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因為我愛你（七）

“陳老頭，我不是和你說你只能擺那條線外？”李嬸叉着腰，大聲的朝着蹲着的陳爺爺嚷嚷！

陳爺爺面前的地上鋪着編織袋，上面一捆捆紮得整整齊齊的蔬菜，白梗碧葉的小青菜，脆嫩的豆角等等，一看就是自己親自伺弄的成果，他的耳畔都是李嬸的嘈雜聲，但他卻笑呵呵的忙着自己手頭的事情！

李嬸又大聲說了一遍，看陳爺爺依然沒有聽她的話，一個箭步上前，扯着編織袋的一邊，拉扯着把那一堆菜連同編織袋扯到了往路邊上一點的地方，陳爺爺也跟着挪動了身子，依舊笑眯眯的又重新擺好，然後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們！

李嬸背着手走回自己的小攤坐定，她剛好正對着陳爺爺的菜攤，她的目光掃過沒有脾氣的陳爺爺，嘴裏嘟囔着：耳朵這麼背，還老是往路中間擺，這老爺子，天天操不完的心！

在建築工地混的那麼多年，和那一幫男人打交道，每天汗流浹背，李嬸也由嬌滴滴的小女生變成了大嗓門的中年婦女，但是心思卻一直沒有變，依舊細膩溫柔！

“張嫂，幫老陳看看錢，我瞅着顏色不對！”看菜攤子前圍了人，李嬸觀察一會，又開始大聲吩咐起邊上的張嫂子了！

張嫂子的兒子得了自閉症，她的丈夫接受不了現實，早早就和張嫂子離婚再娶了，她獨自帶着孩子四處求醫，最終也只是讓孩子恢復到在人前不狂躁，孩子離不了人，張嫂子在巷口擺了個縫紉機和修鞋機，做着縫縫補補的事情，也順帶照顧孩子！

慢慢的這個巷子裏聚集了一幫人，他們吃着生活的苦，互相幫助，互相扶持，不放棄，努力堅持，用力在守護希望！

就是這個面冷心善的婦人，每次都咋咋呼呼的對着這些個“苦命人”吆五喝六，但她卻是最熱心的，張嫂的孩子失禁，她衝上前就抱住孩子，不讓他被人家指指點點！陳爺爺耳背，她除了幫他賣菜，還會遠遠對騎車穿過巷子的人叮囑慢一些，推着板車賣水果的大姨路過巷口，她就招招手讓她過來，給她裝上一壺煮好的菊花茶！人家感念她的好，捧着幾個果子給她，她也大咧咧不客氣的接下，手上攥着的錢卻順手塞到了板車上！

吃過苦，才知道苦有多難熬，經過累，才懂得累的辛酸，但是有希望就有盼頭，有牽挂就有動力，一日復一日下，李嬸成了這個巷口的守護神，用那有些佝僂的身影撐起大大的傘，一如今天讓小李隊長吃的癟，當然這還是好的，曾經還有強行驅趕被她打破頭的同事！

當他們一起被帶到派出所，對方了解了李嬸的情況后，就不了了之了，這世間最大的善良莫過於此！

那些拿着假幣騙人的，那些專門吃霸王餐的都繞着這個巷子走！

小李隊長聽着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他為自己的莽撞感到後悔，也不再糾結着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李嬸拽着的尷尬，更不會心疼李嬸要求的賠鍋錢，栗子錢了，如果可以，他還能為這個巷子的人們再做點事情的！

行動檢討會變成了建言獻策會，建言獻策會開成了單位協調會，單位協調會升級成了現場辦公會，當然，這是后話了！

“小文，快來，媽今天給你買了雙鞋，他們店慶搞活動，幸好你張嬸子提醒我今天最後一天，明天就恢復原價了，我緊趕慢趕的去買回來了。”李嬸一進門，還沒放下手中的鍋，嘴裏就叨叨着不停！

建文假裝沒看到之前發生的事情，連忙迎了出來。

“媽，我鞋還能穿啊，你浪費錢幹啥啊！”建文沒有去看鞋子，他懂事的接過媽媽手裏的鍋。

“媽，換新鍋了啊？”

“啊，對，今天手重了些，把鍋鏟了個窟窿，我就說這鍋里的栗子咋就越來越少了，一看啊，都漏到地上了！”李嬸心裏惴惴不安，她怕建文看見她潑辣的一面，這套說辭回來路上就想好了，反反覆復的練習好幾次，就怕語氣不對讓建文覺得不對勁，一個勁的追問就不好了！

“咱那鍋是該換了，換個新的厚實，不顫顫巍巍的，您端着我也放心！”建文一副不知情的樣子讓李嬸放鬆了下來！

“媽，飯菜在保溫了，您吃了休息一下！”建文貼心的說到，他自始至終沒有去看那新鞋子，他怕一看到那鞋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媽媽不想自己看到她的狼狽，她的強勢，她的野蠻，留給他的都是溫柔的一面，他何嘗不知道媽媽有多辛苦，只有好好讀書來回報她，或者不好好讀書，抓緊學個手藝，不讓媽媽那麼累！

“媽，栗子呢？我作業寫完遲點去剝了，咱明天中午栗子燜飯！”

這孩子真是懂自己的，今天的鐵砂和栗子她一股腦撿起來了，掉在地上的東西她是絕對不會賣給別人的！

但那一大鍋栗子扔了還是可惜的，她收拾好攤子就利索的剝了幾小袋，洗好裝好，分送給了老陳爺和張嫂子他們，交代他們用來熬稀飯或者燜米飯都行，咱不浪費食物，大家都是苦出身，自然都不會嫌棄的，況且都帶着殼掉地上的，其實都不臟，但是李嬸不會做那樣的事情，這鍋栗子小李隊長已經賠了錢了，咱就不能二次出售，那錢賺的不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