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忍捨棄

第十一章 不忍捨棄

就落凡塵一事,殿內立即湧起驚濤駭的嘈雜聲,有抱怨、有嘆息、有寬解、當然也有逗樂聲,不在其中感受也自當各不同。

她莞爾一笑,委實沒得去這蹚渾水的必要,昨個有幸得崑崙鏡解除身上的困力邪祟,現如今也為自由身,於羽清鏡處着的恩怨又何需延伸至凡塵。

募地,她發覺緊扣於臂膀的手,無力的鬆軟開。

鳳沙玉瑤已然虛弱不堪,臉上牽強的擠出一絲慘淡的微笑,向子涵以示感謝,而後眼神轉向她,傷懷傷神之下便是連聲都出不了。

沒承想鳳沙玉瑤竟是此般脆弱,原以為惺惺作態罷了,難不成是剛才嚇着了?還是當真病了?還是有其他的隱疾?她的模樣確有幾分當下風中搖曳的梨花,隨時魂飛魄散。

子涵也瞧出了風沙玉瑤的異樣,他安靜下來,大氣不敢出,手足無措的立在那。

倚靠於紫靈身子的鳳沙玉瑤終是沒有力氣阻止羽風華,她被羽風華抱起,她疲憊無力的雙眼依舊掛着淚痕。於旁人眼裏,鳳沙玉瑤或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她是落在夫君眼睛裏的女子,只是旁人終歸是旁人。

莫名地湧起一份恰似略過滄海桑田,踏過皚皚白骨的丘崗,立於山峰之巔,卻沒有俯瞰萬千的快意,儘是落寞與悲涼,也為孤寂與哀愁,疊疊重重的壓抑於心頭,很是不好受。

她努力搖晃了一把,清醒過來撇去剛才莫須有的愁怨,大抵也明白,那是駐紮於她自個心神里的東西。

而放於眼前,至少她不是孤寂與落寞的,她佔據着風沙玉瑤精神頭的全部,她是落在風沙玉瑤眼裏,也是生在風沙玉瑤心裏的,她說過她是的命,她沒了,她也會沒,這份惦念即溫暖也為牽絆,她不應捨棄,她更不應旁眼冷漠那份蝕骨之愛。

難不成風沙玉瑤是這小姑娘真正的娘親?

她在混亂的思緒里徘徊,回收於當下時,羽風華已抱着風沙玉瑤離開大殿,在場可見得出焦心的也只有她阿爹阿娘,阿娘哭哭啼啼着緊緊追隨他們身影而去,嘴裏還不由自主的念叨,“我的好娘娘,且歇歇心,可別嚇咱們,要好好的才好啊!”

阿爹的手,不知何時起,已扣在她的手腕上,小聲的吐了兩字,“回去。”

無意間,她發現另一雙眼睛集神於她,順着方向望去,是羽天翊,他沒有怒不可遏的神情,平靜的越過他的年歲,讓人無法猜想他此時的想法。按理,她和子涵嫁禍於他,他此刻應是又惱又恨,可曾不想,他小小年紀竟這般沉得住氣。還是昨晚歷經鏡雪洞一事後他頓悟了?也是了,昨晚她還特意向他行了一揖,給足了他面子。

她被阿爹和櫻歌護送上暖轎,再由侍衛抬着出羽宮,這邊的戲還是要做足的,只是心底卻真真的挂念起風沙玉瑤,現下她的模樣當真不好,心魂不固,元神不穩,這樣下去或是耗不了幾年光景,於是叫停了暖轎,下着暖轎,向同阿爹並肩而行的櫻歌行禮道,“可否煩請相尊,替我姑母渡化一二,姑母眼下光景瞧着可不好。”

櫻歌先是一愣,略加思索后對她阿爹說去,“那我們就再進趟羽宮?”

她不知櫻歌究竟是何來歷,但她篤定他有那本事,也唯有他出面相救最為合適,或延伸去猜一猜,此人與她或有絲牽連,如若不然,剛才也不會飛奔過來替她打掩護。

明着不好問,暗自探一探也是可行的。

忽然又想起,那仙尊到底是聖尊還是戰神,這不是好奇,縱他是天界的聖尊也好,戰神也罷,不可能會為著一個小小的女使親自下達這麼一個小小的境地問罪處事,隨便遣派一位仙官便可了結的事,他是沖她而來的。

目送櫻歌和阿爹折返進羽宮后,子涵一臉嘻嘻笑的追來,順勢她也便打發了暖轎回去。

現下,只有她和子涵了,得同他謀一謀計策才好。

迎面而來的輕風攜帶着花香,放眼一瞧,疊峰之間已然被梨花裝裹成白色,散落的雲霧落在山峰着成淺淺的一片雲海,將天與地的距離拉得很近,近於咫尺間。

眼前的景緻很是怡人心目,只是有些太過白,白成了一道寂寥的霜白色,本是復蘇艷麗的光景,卻給人心底着了一層淺淡的寒意。

這一時半會的,她是走不了,風沙玉瑤疼她入骨,單憑為她而落下的淚珠,她也不能棄下不管。

“三師兄,這個櫻歌定不簡單。”她微微側臉,看向子涵。

子涵點點頭,“剛才乍一瞧,他出現在大殿,還以為牙婆子也要來了,可把我心底搗鼓得一愣一愣的,嚇得我連喘氣都憋着,還以為早辰咒罵她的話,被她給聽着了,跟着過來鬧理。說到這牙婆子就來氣,今個一大早的,也就天剛剛吐出白皮肚子,二師兄就來我屋要羽扇,說昨個已被他阿爹發現,可我哪拿得出,謊都還沒編好,剛胡扯幾句就被給識破了,你是不知道,我當真是肚裏裝着一晚上的尿都沒給撒,就被他半挾半裹着前去牙婆子住處,他自個不敢叫喚,竟要我去要回羽扇,我哪有那本事,着實原地蹉跎良久,還憋着下肚子的尿,餓着上肚子的胃,好在其後不偏不倚的被羽宮的阿丘瞧見把我倆都給逮着帶進羽宮途中才讓我解泡尿。”

這倒霉娃孩,聽着敢情跟尿杠上了。

她輕抿嘴,不得不寬解道,“不是她的物件,終歸她使不出妙處,昨個從鏡雪洞回來時咱不是商量好的,到時候咱們選個夜黑風高的隱蔽時辰,悄悄的潛進她屋子去,不聲不響的拿了回來便是,橫豎最終都會回歸至二師兄手中,你如此告知他,何須計較於當下。”

“哎,這是一個法子沒錯,可昨晚我琢磨許久,若是咱們如此行事,倒像是去偷。”子涵邊點頭,邊是扁了扁嘴。

“她能用搶,咱們也能用偷,因人而異的事情,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學其樣罷了。”接着,她又緩緩道來,“當下之急,咱們得弄清楚這櫻歌是何等來頭,他來頭大,或是也可幫襯於咱們一二,還有那個不說話的聖尊。”

子涵略加思索,繼續點頭道,“這櫻歌一來便稱坐上的神仙為戰神,而且還能報得出名頭,連席下的神仙為司命仙君,他也知曉,他既然連天界來頭大的神仙也識得,定當是不簡單的,我祖爺他們那一輩若不是王座介紹,卻也是不認得的。”

“關健此人可妖可仙,可邪可正,且又切換自如。”她連連附和上,“他說他是來自第五界,名號:逍遙相尊,有年頭的老人家,或是修成仙的,縱然誰也是沒得聽過這世間還有什麼第五界,哪冒出來的說法,橫豎他深不可測是有來頭,不簡單。”

“啊呸,去他的深不可測,不簡單,俺偏偏就要去測一測他這水究竟有多深。”子涵突然想起昨個晌午,繼而憤憤道,“昨個,若他對牙婆子吱一聲‘把羽扇還給這小子’,我就不信牙婆子不會還,牙婆子都那麼大把歲數的婆子了,他都能調戲,可見他本心也不是什麼好的。”

她差一點就撲哧笑出聲,怎得扯來扯去,越扯越糊,又扯到羽扇上去了,看來任何時候,千萬別借他人的物件去顯擺,萬一有個閃失,會牽連着自個的頭腦都不清醒,活脫脫的會整成一個怨婦。

子涵一時迷糊,但她不能,於是糾正道,“昨個,他也是出手幫咱,在那節骨眼上怎得好開口讓牙婆子歸還羽扇,若一時惱了牙婆子,豈不白費了力氣,難不成你不知,辦事要趁人高興時才能辦得妥帖。”

子涵聽此,沉思少許,又扁了扁嘴認同道,“這話倒是有理,小七你長大了。”

正當她要提如何探知櫻歌計策時,不料被子涵手一攔,將她實實的置於他的臂膀中,且側頭磕碰了一下她的腦袋,好不歡喜道,“以往學府裏頭的師兄弟都管咱倆是女娃娃,笑咱倆得去仙山修女德,去拜女仙子為師,去修那女嬌娥的嬌俏。豈不知們應承了凡塵那句諺語:男生女相,必為宰相。放眼整個學府有誰比得過咱倆的腦瓜子靈光,除過大王子和二王子,又有誰有咱倆身份尊貴,三日後落於凡塵,咱倆還要風光一把,他們去凡塵渡八苦修八正,咱倆得去凡塵逍遙快活一把,咱要娶上一屋子的小美娘,在溫柔鄉里好好的躺一躺。”

“你剛才於司命仙君跟前說是不求落得個享福的命數。”她相信自己沒記錯。

“你不知‘表裏不一’嗎?”子涵樂呵呵,模樣兒甚是得意,嘖得一聲,說道,“不對,要說好聽點,應是‘計策’,在那板正的神仙跟前,豈能表露出自個的心思,他們講要咱們去凡塵時,我就想到要帶着你,帶着你一起在凡塵逍遙一把,暢快一把,不然,我一人享福,卻落下小師弟你,也沒得意思,再說凡塵那麼大,若你我不在同一處,我也尋不着你啊。所以為防着於凡塵一世咱倆東西相隔,所以才賴着那神仙將咱倆安置於一處。”

在子涵吧啦吧啦構以未來時,她瞧見雲端深處的司命仙君,露出賊樂呵的笑。瞧得出司命仙君本要折返過來,不想聽到子涵這話,於是又隱了身子,退了回去。

“司,司,司命仙君。”她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雲端,她清晰的瞧見司命仙君在雲端處行走,走向他倆身子上方才停腳。

“放心,那傢伙早走了。”子涵不以為然,且又神神秘秘的俯於她耳邊小聲說道,“青丘有一種酒叫做隱幻酒,把它煮了,悄悄的喝下去,可保留自個的記憶和腦瓜子的靈光,試想凡塵生靈怎得比的上咱們的心性靈光。”

“頭上的雲端處真的是司命仙君。”她捉急搖頭道,又趕忙扯了扯子涵袖角,且還小聲強調,“而且還沒走,還在聽。”

“哪能呢,那老傢伙走都走了,哪有折返回來的道理。”子涵朗朗上口大叫道,竟還掐了掐她的臉蛋,笑道,“才剛剛誇完你,又疑神疑鬼,相信你三師兄啊,三師兄說沒就沒,別為著去個凡塵嚇出幻覺,再說那老傢伙一臉大叔模樣,竟還着扮太爺的慈悲,我上前一抱他腿,他就嚇得一個哆嗦,缺了份處事不驚的穩重,跟那不說話的聖尊差之千萬里,也實實只能做個小跟班。”

她着實不敢讓他再講下去,於是趕緊轉移話題,“三師兄,隱幻酒,如何得。”

“啊,隱幻酒。”子涵吞了吞口水,大抵是對司命仙君的詆毀還沒盡興,卻又不得回著她的問話,“所以說得想辦子去趟青丘,眼下關健不是探知那聖尊是誰,橫豎他是誰也干係不了咱們,而當務之急是去青丘,拿到隱幻酒才是,這樣才能保得咱倆在凡塵逍遙快活,不受那份莫須有的辛苦。”

“櫻歌”她腦子一閃而過,當即吐了辰時從阿娘口中聽到的櫻歌與青丘相尊甚熟之事。

子涵聽后,高興到一蹦而起,撇下她撒歡似的往他家中奔去,嘴裏還不停的嚷道,“等我,我馬上回來。”

子涵一走,她立即起身朝雲端處的司命仙君工工整整行了個禮,訕訕笑道,“仙君海量,莫同小娃孩計惱。”

司命仙君顯身微微回了個禮,泯然一笑,頗為寓意深長的搖頭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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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雨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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