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奇葩
翌日清晨,雲海盡頭一輪太陽慢慢露出自己的全貌,也開始了它一天的巡邏。
雲層之上金光萬丈,雲層以下卻是霧靄重重,報曉的雞兒已經打過鳴,在自己的地盤啄來啄去,似乎怎麼也吃不飽的樣子。
陽光穿透雲層,灑下一束束的晨光,那些霧靄也像是影子,黑夜已經過去,白晝緊隨而來,驅趕黑夜裏的殘留,影子慢慢淡了,霧靄也慢慢散去。
又是新的一天,程秀來到藏劍宗已經是第四天了,他沒有懶床的習慣,看着竹樓外的竹林,眼中有血絲,眼神有着迷茫,還有深處那無處不在的仇恨。
住樓外沒有飄來陣陣粥香,也沒有饅頭和鹹菜的味道,這讓他有些好奇。
在這已經住了三天,每天早上起來都能聞到這平淡的味道,可是今天沒有,也沒有見到在竹苑裏忙來忙去那個長得好看的光頭大哥哥。
少年起床,趴在竹樓窗邊看了好一會竹苑,都沒有發現那個光頭大哥哥,心裏有些失落。
心不在焉地下了樓,看了看一樓堂前那隻剩一把茶壺幾個茶杯的竹桌,椅子上也沒有那個笑着招呼自己去吃早點的光頭大哥哥。
程秀看了看苑門,低下頭,這一刻他很難過,他覺得整個世界都不要他了一樣。
夢裏也是這樣,醒來還是這樣,他努力不讓自己眨眼,怕迷糊了眼睛。
行屍走肉一般地向那竹椅走去,然後坐下,如同前幾天一樣,望着竹林發獃。
或許是眼睛看得酸了,留下兩行淚,閉上了眼皮,就那麼靜靜地睡著了。
程秀這些天並不敢睡覺,尤其是晚上,一睡覺就做惡夢,夢見原本一起吃晚飯的一家三口,娘親給父親盛飯倒酒,父親給娘夾菜,娘親又給我夾菜,一家人開心地吃着飯,接着外面傳來凄厲的慘叫,還有一陣陣讓人心煩意亂的犬吠,村長將一個襁褓里嬰兒塞到父親懷裏,說了幾聲,就關上門匆匆離去,父親將襁褓里的嬰兒給了娘,然後抄起家裏的一把尖刀,抱着我來到了牛棚,給我家自我懂事起就在的牛餵了一把草料,看着牛吃完這把草料,將牛牽到一旁,打開了我家的地窖,而喊殺聲越來越近,有的房屋開始着火,父親二話不說,搶過母親懷裏的嬰兒,抱起我走進了地窖。
“秀兒,你聽好了,為父從小教你做個男子漢,現在為父將你柳叔叔的女兒交給你,快去這個缸里,抱着她,如果有人發現這個地窖,無論如何不是你爹娘你不要出去,更不要發出聲,別哭,爹娘會來找你的。”
當地窖被關上后,裏面一片漆黑,小男孩緊緊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將小手指放在嬰兒嘴裏,讓她吸允,保證不發出聲音。
在漆黑中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和自己的心態還有襁褓嬰兒吸允自己手指的感覺,要不然他會被這漆黑的世界逼瘋的。
畫面一轉,畫面不再是漆黑地窖,看着昔日整個牛家屯的已經淪為一片廢墟,那些叔嬸阿公阿婆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唯有那躺在那裏蓋着白布一動不動的人,多想再聽到他們的聲音,特別是那兩具屍體,之前還在一起吃飯的,轉眼就冰冷刺骨,冷到直達哆嗦……
這就是程秀每天晚上睡覺的惡夢,一遍一遍在程秀夢裏來回演繹,每次都是嚇醒,醒來除了汗也有淚。
也只有在白天的時候,坐在竹椅上,陽光透過眼皮,黃呼呼的,睡著了也不會做惡夢。
……
“小子,你晚上不睡覺嗎,一大早就眯着眼睛躺在這兒,趕緊起來吃早飯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好像睡了沒多久,醒來的時候頭昏沉沉的,起身轉過頭看向竹亭,正有一個有頭髮的大哥哥正在朝自己招呼,此人他見過,第一次在牛家屯被滅門之後,第二次是昨天,第三次就是現在。
程秀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折了一根竹條,一臉戒備地看着亭中之人。
“我說小子,我有這麼嚇人嗎,還拿起了傢伙,嘿,我好歹跟你一樣有頭髮,我們之間不應該這樣的,你跟那光頭師兄都能生活,我不吃人,今天你光頭師兄外出有事,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所以就拜託我照顧你幾天,你再不過來,早點都涼了哦,要是光頭師兄回來,看到你瘦得不成人樣,那我可被你害慘了。”
亭中之人正是魏溪,看着程秀後退,一臉戒備的樣子,他被氣樂了,笑罵道。
程秀看了看魏溪,跑了過來,丟掉了手中的竹條,坐在竹椅上,正想吃早點,卻被魏溪大手往自己後背一探,然後就覺得自己被人夾在了腰間,程秀自然是拚命扭動掙紮起來,連小臉都紅了。
他哪裏能想到會這樣,光頭大哥哥在昨晚吃飯的時候說過,白天走的那個大哥哥這些天會經常來竹苑,讓自己不要戒備,把他當成跟自己一樣的大哥哥就好了。
哪裏一樣了啊,這大哥哥都動手了。
啪
一聲脆響,
程秀一愣,然後屁股上就傳來火辣辣的疼,下手還真重。
然後又是連續“啪啪”兩下。
程秀覺得自己的屁股裂成了好幾塊。
“哼,我這麼好的大哥哥,為什麼要怕我,這是給你的一點點小小的懲罰,以後不乖,我照樣打你,聽到沒有,告訴哥哥。”
魏溪一手夾着程秀,一手往程秀屁股上招呼。
程秀沒有作聲,魏溪一看,有點納悶,自己小時候皮,犯錯闖禍,父親就是這樣疼愛自己的啊,嗯,一定是打得不夠狠。
隨機掄起手掌又往程秀屁股上招呼過去。
程秀吃痛,雙手抱着魏溪大腿,然後張大嘴巴,一口咬在魏溪屁股上。
“啊~你這死孩子,你是狗的啊,居然咬人屁股,嘶~這肉肯定掉了,還不快鬆口。”
魏溪屁股被程秀咬住,真的是想當酸爽,在亭中蹦蹦跳跳,而程秀則是緊緊抱着魏溪的大腿,死不鬆口。
啪~啪~啪~
竹苑中響起清脆的響聲,還有殺豬般的慘叫。
程秀感覺自己的屁股已經被打爛了,除了疼再也沒啥感覺。
魏溪也沒好到哪裏去,他打得越狠,程秀就咬的越狠,咬完這一處,咬另外一處,滋味想當酸爽。
“好了好了,你是我祖宗行了嗎,大家一起我鬆手你鬆口如何,嘶,你小子真狠。”
魏溪將程秀放下,程秀也送了口,落地的時候,雙腳一軟,差點倒在地上,要不是魏溪眼疾手快,估計程秀屁股還得遭罪。
“我說你小子,你好歹也是個男子漢,怎麼就哭起來了,娘們唧唧的,不像話哦,你要像我一樣流血不流淚,堅決不流,嘶~哈~你小子下口也太……”
魏溪扶着程秀,扭過腰和頭,看了自己血淋淋的屁股,有些懊惱,目光冷冷地看向程秀,不過很快就變了臉色,換成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說實話,屬實有點不像。
“大哥哥……嗚嗚嗚,我父親在的時候也這樣打我,可是以後……嗚嗚嗚……”
在魏溪打程秀屁股的時候,程秀咬着魏溪屁股的時候,就已經哭了出來,只是咬着屁股,哭聲也不大,所以魏溪並不知道,誰讓他當時也是痛並快樂呢。
可當魏溪扶着他,看他的哭樣,像長輩一樣教訓他的時候,他想起了他的父親,淚水就控制不住地從眼裏湧出,直接泣不成聲。
“好了,阿秀,你沒了父親母親,你還有我啊,還有光頭師兄,不許哭了,都這麼大的人了,丟人不,趕緊吃點東西,一會我們去外面玩。”
魏溪看到程秀這個樣子,心中怒氣也沒有了,換成一副好哥哥的樣子,將程秀拉進自己的懷裏,安慰道。
“可是……光頭大哥哥說我不能去外面,讓我在這裏好好待着,我不想光頭大哥哥生氣。”
程秀在魏溪懷裏哭了好一會兒,才掙脫懷抱,看着魏溪搖頭說道。
哎呦!
“大哥哥,你又打我。”
程秀捂着額頭,撅着嘴對魏溪翻了翻白眼。
“你跪在椅子上把早點吃了,看你把哥哥的褲子都咬成什麼樣了,我先去換一套,不然等一下怎麼出門。”
魏溪將程秀抱起,讓其跪在椅子上,這樣也能吃到竹桌上的早點來,自己則是進了竹樓。
……
於是在宗門裏出現了一道怪異的風景,一大一小兩人在宗門走着,只是這走路的姿勢相當奇葩,惹得不少弟子頻頻側目。
“哎呀,這不是魏師弟嗎,怎麼這般模樣,身邊那個孩子是誰,怎麼走路也是捂着屁股。”
“魏師兄,犯什麼事了,又讓峰主大打出手了,要不要師弟扶你走啊,只是可憐了旁邊的小兄弟,跟你一起受累。”
“……”
魏溪領着程秀前往杜師叔所在的百草園,從白荊陽的竹苑到百草園中間要經過好幾個公共區,自然免不了裝上一些同門,哪怕魏溪盡量往人少的地方走也還是被人注意到了。
實在是這一大一小太惹人眼了。
魏某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就是記住你們了,等我好了,再好好跟你們聊聊。
魏溪領着程秀,沒有理會他們的嘲笑,卻是將這些同門到記在了心裏,內心則是腹誹不已。
程秀一路上也是很無奈,被魏溪哄騙出來,卻是遇上這般情景,想像着這大哥哥是有多麼遭人恨啊。
不過程秀長得白白凈凈的,惹得不少人痛惜萬分,本來就有很多同門對魏溪這樣樹蔭下好乘涼的子弟沒啥好感,可魏溪又是個憊懶貨,佔着茅坑不拉屎,現在又好像人販子一樣領着白白凈凈的小兄弟,罪惡感十足,同門對他好感度真是沒得說。
“阿秀,別介意,他們都太膚淺了,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不用理會。”
魏溪也整得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笑着對程秀解釋道。
“我呸!魏師兄你說這話不怕做夢嗎?”
“嘔~一大早就被噁心到了,今天點背,還是回去修練,不宜出門。”
“魏師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魏師弟,我要去三師姐那裏告你的狀。”
“小兄弟,別害怕,要是魏師弟欺負你,我們給你做後盾,不要被他的鬼話所蒙蔽。”
“……”
修仙者耳尖啊,聽到魏溪為了忽悠孩子,說出恬不知恥的話,各個都有點受不了了。
“阿秀,我們走,不與他們一般見識。”
魏溪狠狠的看了一眼詆毀他的同門,心真得好涼,難道我這麼優秀,就這麼讓你們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