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定的宗主
清明時節雨水多,一進入鐘山縣就看到連綿不絕的氤氳大山,空氣中瀰漫著熟悉的水汽,一呼一吸間感覺十個小時的路程疲憊都散了。
秦嶼一竄下車就對着遠處大山伸了個腰:“小爺殺回來了!了~!”
旁邊的環衛大媽手裏的掃帚一頓,這啥不得了的危險人物流竄回來了呦~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都沒敢多看,飛快的轉頭走了。
秦小嶼,姓秦,名嶼,字無心,號全廢懶人。
字號賜名來自於胡大壯,所謂最了解你的人就是從小到大的狐朋狗友…啊不,好朋友,就很貼切。
一出車站就看見路邊蹲着頭熊,正在抽煙。
“胡大壯,快來給哥哥拎包啊!你這孩子沒點眼色!”
對面的熊抬起頭仔細打量一會,“艹!大西北的風沙對你這個妖孽手下留情了啊!”
說完才反應過來:“請叫我胡斐!謝謝!還有我比你大,秦小嶼!”秦妖孽把手裏的包遞給他拍拍肩膀勸道:“男人要大氣!”
彷彿背後有眼,提前竄開一步,成功避過身後飛來的一腳,麻溜的鑽進路邊的車裏。
胡大壯在跟秦嶼認識以前都叫胡斐,胡爸小時候極度迷戀雪山飛狐,立志以後生了兒子就叫胡斐。樸實大塊頭胡斐跟秦嶼玩了一天就成為了胡大壯。多年過去,現在連胡母都叫他胡大壯了……
這倆人的友情歲月可以寫部心酸血淚史,簡單概括就是秦嶼吃肉他喝湯,秦嶼闖禍他背鍋…小小年紀早早體會了人心險惡。
倆人上了車直奔鐘山醫院,秦父在鐘山縣公安局上班,前幾天在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腿部骨折在住院。
這對損友一路吵吵嚷嚷開到了醫院門口,胡大狀都沒熄火,扔下秦嶼揚長而去,噴了他一身尾氣,剛回到家鄉就被這感天動地的偉大友情先洗禮了一遍。
找到了病房扒門那麼一看,裏面只有他父母在,秦嶼猛的一推門,三兩步竄到他爸床頭,大眼睛撲閃撲閃試圖閃出淚花,未果!算了!
“爸~~~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可不能出事啊!你還有我們娘仨要養啊!”語調抑揚頓挫拐仨彎……
秦爸看到親兒子的驚喜表情瞬間凝固,一臉平靜轉頭問媳婦:“他學什麼來着?戲劇還是考古?”
秦媽眼睛已經粘在她的大寶貝身上了,母子倆開始執手相看沒空理他:“我的寶貝瘦了。”
秦嶼:“最近不愛吃飯了,想我媽媽想的!”
秦媽:“又長高了!”
秦爸搶先道:“並沒有。”
秦媽:“不過沒關係,現在回來了好好補補。你阿公抓到一條黃腹蛇說要送來給你爸補補,我跟他說了不要浪費,我糖糖要回來了,回頭你去寨子裏讓你阿婆給你燉了,那個很補的!”
秦父:……我要去舉報你們吃野生動物了。
接下來是固定戲碼,漂亮的顏狗母子互吹彩虹屁一萬字………
秦嶼是只重度顏狗,據他自己的說法是遺傳的符鯉。
秦媽符鯉來自十萬大山裏的小部族,高山棠木族。
長相有點高山異族特有的面目特徵,高眉深目皮膚白皙,今年四十五了看上去像三十五。
一段俗套的英雄救美故事,下山的符鯉嫁給了當兵複員回來做警察的秦爸,一米八五長相正直的魁梧大漢秦爸,就是有力的反駁證據,顏狗這鍋符鯉拒絕接。
秦嶼為啥致力於甩鍋呢?他崽秦嘟嘟的漂亮小臉蛋就是像那另一個人,雖然他不記得了,但秦嶼確信那應該是個長的相當不錯的人,想到這個就想哭會兒,小爺是鋼鐵直男!
回到正題。
秦媽盯着她漂亮的大寶貝怎麼也看不夠,第一千零一次感嘆自己真是會生!眉眼精緻的大寶貝高挑白凈、氣質出眾,一點不像老秦家的人,幸好幸好!被擊中的老秦家人在單人病床上反射性縮了縮……
在醫院呆了半天混了頓午飯,秦媽就打發他回去,安排他明天去山上寨子裏陪她的小心肝秦嘟嘟。
秦爸住院顧不上,把孩子送去寨子裏好幾天了。秦嶼覺得他不在他爸會康復得更快,就痛快答應了。
看着作精兒子出了門,秦爸道:“你真不準備讓他在西京找工作了?”
秦媽繼續打毛衣:“不是你說糖糖的專業不讀研只能去博物館巡邏么?我兒子我了解,還是……你想看他去玩樂隊,進軍娛樂圈?”秦爸被堵死,沒話了。
難以想像,秦嶼的專業確實是文化遺產保護,和他的個人形象簡直南轅北轍。
雖然這小孩從小就不熱愛學習,但是他很聰明,十分擅長抱佛腳,一路吊車尾吊到了大學,填志願的時候十分務實的全部選擇了服從調劑,結果就是考古系多了個好歌手……
該生讀完大一作大了莫名其妙搞出一個崽,再回來愛上了搖滾。別人有崽后成熟,秦小嶼有崽后叛逆了!
現在好不容易順利畢業了,考研是不可能考研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沒有愛。
“再說,他不是普通人。”符鯉又道。
“……嘟嘟都有了他是不普通……”
秦爸想了想接着試探道:“你們寨子不會真讓他去當那個什麼宗主吧?上次我去寨子他四阿公問我秦嶼什麼時候回來,我說有事打電話吩咐他就好了,他又說不必。這老頭真等他回來接班?”
秦母看他一眼無語道:“他從生下來就是玄木宗名正言順的宗主了!四阿公只是外門長老,糖糖才是宗主。”
“……同情你們,啊!不是……”秦爸看到老婆橫過來的眼神,斟酌了下措辭:“就……你們會不會太草率了?我是說靠神話傳說選繼承人這事,不是我不相信自己兒子,他那拳腳功夫還不如你十歲小侄。”
有一說一,棠木一族流傳下來的鍛體外門功夫還是挺厲害的,秦爸退役以前也不是寨子裏幾個青壯的對手。
這話秦媽不愛聽了!因為生出個帶九瓣棠花的繼承人,她一直很自得驕傲。
“那是我糖糖不愛練粗淺的外門功夫,他是木神選擇的宗子,而且身帶七瓣棠花的就是宗子,我兒子是九瓣!說不定他能得到內宗傳承,尋回神木,重新光大玄木宗……”
好吧…夢想很遙遠,符鯉自己卡殼說不下去了,秦爸一臉你就吹吧的眼神,符鯉閉嘴了。
棠木一族是有這個說法,但百年來都沒有帶印記降生的人,也沒有完整的文字記載,族人自己都當成一個傳說了,直到秦嶼出生,族裏一度傳說他是木神轉世。
黔嶺十萬大山裏的沒落部族棠木,祖先是這十萬大山的守護者。據說每隔幾代會有一個有七瓣棠花印記被木神祝福過的宗子降世,繼承光大玄木宗,守護神樹和大山。
現如今神樹無影蹤,宗門破壁殘垣搖搖欲墜,大山的生態隨着工業時代的來臨每況愈下,帶着祝福降生的宗子更是建國前後百年間都無從聽說了。
玄木宗也早已斷了大部分傳承,族人們也遷移到了更適合農耕的山坡,就是現在的棠木寨。
話說回來,符鯉還是很了解自己兒子的,二十多年了,她早就想明白了。傳承這個東西斷了真的無從撿起。
宗主就是個名頭,她並沒有阿爸和四阿公那麼上頭,兒子想做什麼她也攔不住,把他叫回來是為了嘟嘟,快三歲的小可愛開始懂事了,那天跟街上的小朋友玩了半天回來一直問:我的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想到這符鯉嘆了口氣:“嘟嘟都快三歲了,糖糖也該長大了。”
過了會秦爸嘀咕一句:“他兒子都三歲了,你還叫他糖糖……”
符鯉橫他一眼:“等他孫子三歲了也是我糖糖!”秦爸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哆嗦了一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