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魚基地，會長辦公室內。
“陛下真的這樣說？”
聞清抬手將鼻樑上的眼鏡摘下，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被那副與聞宿有幾分相似的眉眼這麼一盯，負責傳話的陸承不由得心下一緊，但還是硬着頭皮回答，“這是陛下的原話。”
聞清沒有說話，臉上的神情也辨不出喜怒，只是眉宇間的那份冷淡卻無形之中增加了幾分壓迫感。
左右話都已經帶到，陸承自覺任務完成，準備回去復命，但才剛轉過身，背後的人就又發話了。
“我準備了一份禮物，你幫我帶給陛下。”
陸承聞言腳步頓住，但卻遲遲沒敢轉身。
直到身後傳來聞清一聲冷笑——
“不是炸彈，放心拿。”
*
陸承走後，聞清的助手推門進來。
“會長，技術組剛剛彙報，A區的監控畫面已經全部恢復。”
“查明破壞原因了嗎？”聞清問他。
“暫時還沒有，技術組他們還在加班。”助手回答。
聞清沒有再問，只是讓他將A區幾個小時之前的監控畫面打開。
助手打開光腦，整個A區的監控畫面就都出現在了半空的投影當中，此刻1號艙房的水箱內除了隨着水波緩緩搖擺的水草外，還沒有其他異動。
雖然監控畫面是全程倍速播放的，但一直到報警器響起的前一秒，水箱內都是正常的。
就在走廊畫面中的報警器亮起紅燈時，屬於1號艙房的畫面突然黑屏一瞬，再亮起時，水箱中就已經多了一抹藍色身影。
助手將這個畫面暫停，播放速度調回正常，然後開始反覆播放從畫面黑屏到人魚出現的片段。
在正常的播放速度中，黑屏畫面只出現了不到一秒，變化就發生在這短短的一秒之間。但沒人能解釋，在這一秒中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水箱中的藍尾人魚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助手看着畫面，開口道：“就是因為這個片段，現在很多工作人員都相信，這條天然人魚就是海神賜予帝國的禮物。”
“確定畫面內容沒有被人修改過嗎？”聞清詢問。
助手點頭，“技術組之前一直重複排查的就是這個片段，確定沒有人為修改的痕迹后才發了過來。”
投影中的畫面最終暫停在了藍尾人魚出現的那一瞬間。
看着聞清一言不發的側顏，助手忍不住開口：“您為什麼堅持要讓人魚住進S區？”
雖然這是極為珍貴的天然人魚，但畢竟來歷不明……
助手想的問題，聞清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
“陛下精神暴動的次數越發頻繁了，上周萊恩醫生就告訴我，抑製劑已經快失效了。”
說話時，聞清語氣平淡，可視線卻一直盯着畫面中的那抹藍色身影沒有移開。
助手看出他的擔憂，不由出聲安慰：“天然人魚是上天賜給帝國的禮物，他一定能夠治癒陛下的。”
聞清沒有接話，只是吩咐助手要將這份監控視頻保密，同時繼續加強基地內的安保巡邏。
*
不出一個上午，人魚基地出現天然人魚的事情就已經傳遍星網，即使沒有官方蓋章文書的確認，也引起了鋪天蓋地的討論。
“竟然真的存在天然人魚，我之前還以為那只是歷史書上寫出來騙人的傳說！”
“可那是傳說中已經滅絕了的物種啊，我們又怎麼能確認他真的是天然人魚呢？”
“聽說現在的人魚基地內還保存有一份天然人魚的基因樣本，估計就是根據那份樣本進行確認的吧。”
“我哥哥是人魚基地的研究員，樓上說的沒錯。”
“啊啊啊，所以我們真的擁有了一條天然人魚嗎？！這太不可思議了！”
“天然人魚一定超級漂亮的，我們有希望看一看他的照片嗎？”
“真不知道哪個幸運兒能夠成為他的伴侶，這條人魚也會遵循自由戀愛的原則進行分配嗎？”
“雖然贊同自由戀愛，但這樣珍貴的人魚，除了陛下，我不知道還有誰能配得上！”
“贊同樓上。”
“狠狠加一”
“……”
星網上的討論五花八門，從天然人魚的樣貌，再到他的伴侶選擇權，甚至就連他到底怎麼出現的都已經編出了無數個版本。
然而一切討論的主人公此刻卻正無聊地仰躺在水箱裏吹泡泡，先吹起一連串的泡泡飄起來，接着再用尾巴尖挨個戳破。
當記錄員帶着食物出現在艙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這條人魚了，但卻還是忍不住會被他的外貌所驚艷。
而且，他這樣的性格未免有些太可愛了吧。
聽見腳步聲響起，螭吻在水中翻了個面，擺動魚尾游到了與水箱相連的一個像是小湖泊一樣的游泳池中。
從水中露出腦袋，再將手肘撐在池邊，螭吻看着面前的人類，“你是改變主意要送我回家了嗎？”
聽見他的問話，記錄員眸中閃過一絲歉意，“很抱歉，人魚殿下，我只是來給您送食物的。”
說著，他就將手中的餐盤放到了岸邊，雖然他並不是專業的飼養員，但基地想着他和眼前的人魚要更熟悉一些，就安排由他來暫時照顧這條天然人魚。
基地內人魚的食物都是讓專業營養師準備的最適合他們的，此刻他手中的這一份更是頂配。
螭吻的視線順着他的手臂落在餐盤上，只見裏面整齊碼着幾條處理過的長條魚，魚身已經被颳去鱗片去了骨，露出內里粉嫩的魚肉。
是新鮮的海魚。
他看着魚，一旁的記錄員也在靜靜觀察着他的反應，見他安安靜靜不像有生氣的樣子，便又溫柔地開口哄道：“雖然暫時不能離開這裏，但其他的要求您都可以提，我們一定會儘力滿足。”
聽他這樣講，螭吻卻是搖了搖頭，“等能夠離開的時候告訴我就可以了。”
看着他天真純凈的眼神記錄員實在不忍騙他，只又將餐盤往靠近他的位置推了推，“先試試這個魚怎麼樣？這是研究人員前不久才剛剛培育出的新品種。”
研究人員？
螭吻眸中閃過一絲不解，“是漁民嗎？”
記錄員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着擺手跟他解釋，“不不不，研究人員並不是漁民，現在的藍星已經沒有漁民這個職業了，這些研究人員其實是科學家，他們會利用遠古的化石基因來培育各種魚類品種。”
螭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很能聽懂他的話，不過雖然沒有聽懂，他最後還是試探着伸手抓起了面前的魚，張嘴啃了一口。
看他終於拿起魚在吃了，記錄員鬆了口氣。
“怎麼樣，還合胃口嗎？”
聽到他的話，螭吻愣了下，表情有些遲疑。
其實，不怎麼好吃……
雖然是新鮮的海魚，沒有腥味，但肉質纖維卻粗的很，而且還沒什麼味道，根本比不上他在海里時自己抓的。
只是看着面前的人類眼睛亮晶晶的樣子，他還是抓着手裏沒有吃完的魚點了點頭。
如果他說不喜歡，這個人類會難過的吧？
果然，在他點頭之後，眼前的人類明顯更加開心了。
記錄員不知道螭吻心中的真實想法，只是高興於天然人魚會喜歡他精心挑選好的食物這件小事。
之後，看螭吻在小口小口地抱着魚啃，記錄員就將推車裏的另一份餐后蔬果也擺在了岸邊。
等將一切都做完，他才又推着推車離開艙房。
而他一走，螭吻就很迅速地把手中啃到一半的魚給重新放回了餐盤。
放下魚，他準備游回水箱，只是才剛轉過身，身形就微微頓住，漂亮的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似乎……
有什麼在看着他？
察覺異樣后，他開始轉頭打量四周，最終視線停在了不遠處的一隻海螺身上。
是你嗎？
這樣想着，螭吻擺動魚尾遊了過去，俯身將那隻大半個身體都陷在石塊中的海螺從中撈了出來。
*
“這是會長送您的禮物。”
陸承將從聞清那裏拿回來的盒子放到聞宿面前。
聞宿挑了下眉，問他：“是什麼？”
“反正不是炸彈。”陸承下意識回答。
答完，他就對上了聞宿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趕緊解釋，“不是，這是會長說的……”
聞宿不想再理他，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雖然陸承還是很想再為自己辯解一下，但這時也只能轉身離開。
他走後，聞宿打開面前的盒子，裏面放着的似乎是一隻小型投影儀。
將儀器拿出來，又順手按下播放鍵，然而投出的畫面卻是漆黑一片。
聞宿皺起眉，聞清在搞什麼名堂？
正準備關掉，但是下一秒，眼前的畫面就突然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緊接着，響起一道聲音：
“是你在偷偷看着我嗎？”
聽着從畫面中傳出的這道陌生但卻格外清亮的聲音，聞宿不由愣了一瞬。
竟莫名生出種對方其實是在跟他對話的錯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