問:“我是一把椅子,你為什麼要和一把椅子說話?”
好嘛。
身份識別障礙!
這種精神病高俊彥也只是聽說過,很難和他進行正常的溝通。
他搖搖頭,轉身就要走開。
“喂,小夥子。”
忽然,身後傳來那把“椅子”的聲音。
高俊彥皺了皺眉,回頭看去,只見長發老頭雖然還扎着馬步,但神態氣質完全變了。
他慈祥的沖自己招手:“過來,你不是要和我組隊嗎?過來扶我一把……我腿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