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知曉
史鼐覺得升堂可以,五軍都督府是該先把案子定下來。
可條件得升堂前就談好,不然史家不就是案板上的魚,等着被宰了。就算賈蓉沒這個心,那賈芸剛剛又表現得一副同歸於盡的樣子,又真的勸得住嗎?
史鼐想開口,但賈蓉這樣子,他告饒是沒有用的。
而方才又得罪了賈母,賈母雖然還是在幫忙說話,但想要她盡心儘力,怕是不行。
所以……
他眼睛四下一看,最後看到了自家侄女,便連忙走到史湘雲身邊,小聲道:“湘雲,你多在賈府走動,與那蓉哥兒想必熟識。”
“現下這情況,我們長輩不好開口,你卻好勸勸他。”
“不先讓賈家將賈芸說服了,這到時候升堂審案,你的兩位哥哥,恐怕凶多吉少啊。”
哪裏是凶多吉少,而是史家被拿捏罷了。
史湘雲又如何不曉得區別在哪?無非是剛剛這位二叔太過現行,賈家這裏有氣,不願意幫忙,他不肯低頭賠罪,倒是要讓自己這個小姑娘來……
唉。
心中默默一嘆,到底她還是史家人,父母走的早,一直都是在二叔家,受叔叔嬸嬸照拂,如今也理應幫忙。
有了決定,她便點點頭。
走到賈蓉身旁,輕輕福了一禮,才低聲說道:“蓉大哥或許不是始作俑者,但至少是在順水推舟吧?”
“哦?”賈蓉看向史湘雲,頗感意外。
史湘雲卻再說道:“此事看似危機四伏,但終究不過是大哥、二哥他們到底是在五軍都督府審理,還是在府衙審理的區別。”
“而府衙來勢洶洶,但結果正如方才。”
“只要蓉大哥你在,百來號人就能輕鬆鎮住,若是府衙上演全武行,你也是不怕的,想必京營的兄弟早有準備,有兵馬在不遠處等着吧?”
“一旦發生衝突,你大可直接動武。”
賈蓉聞言笑道:“我可只是小小的京營節度使,才六品的武官,如何敢對正三品的京都府尹正面對抗,還是沒有聖旨的情況下出動軍隊呢?”
史湘雲深吸了一口氣。
聲音不大,但極為堅定,為了讓賈蓉聽清楚,又不被別人聽去,她靠得非常近,像是主動依偎在賈蓉懷裏一樣,堅定的說道:“你敢做。”
“因為那樣固然有諸多風險,但會讓滿京都的人看到一件事。”
“武將,膽敢叫板。”
“而你,又是賈家族長,寧國府的當家人。”
“你要賑災關中,募集五百萬兩的資金,這件事出來,對你極為有利,特別是事情於你而言不可能失敗,史家一旦被拿捏,金陵四大家族,如今可以說是全聽你號令。”
“再以賑災的事收攏四王八公和各路軍頭。”
“我相信,便是陛下也不敢輕易動你了。”
賈蓉輕輕一笑,但卻在大庭廣眾之下,伸手攬住了史湘雲的纖腰,在她抑制不住的小聲驚呼中,他低頭笑道:“你可真是看得明白啊。”
“可你都說出來,不知道自己就危險了嗎?”
史湘雲忍着腰間的手掌帶來的異樣感,不敢看賈蓉,偏着腦袋略帶羞紅的說道:“蓉大哥志在天下,又豈會與我這一個小丫頭計較?”
“與蓉哥兒說此事,也並非是要阻攔。”
“只希望蓉哥兒適可而止,不要太過於為難史家,我會盡量勸說老太太,讓老太太為賈家做斡旋,保證兩家的結盟,共同進退。”
賈蓉輕笑一聲:“空口白牙的事情,誰都會說。”
“史家若是有意與賈家共進退,哪裏會像今天這般越來越疏遠?”
“今日保齡侯可是直接背叛的賈家,準備與徐閣老合作,聯手對付賈家的,史家在這場文武之爭裏面,就算不幫同氣連枝的賈家,也不該落井下石才對。”
“可保齡侯卻是倒戈相向了。”
“可見,史家在乎的,只有自身的小利而已。”
史湘雲知道這事爭辯不了。
哪怕史鼐就兩個兒子,這事被人拿了死穴,但其做法過於乾淨利索,完全沒有反抗就倒戈,實在是解釋不了。
莫說賈蓉,賈母都心寒了。
“那,蓉大哥想怎麼辦?”
“你明知道我做此局,只是為了聯合史家共進退,又豈會真正為難史家?還擔憂作甚?”
“我怕二叔不答應……”
“他不答應?呵,怕府衙,怕三司會審,就不怕我能定兩兄弟的死罪是吧?覺得五軍都督府,如今賈家沒有什麼人是吧?”
“正是擔憂如此,我怕他再犯什麼錯。”
“呵……”
賈蓉沒有說什麼,只是微笑的扶着史湘雲的肩頭將她微微推開,然後走過去對賈芸說道:“芸哥兒,事到如今,你可知好歹?”
賈芸抬頭,看到賈蓉那完全不同於語言的眼神,瞬間明白。
“請伯爺給小的做主啊!!!”
他慘叫哀嚎着,盡了最大的力氣,很快,外面一陣騷動,衝進來十來個京營的兄弟,他們找到賈芸說道:“芸哥兒不用怕,是生是死,弟兄們幫你擔著。”
“將軍!”
“將軍,還望將軍為芸哥兒主持公道!”
是的,有京營的士卒過來,人不多,沒關係,做出拚命要保賈芸的姿態就可以,把事情可以“傳”到京營就可以,能夠占理逼宮賈蓉自己就可以。
五軍都督府不答應?敢違背大周律法進行判罰?
那不好意思。
五軍都督府激起京營嘩變,這個罪,誰都背不起,躲過了士兵的刀,也躲不過永曆帝的聖旨降罪。
在這一切完畢。
賈蓉平靜的眼神中帶着笑意看向史湘雲,那麼,你二叔現在答不答應呢?史家又背得起引起京營嘩變的這個鍋嗎?
到時候,可不是什麼打入大牢就完事了的。
滿門抄斬都有可能……
史湘雲見此,擔憂的看向二叔,而保齡侯史鼐此刻則氣急敗壞,這賈芸是個硬骨頭不說,還有一幫不要命的丘八給他幫忙?
“賈奉先!你就是這麼治軍的?”
保齡侯很不爽,從始至終賈蓉就沒有好好勸過,如今一過去更是引發了反作用,他便再也忍不住,詰問賈蓉。
但他罵爽了,賈蓉卻臉色一變。
平淡無比的說道:“我治軍無能,那便先離開了,侯爺請便。”
話還沒說話,就已經有人抽刀,開始向史鼐衝去了,史鼐看着明晃晃的刀鋒,連忙從善如流,拉住了賈蓉,說道:“你說要怎麼辦吧,我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