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心尖位置

第二十一章心尖位置

梨花雨涼第二十一章心尖位置她搖扇淺笑。

終是凡塵肉身沒死成,總不能拖帶着他們四人一起死,牽扯無辜,她不忍。

僅僅一月光景,朝臣們硬生生地給太子新娶了兩位良娣,一位是太傅之女:雯馨,另一位是剛平定南荒大亂的統率之女:茹汐。

茹汐,長得極其嬌媚,聽屋裏頭的姑姑說,她的姿色得以她阿娘真傳,她阿娘原是帥府妾室,是實打實憑藉美艷之色斗下夫人,扶為正室,所以她才能有機會嫁入東宮,不然妾室所生定然入不了太子府,更成不了良娣。

這位姑姑,也就是在鐘樓事出后,皇后親自挑選置於她院內的掌事,是一位頂級能人。

“瞧她那輕風細柳的媚態。”姑姑平靜的口氣之下,盡顯厭惡,“上樑不正下樑歪,她娘倆的小算盤竟敢算到東宮,雲泥之別的小泥巴還想飛上雲端之巔,不自量!”

她沒有不插話,繼續聽着。

真是可笑至極,按此發展,司命仙君是有意要讓她陷於後宮爭鬥漩渦。

說句荒唐,可她又不知自個真身是誰,鄙夷的份量從何而起。

“若不是北疆戰事吃緊,就單憑她阿父私下拉黨結派着成一眾官臣於朝堂上將她茹汐定為良娣之一,如此營私結黨便可革職流放,又怎會有她茹汐入東宮的機會。”姑姑哼得一聲冷笑,極其蔑視道,“一個寵妾滅妻的莽夫,朝堂未論他的罪,他還異想天開攀上太子,延綿權貴,莽夫之後,皆為蠢貨。”

紫兮聽姑姑此番話語,着實可成禍端,於是慌忙退了出去,將雯芯並同帶進院的幾個小婢子攔住。

眼下,天已酷熱,雯芯每日按時帶着小婢子們更換屋裏的冰塊,可她若不是帶着清晰的記憶過來,不用冰塊,心也是涼透的,阿父阿母相繼離世,兄長於戰場上連敗兩戰,且不論負傷與否,而所處的夫家卻為著權謀喜迎新人笑,雖說帝王家自來多薄情,但歷這樣的心劫,定是沒幾人能扛過去。

“朝臣是想讓茹汐阿父再出戰,前往北疆,他們已然把我兄長蕭楚定為棄子,若不然,皇後娘娘那邊也絕不會同意茹汐入東宮。”她輕輕淡淡的,平靜的像是局外人,“可他們竟忽略,年前的南荒之亂能得以平定靠的是我北疆的鐵騎,而非借勢的統領。”

“郡主慎言。”雯芯被紫兮一攔,她不知何由,扯開紫兮執意進着屋內,不巧入耳,小臉又添了份愁苦,近來瞧她的眼睛總是腫的,像是在夜間偷偷哭過。

“姑娘放心,這屋裏頭的話,誰敢往外漏半句,定當亂棍打死。”姑姑點此話,無非是讓跟進來的婢子們知曉,此院不容背叛。

說要,兩位良娣入府已有三日,她們入府當晚,亦羽沒去理她們,而是進了她院子,只是她依舊稱自個身子不適,未曾迎見。

從今日起,她藉以身子不適需靜養為由,又免了她們請安,不去參與他們間的情恨糾葛,每日好吃好睡,豈不更好,這不是明哲保身,而是當你知曉一切僅僅只是一個定格的過場,也就沒有拿心去歷經的必要。

若是細細算來,她入府這一個多月也沒見着亦羽幾次,一次是新婚之夜,她質問他,可知她心境如何,而他知趣退出了房;另一次是鐘樓上的相見,她想死沒死成,其後裝病躺於床近半月不起來,而他是真負了腰傷,躺於床被太醫牽引療傷近半月;再后,他來瞧過她兩次,她便兩次都稱身子不舒服不曾相見,他也只得自個折返。

如今來了兩位良娣,只要她倆能纏住他亦羽,也就自然沒她什麼事,若是日子長了能忘記有她這麼個人更好,將來脫身更方便。

雯馨是太傅之女,模樣雖是不同茹汐嬌媚,但言行舉止得體有度,有股天然而成的似水柔情,聽聞打小便對亦羽是傾心愛慕,才情樣貌俱佳,必成事。

她着成安靜、通透的女子,扮的是與世無爭的弱者,得了皇后與相國夫人的疼惜,基於此,時爾為蕭楚於她們面前開解幾句,因她知道,而此世間沒有誰會比他蕭楚更心苦。

或者說,她在成為蕭楚於世唯一牽絆的同時,也極力做到和光同塵不去給他惹麻煩。

可,她不知,她的模樣行事落入世人眼裏,竟是落魄又失寵的遺孤。

“太子。”眾人發覺亦羽進屋,紛紛行禮。

他怎麼來了?往常這個點應在太子學府。

她上前微微福了福身。

“今日太傅同父皇有要事商議,下職早,所以過來。”亦羽話語很輕,像是生怕聲音大了,會嚇着她一般,“今日身子可好?”

什麼意思?她輕抬眼皮,沒有回復,直徑落坐。

“北疆戰事雖不樂觀,但所幸蕭楚仍在營中,將士齊心一體未曾有撤退之意,所以不必焦心,養好自個身子要緊。”亦羽跟隨落坐於旁。

“太子關心的是邊疆戰況,國之疆土;而我牽挂的是兄長蕭楚是否負傷,一日三餐可有進食,糧食是否充沛。”

紫兮之前是見過她不動聲色的脾氣,所以慌忙上前,送上茶水,岔開話,“太子請用茶。”

“你們暫且出去。”

紫兮被亦羽的話愣住,當然包括雯芯。

姑姑卻不一樣,立即喜上眉梢,拉上紫兮和雯芯,又遣了小婢子們,在退出去時還不忘把門給關上。

他倆並排坐着,一片沉靜。

他想幹嘛,若敢越舉,可別怪她不客氣,了了他小命。

當她的猜測引着臉色下沉時,不由得的轉向他,卻迎上他微微含笑目光,四目相對,第一次這般近去瞧他,她想起那句,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確實他稱得上。

“年前無意入國師府,有幸拜會國師,且聽聞一則上古神話。”

她沒有搭話。

“相傳天界冥海幽司殿中有兩副並息的水晶棺,一副里躺着的是天際之女,是享盡無限尊榮,也受盡煎心之苦的山海洪荒女帝;而另一副是衣冠冢,傳聞下了情根的天界聖主,琴絲一動萬骨枯,他傲視三界,卻又受盡重重反噬直至元神崩裂,化骨無影。”亦羽頓了頓,轉過頭去望向她,聲音也拉低了幾分,“那位上古女帝本應集萬般寵愛無憂無慮一世快活,可她渡了一道仙人凡子都無法渡的萬世之劫,她深陷恩仇,落入低谷,遍體傷痕。她甚至在進退不得,夾於兩難無路時,自個刨心了卻,可嵌入骨髓的血脈又怎能了卻。她眼睜睜地看着身邊親人一個一個離去,直至孤苦無依,直至於九重天以一人之力大戰天兵天將,最後她身心俱疲,返於她師尊結界跟前,兩兩隔空淚目,她不知她師尊為著她已入天道命劫,她也不知她師尊已然成為她最後的惦念。”

“所以你覺得當下我的處境與她有些許相像。”她訕訕而笑,“可我不是她,除過北疆王府授以課業的夫子,也未曾拜過大能耐的師尊。”

確實,若她遇着事,至少依眼前的脾氣,她只會想着刨別人的心,而不是自個的心。

“你跟她很像,可又不像。”

“像是,因同樣落入低谷;不像是,她是個剛烈女子,而我柔弱不成氣候。”

“像是,畫冊里長得像;不像是,心性不像。”亦羽繼續道來,“國師說,觀以天象,女帝有復活之跡,而天界聖主雖一直未曾找到真身與元神,確是受命劫時又為著護住女帝而弒殺生靈所以重重反噬之下元神崩裂成遊絲散落於四海八荒,若是有朝一日散離的元神遊絲得以相聚凝結成靈識也可成聖主分身,待到分身重合便復以聖主真身。”

“這樣的故事你信。”她眉眼微微上揚,帶有幾分嘲諷之意道,“凡塵大經丘澤滋養萬物之時,也偏生出一部分邪惡生靈,善於利用慾望和貪念操縱人性。”

“國師絕非他人,他所言,我信。”亦羽拿起茶杯,輕輕呡上一口,瞧上手中的杯子,“我喜碧青玉,玉杯泡茶更雅緻。”

碧青玉?

她轉向他,他嘴角依舊微微上揚,兩眼灼灼地毫不避諱她略帶敵意的目光,又好似要融化她的寒意。

“府中新進兩位良娣,顏色上乘,才情絕佳,可解太子煩悶。”她不得已轉開話題,不然迎着他那目光,倒像是情根深種般。

“我自來從未煩悶,學不完的課業,處不完的政事,朝臣政要軍事國本百姓生民,以及府中事宜。”

他竟然跟她說這些?他是喝了青丘的隱幻酒,是帶着羽天翊腦子性情而來,可眼前他不像是羽天翊的性情。

“至於良娣,或是其她的,那是朝臣玩弄的黨爭,與我何干。”

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他到底要說什麼,於是試探着,“聽聞太傅之女雯馨,一直心喜於你,傾心愛慕於你。”

“她愛慕的太子這身份,而非我亦羽。”

“茹汐嬌嫩美艷,舉止間有股自然而成的風流,有趣得緊。”

“膚淺無知,頭腦簡單。”

連茹汐他都看不上,難不成他是斷袖,“莫不是你喜於蘇林,若是,我可幫你想辦法。”

亦羽呵呵樂出聲,“太子妃果真有趣。”

“自來英雄愛江山更愛美人。”

“心尖的位置很小,只容一個人,所以。”亦羽起身,向她打了個揖,“所以妹妹不用刻意迴避我,我也會給妹妹體面。”

接下來近半月,亦羽沒有來過,也沒理會那兩位良娣。他說的心尖位置,心尖人莫不是奈一,不管是誰,橫豎不會來找她就行。

可她沒想到,暗涌中的怨氣竟撒向她的人,她沒想到她如此迴避一切紛爭,結果竟把她當柿子拿捏。

她橫甩衣袖,隻身走入庭院,院裏的婢子公公詫異之際立在原處,也忘了行禮。她沒有理會,徑直入正屋,上前便是一巴掌打下去。

“打你,着實有傷我的手。”她翻轉着自個手,瞧了瞧,面露冷色,“但不打你,不殺你,又不能替我的雯芯報仇,所以只能殺了你,可又不能讓你死得太快,死得太快嘗不到痛苦也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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