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熟悉的味道
像海面上漂浮的冰山最終分崩離析,化為海水失去了最初威武勃絕的身軀那樣,奇迹般維持意識的怪物,在神明的注視下發出了此戰的最後的一擊。
遍佈裂痕的肌肉已經無法支撐力量的傳遞,不復剛剛的暴虐,但仍然緊握的拳頭,依舊和慢了一步的程義同時擊中對方。
好似暗淡的星辰徹底熄滅,老舊的貨車終於在路上不堪重負散架解體,灰燼和塵埃從怪物的體內溢出,在接下程義超負荷一擊的剎那,早已死亡多時的靈魂永遠的離開了戰場。
在第一發天雷便察覺到的異常,可直到現在才堪堪趕到現場的楊青梧。
此時竟然發出了絕望的怒吼:“不!”
天雷蕩蕩,盡在於此。
於是乎,地鼓博發。
感受不到疼痛,只聽見了此生未曾聽聞的狂暴巨響。
直至此刻方才明白什麼是。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地面好像變成一張大鼓,被不知死活的傻瓜狠狠的敲了一下,在刺眼的雷光還未消散,轟鳴的雷鳴又傾滿整個呈陽市。
連已經收招的美麗劍客也被巨響震得魂魄離體,雙耳流血。
“哈哈哈,威力不怎麼樣,在光污染這方面真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了”遠處一座高樓之上,一隻帶着墨鏡端着薯片的白貓愜意的大笑着,說完又茲一口旁邊的飲料,在沙發上調整姿勢讓自己看得更舒服一些。
除去對程義打出最後一擊就被劈成灰的大魚人,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那個人感覺自己好像是進入了漫遊模式,丟去沉重的軀殼,自由的在天地間嬉戲,與奔流的火焰,璀璨的冰晶,多變的水汽一同玩耍,到最後連狂暴的雷霆也受到感染,一閃一閃的加入到這個大家庭中。
飛着飛着,程義好像受到什麼召喚一樣,迷迷糊糊的來到了一家熟悉的醫院,裏面人滿為患,平滑的瓷磚上充滿着或是憤怒或是苦楚的聲音,就像是發生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為自己的想法淡然失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一個莊嚴肅穆,威嚴霸道的聲音。
“還要往哪裏跑,趕緊滾回來!”
華國,呈陽市廬陵大學附屬醫院,溫暖舒適的陽光清掃着病痛帶來地陰霾,潔白乾凈的房間卻因為遊盪着消毒水的味道而微微令人不適。
一個在病床上被包的像木乃伊一樣的人此時睜開了眼睛。
程義又一次感受到心臟的跳動,同時還感知道了——
“啊!!!!”
渾身上下都傳來了要命的疼痛和令人窒息的難受。
“安靜一點!”
一個重物隨着清麗的女聲砸了過來,定眸一看,是本厚重的書籍。
程義用頭別開書,看向旁邊的御姐,昏迷之前聯手對敵時那曼妙的身姿此時在腦海中浮現。
殺氣凌厲的長劍收歸於青色華美的劍鞘,被放在床邊。
黑髮黑瞳的平淡俏臉,就連發怒也是面無表情的輕呵,哪怕是醫院平平無奇的藍白色條紋病號服,亦是在她略微露出的鎖骨襯托下。
顯得青春靚麗。
“呃......”
“那個,你好!”
莫說風騷地和一個大美女暢聊人生,程義在這短短的人生中,跟這個世界上可以稱之為人的生物聊天都不多,只有在隱蔽且廣闊的網絡世界才能放開心扉,互相進行親切的問候。
總的來說,在怯場的同時,因為對方沒有回話而尷尬起來的少年,
想着要不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
兩個穿着警服的面熟身影推門而進,一聲招呼都沒打,就把少年和他的床鋪一起帶走了。
又是這個房間,時隔一天,再次回到審問室的程義這次不想要干毛巾保暖了。
全身上下都傳來了好像在健身房第一次練腿被教練狠狠摧殘之後,那種身體離自己而去的酸痛感。
他想問問有沒有止痛安眠的神奇小藥丸,幫他少受一點罪。
可惜那兩個警察每次打團就不見,事後才出場,只能對付人生地不熟的老外,
把他連人帶床扔在審訊室就跑了。
......
程義無聊地翻看這本,被美女丟過來,隨後又一路帶過來的厚書。
七朝史記
三皇五帝,夏商西周,五行流轉,七國爭雄。
春秋戰國,至秦方統,百家齊暗,文量亦衡。
暴秦無度,二世而終,七國復起,羽邦相留。
百年征戰,去四成三,漢得其正,西楚北燕。
天漢兩命,夾莽新朝,董周入京,亂世三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武聖木旺,魏吳為土,蜀漢德威,西北董周。
後世隋唐,分居西南,隋代楚亡,唐持西域。
雙宋海立,水清火明,相生相榮,民成華國。
然,志士仁人,起於燼中。
自詡火德的炎漢走入命運的墜入點,五行流轉,土代火、黃代赤。
時於此世,七國並存,力不合則不能得天下......
白貓悠閑地溜達到程義床邊,輕聲問候。
“小夥子恢復的不錯啊!來讓我把把脈。”
不經同意,便將修長的貓爪搭在程義脖子上。
“內臟,腦神經,氣血,肌體,靈魂......”
“都挺好的。”
“叫什麼名字。”
“程義。”
“看來認知也沒問題。”
“那麼我於此宣佈,小義的第一次復活儀式圓滿成功!”
程義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擺出歡呼還是震驚的表情,只是疑惑的發出了捧哏般的疑問?
“復活儀式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小義。”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白貓愉快地欣賞着年輕人困惑的表情,隨後憐憫的搖頭,無知是幸福美好生活的基石,不過作為員工福利,就讓我們再來一次吧。
視線被白貓那條又暖又滑的尾巴遮擋,短暫的陷入黑暗之後。
好像有閃光彈在眼前使用,刺痛雙眼的白光暫時帶走觀看的能力,又一點點恢復。
程義和白貓回到那夜的戰場,不遠處倒在地上的自己被血液浸泡着,那奇妙的出血量足以讓獻血站的護士姐姐大呼過癮。
“我們這是?”
“情景再現,一點小法術。”
白貓靠在不知道哪裏來的沙發上懶洋洋答道。
姍姍來遲的楊青梧悲情的大喊,想要出手阻止這一切卻被一位中年道人攔在原地。
當然,沒人攔着他也來不及了。
親眼看到與程義交戰一夜的魚人,被雷劈的死無全屍,楊青梧經過短暫的憤怒與痛苦,情緒快速的冷靜下來。
但神色卻不似往日的溫和,冰冷的目光甚至要將人刺傷。
深藍色的水流憑空凝聚,在周遭環繞,越過肩膀穿過腋下,所形成的兩個水環交叉,帥氣的以X字形護在身側。
“若不是你一再糾纏不休,這一次或許有機會改變。”
“平常沒空與你辯論是非,但是現在父親死在我的眼前,所以心情很不好”
“只好用你的性命來平復了!”
流動不休的水環突然急劇地加速,摩擦空氣,發出刺耳的聲音。
還沒有進一步變化,就已經在其中感受到沉重的威壓,彷彿按捺不住的火山,還未噴發便已經點燃一切。
水彈!
數不清的水彈噴射,好像雨水不再被重力所束縛,游魚般向前衝擊,撲面而來的壓力讓人以為在面對天空地狙擊。
就像在烏雲之下無法躲避雨水,面對這招的中年道人也變了臉色。
達到物理上可以支配的極速后。
哪怕只是輕巧的蹭過,亦是在平整又厚重結實地面留下一排排彈孔。
面對這樣的招數,哪怕在旁白看戲的程義也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與道人位置互換,換我來接這招,怕是直接被打成肉醬。
此刻直面暴雨的道人向後退去,同時掐訣默念,短短几步,竟是使出縮地成寸的道法,不戰而逃了。
可憐躺在地上的程義殃及池魚,被幾個濺射出來的水彈打中,變成像是在碎料場攪過的碎屍。
楊青梧大怒。
“只會些小人伎倆從旁騷擾噁心我,連正面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大陸上的粗鄙蠻猴連尊嚴都已經拋棄了嗎?”
言罷,雙腳一蹬,飛馳着追擊而去,只在地面留下兩個大坑。
視線一晃,程義又回到了狹窄的審問室。
沒有驚嘆剛剛白貓讓他身臨其境的法術,也沒有恐懼自己慘烈的死法。
只是好似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明明是我在殺父證道,為什麼他在喊爹死了。”
“無論怎麼看,現場都只死了一個吧?”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黑鍋就找我一個人背,總不能是我爹他年輕的時候,其實有着豐富多彩的種馬生活。
所以在這死了又死一次的時候給我一個驚嚇?
程義擺爛地靠在床上:“為什麼我總在承受不存在的黑鍋和罪名,一定是某個狗東西在害我!”
白貓搖了搖頭:“把你說爛話的力氣留着養傷吧,我還等着你開工呢,還有看一看這個。”
說話的同時掏出手機,給程義發了封郵件。
“員工合同,記得仔細看哦。”
“忘記你手機也打沒了,直接把這台送你吧。”
嶄新的手機拿在手裏,映入眼前的是和賣身為奴沒什麼區別的員工合同。
不等程義為這美好的工作機會感激到痛哭流涕,一份賬單遞了過來。
“嗯?”
看這上面長長的零,一筆此生從未見的巨款,程義從靈魂深處發出疑問。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