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戲
臨場改劇本也是樓燁一貫的風格，只不過他原本就是自編自導，沒人會說什麼。
李唐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大致是晚上這場戲把原來平淡的、含情脈脈的都改成了爆髮式的、激烈的，甚至是狂野的。
這個改動對於他來說難度並不大，因為戲眼在周訊身上，他就是被動應對。但周訊的表演難度顯然將呈幾何倍的增加了。
李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方，只見她的神情竟然沒有絲毫的波動，草草看完，然後抬頭繼續上一個話題，興緻勃勃道：“哎，你剛才說武術和功夫是兩回事，為什麼呀？武術不就是功夫嗎？”
“我剛才說的是武術套路不是武術。”李唐糾正先糾正了一句。
“武術套路和武術不一樣么？”
“當然不一樣。”
李唐看着周訊歪着腦袋，大眼睛撲霎撲霎的樣子，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曾幾何時，自己也像現在的她如此傻白甜，練了這套蔡李佛之後，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跑到學校去挑戰以前欺負他的那些鬼畜、黑鬼。結果一陣噼里啪啦之後，被揍得連媽媽都不認識，一時間成為學校里的笑談。
李唐覺得很有必要跟她解釋一下：“小訊姐，武術套路是套路，不能用來對戰，就跟廣播體操差不多。武術套路是武術當中的一種，其中也包括功夫，但功夫是能打的，是可以用來對戰的，明白了嗎？”
周訊似懂非懂點點頭，手裏比劃着動作道：“我就覺得你剛才打的拳拳……呃，拳拳生威吧，動作很漂亮，特別霸氣。”
“是拳拳生風，虎虎生威。”李唐無奈道。
周訊大概很有自知之明，絲毫沒有尷尬，拍手笑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奈安剛才說的有道理，你這樣拍武打戲足夠了。哎，回頭我也幫你問問，那個……說不定有機會呢。”
那個是啥，周訊雖然說的隱晦，但李唐猜測大概率就是上次她提起試鏡成功的那部《大明宮詞》，昨天他還在報紙上看到這部電視劇挑選演員的新聞。
不過他並沒有抱多少希望，記得兩年前李少虹導演拍攝《雷雨》，也是大範圍的挑選演員，報紙上各種新聞。他的前身那會兒和上戲的十幾個同學興沖沖的跑到京城去試戲，結果人家所謂“海選”不過是炒作罷了，角色早已經內定。
但他還是很感激對方的熱心，真誠道：“謝謝你啊，小訊姐。”
前世他生活在一個現實、冷漠的社會，尤其是演員，很難在這一行找到一個真正的朋友，只有競爭和捧高踩低。周訊的熱心如同一股暖流讓他感受到久違的溫情。
“哈哈，我就這麼一說，還不一定能成呢。”周訊忙擺擺手，不好意思的笑道。
“成不成的另說，你有這份心就行。”
李唐笑了笑，又道：“那小訊姐，咱們商量一下戲吧。”
“嗯，好。”
每次開拍前，商量、對戲，早已成了兩人的共識，甚至周訊還曾開玩笑說：咱倆這算是二次創作。
沒辦法，劇本實在是太簡單。
比如劇本上一句話“馬達搶過酒瓶，牡丹擁抱馬達。”這裏面就有千變萬化，需要兩人有默契。往往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要能領會對方的意思，要能夠接得住。
牡丹的老爹經常找女人，於是馬達經常來接牡丹，時間長了，兩人就好上了。然後蕭紅知道了牡丹的存在，和老B一起計劃讓馬達綁架牡丹，向牡丹老爹要一筆贖金。
馬達很為難，他不再去接牡丹，也不再接牡丹的電話。以為只要不見她，就能逃避不願意做的事情。可是逃避沒有用，一個雷雨交加的晚上，馬達的門上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他打開門時卻看到全身濕透的牡丹……
今天晚上拍的就是牡丹來找馬達的這場戲。
現場一切準備就緒，化妝師正在往上周訊的身上噴水。
“臉上，還有頭髮上……唉，算了，別麻煩了。”
周訊索性拿過噴壺，擰開蓋兒，直接把水澆到頭上，頓時打了個冷戰，然後對化妝師笑笑道：“這樣成了吧？”
“呃……成，可以。”化妝師見此情景都語無倫次了。
“導演，可以拍了，快點，狀態正好呢！”周訊又朝樓燁的方向喊道。
“好，大家準備。”
“開始！”
李唐走到幽暗的門口，拉開門，門外打着明亮的暗黃色的光。光影下就見全身濕透的周訊站在那裏。
手裏緊緊抓着一個美人魚的洋娃娃，那是上次馬達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小臉上濕漉漉的，眼睛通紅，喘着氣，整個人凍得發抖。
看到李唐，她忽的咧開嘴笑了一下，然後戰戰兢兢地看着他，濕濕的頭髮黏在額頭上，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充滿了不安和委屈。
剛才對戲的時候沒有這麼直觀的感覺，此時看着這張楚楚可憐的小臉和眼神中傳遞出來的衝擊力，李唐被震撼到了。
他把瑟瑟發抖的周訊拉進屋內，拿毛巾幫她擦臉、擦頭髮，動作不輕也不重。
周訊抿着嘴，惶恐的打量着這個房間，感覺像是要哭出來，卻硬生生的忍着。
她轉頭，看見桌子上放着一瓶酒。
直接就衝過去，拿起瓶子，擰開蓋子，把酒往嘴裏倒。酒順着嘴角淌下來，竭力忍住的淚水此時順着臉頰往下淌。
“別喝了！”
李唐過來就要搶那瓶酒。
周訊死死抱着不撒手，瘦小的身子被李唐拽的歪歪倒倒，哭喊道：“我喝多了你才讓我留下來！”
李唐搶下酒瓶，放在桌子上，剛剛轉身，就見她迎面撲上來。
周訊緊緊摟着他的脖子，不停地親着他的臉，親着他的嘴唇，然後緊緊地抱住他哭道：“你不理我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
李唐任由她抱着，沒有回應。
周訊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嘴，突然……鑽入他的嘴裏，試圖撬動牙關。
李唐當時就傻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居然來真的？
但他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回應對方的熱烈，有點煙味，有點酒味，似乎還有點甜味，一時間沉醉了。
攝影師王鈺扛着機器就站在兩人身邊，還在轉圈拍，全是大特寫。
這時李唐露出正臉，仍是木訥的表情，那對眼睛卻已經被她的熾熱融化了……
“好！”
樓燁終於喊停。
李唐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但周訊仍然緊緊抱着他，依然沉浸在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