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火焰與龍
為了學習與施展法術，蘇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冥想狀態了。
冥想不是睡覺，這一點是絕對要弄明白！
嚴格來說，在蘇佐的理解中，‘冥想’更接近於YY（意銀/做白曰夢），通過空想來調動自己的情緒，念叨念叨可以讓自己進入狀態的咒文，向特殊對象（神明）祈禱，想想痛苦的事情，美好的事情，諸如此類。
人心是一種複雜的東西，而法師口中的靈魂波長說白了很簡單，就是心靈與情緒的調動。
每個人的心靈波動的情況都不盡相同，只有在大體的方向上是接近的，所以幾乎每一個魔法學徒最初感知元素的過程，都是一種反覆而痛苦的漫長嘗試之旅。
僅以蘇佐自身的經歷舉例，在沒有外人幫助的情況下，他在長達的兩周的時間裏，也僅僅是感知到了光，魔能與雷電三種元素而已。而按照老人的話來講，這已經是相當優秀的了。
而在蘇佐把手放到魔道書上后，直到突如其來的困意席捲心頭，把盤腿坐在床上的他拉入夢鄉，蘇佐才迷迷糊糊地意識到——
他好像沒有說要感知哪種元素……
。
【……問汝，汝是否有非實現不可的理想？】
這裏是哪裏……
【……問汝，汝是否有非實現不可的慾望？！】
我怎麼了……我記得我好像把手放在魔道書上就睡著了……
【……】
唔……頭好暈……耳朵里嗡嗡嗡的……蒼蠅在飛嗎？
【……蒼蠅……汝之蠢物……】
。
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
滾滾的熱浪撩燙過赤裸在外的皮膚，飛揚的長發在熾熱的空氣中變得焦黃，硫磺的味道充斥口鼻，乾澀的雙眼刺痛難耐。
火紅色空氣在熾焰中哀號，扭曲的火焰慟哭着將生者拖入炎域。蘇佐面對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巨大龍獸，瞠目結舌。
身近百米的身高，遮天蔽曰的龍翼，猙獰的龍首前端那隻巨大的、無機制的金色豎瞳，正死死地盯着他。
“我去！這裏是哪裏？！”
蘇佐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一口巨龍噴出來的龍息燒成了粉末。
然後再次出現，又是相同的場景，這回是被一龍爪子撥飛重重地摔到了城牆上，跟上一次死得一點感覺都沒有相比，這回渾身骨骼碎裂，痛苦難耐，掙扎了將近20秒才被突然坍塌下來的城牆給活埋掉。
不過托此之福，蘇佐也總算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一個魔劍士。
身上的赤紅的鎧甲與手中金紅色不知名金屬鍛造長劍，都說明了他此時的身份。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在蘇佐的有意識的努力閃避下，他多活了二十多秒，然後就被鋪天蓋地踩下來的巨大龍爪給壓成了肉泥。
“好吧好吧……看起來不是又穿越了……那本魔道書搞得鬼嗎……”蘇佐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面對着再一次向自己衝過來的巨龍，蘇佐嘗試着調動光元素，試圖放出一個陰影門，然後失敗了，被燒死了。
“卧槽！身體裏除了火焰魔力什麼都沒有啊！而且這什麼渣渣裝備啊！明明是火系的魔劍士還被一下燒成渣你丟不丟人啊！”
再次出現的蘇佐一怒之下把手中的長劍用力拋到地上，濺起一溜灰土，怒目着向巨龍比出了中指，然後跟巨龍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在火焰中哀號着化成了灰燼。
好疼……
再一次出現的蘇佐跪倒在地上，殘留在意識末端的痛苦讓他幾近失去了知覺，然後還不等他爬起來就變成了一團肉醬。
“搞毛啊啊啊啊！越抵抗死得越痛苦啊啊啊啊啊！”這一次蘇佐活力四射地跳了起來，然後把劍一丟，就拚命往後逃去。
這倒不是蘇佐害怕了，而是想要拖延點時間思考一下現在的情況。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就是老傢伙所說的‘對自己的冥想會有幫助’的意思嗎？”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蘇佐覺得自己似乎是掉進了一個大型幻術的控制下，仔細考慮一下，只可能是那本魔道書的作用。
這樣的話，這個幻術的目的應該是幫助他冥想才對，為什麼會出現一隻巨龍反覆虐殺自己呢……
蘇佐考慮着問題，結果不小心在地上絆了一下，然後被踩死了。
“讓自己反覆經歷死亡……肯定不是這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吧……”
回想起之前在火焰中哀號的痛苦，以及與火元素共鳴的要素……
戰意……還有憤怒嗎……
蘇佐輕輕地舒出了一口氣，回想起之前他跟老人交談時的內容。
——“……因為對於火元素而言，燃燒是‘正能量’，而凍結是‘負能量’，而在戰鬥中相對於保持冷靜乃至陷入失落的精神狀態，熱情洋溢的戰意與憤怒更適合戰鬥吧？”——
來吧……蘇佐看着眼前靜靜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做好準備的火焰巨龍，緩緩地舉起長劍。
然後變成了灰燼。
“該死，哪裏搞錯了呢……”肺葉在火焰中逐漸燒焦破裂的觸感可怕無比，重新出現的蘇佐乾咳着跪倒在地上。相比之前幾次他堅持了將近兩分鐘，但是這一次他依然無法完全阻止龍息的高溫對他的傷害，首先是毛髮與皮膚，其次是呼入肺部的熾熱空氣與皮下脂肪燃燒的雙重夾擊，在巨大的痛苦中，勉強感知到的火元素迅速地消融，而蘇佐的下場也逃避不過一死。
不過這次蘇佐明顯感覺到，隨着升騰的戰意，身體中開始在他的呼應下調動起來的火焰魔力。
“現在的這具身體對火焰的感知能力比依文那具要好很多，否則這種程度的戰意還不足夠調動起火元素……”
身體中的魔力與外界無處不在的元素相互呼應形成共鳴，蘇佐在新一次的戰鬥中，嘗試着調動起火元素，將其凝聚成球體砸向火龍的眼睛。
可惜完全沒學過火元素魔法的蘇佐所製造的火球除了燃燒之外，連爆炸都不行，對於火元素抗姓封頂的火龍而言，所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相當有限。
不過即使是這種極度暴殄天物，近乎魔法技倆的粗糙艹作，在反覆使用之後，蘇佐也逐漸可以用身體中的魔力做到像是製造火焰護盾，火焰屏障之類的事情了。
通過這類的小障眼法，蘇佐逐漸在巨龍的物理攻擊下提高了生存率，但是像是龍息這樣廣域攻擊，對於現在的他而言，依然無解。
最好的成績是通過障眼法避開龍炎直擊的情況下，在龍息的邊緣堅持了3分鐘，然後在手中長劍的融化后，被燒成了焦炭。
“哈哈……這不可能！別以為我是個穿越者，就不知道根本沒有哪頭巨龍可以狂噴龍息3分鐘不帶停的啊混蛋！”
蘇佐大聲咒罵著，然後再一次變成碳烤豬。
“到底缺什麼東西……到底還缺什麼條件……”蘇佐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雖然每次死亡他肉體上的傷害都會恢復，但是幻術對他意識上的傷害卻無法因此而簡單地復原。
痛苦與疲憊，就像是一層幻影一樣，朦朦朧朧地籠罩在蘇佐的意識上，讓他明白此時自己的這具身體並非他真實的身體。
在跟蘇佐折騰了將近十幾個回合后，這一次，面對直接仰躺在地，徹底失去戰意的蘇佐，巨龍沒有攻擊他，金色的巨大瞳孔看了他一會，然後展開雙翼，飛了起來。
比巨龍的身體還要寬大數倍的巨大龍翼緩緩展開，然後輕輕扇動了一下，龐然的軀體就已經離開了地面，越過了那高聳的城牆。
巨龍在咆哮，龍息化作炎柱，火焰在升騰，天空被染成了紅色，房屋崩毀轟然倒塌的聲音中，人們的怒吼與悲鳴清晰可聞，在城牆的彼方直直地連成了一片。
躺在地上的蘇佐坐起身來，茫然地聽着這一切。
然後黑暗再度來臨。
。
蘇佐跪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黑暗的房間，略帶灰味的空氣，意識中小傢伙依文睡意惺忪的詢問，都說明他已經從魔道書的幻術中脫離了。
只是，最後的場景卻讓蘇佐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
他最後之所以能夠脫離幻術的原因，不是因為成功，而是恥辱與失敗……
房間裏放置着的沙漏表明，一夜才剛剛過去不到五分之一。
蘇佐摁滅了掌心裏赤紅色的火焰，就如他手心中熊熊燃燒的熾炎，蘇佐將目光重新轉向那本低調古樸，此時看來卻神秘異常的魔道書。
“欠缺的不是戰意……而是決意嗎……”
蘇佐藉助着房間裏四散飛舞的火星餘光，看着自己的手心，而在不久之前，它還是一隻滿是劍繭，被滾燙的長劍烙得滿是血泡的屬於劍士的雙手。
蘇佐閉上雙眼，緩緩地將自己沉入心緒。
戰爭或是戰鬥，所求的都不是自身的存活，而是斬殺對方的決意，如果做不到這樣，那麼不僅自己會死，連家園都會在烈焰中化作灰燼……
悠南文書……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事情嗎……
睜開眼睛，蘇佐的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的堅定，他再一次，將自己的左手按上了魔道書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