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裏撿到一團海藻

河裏撿到一團海藻

夜晚,月牙高照,一棟破敗的老式樓房裏,昏暗凌亂的房間內,只有一張床,一個課桌,課桌上亮着一盞小夜燈,小夜燈明明滅滅的閃着光,接觸不太好的樣子。

書桌上零零散散的擺着一些二手書籍,細細看去,都是些與心理學有關的書。

書桌前,坐着黑髮黑眼的青年,他黑色的頭髮凌亂如鳥窩,略帶蒼白的下顎遍佈着些許胡茬。

正對着他面前的書桌上,攤開一本紙張發黃的筆記本,上面《關於阿德勒心理學應用於臨床試驗的學術報告》只寫了個標題,剩下全是大片的褶皺與空白。

朱覺正一臉苦大仇深的盯着面前泛着幽光的老式電腦,黑色鏡框下充盈着紅血絲的眼球與眼皮下掛着的黑眼圈表明他已經好久沒有休息過了。

指節分明的右手抓着鼠標,食指略顯暴躁的滑動着滾輪,黑色的瞳孔倒映着屏幕里飛速劃過的字體,看着瀏覽頁上一堆堆一片片的無用信息,他的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眼裏閃過一絲不耐。

“哎。”良久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資料,他終於放棄似的長嘆一口氣,身體一仰靠上椅背,取下眼鏡放在一邊,一臉疲憊的掐了掐眉心。

就在他閉上眼,已經昏昏欲睡的時候,電腦響起一道略帶刺耳的鈴聲,屏幕右下角一隻戴着紅圍巾的胖企鵝忽明忽滅。

朱覺忍着頭疼,眯着眼睛,點開企鵝信息,聊天窗口上,他的老師給他發了一個陌生連結。

朱覺皺着眉看着發了這條連結后就一言不發的老師,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老師,請問......這是?]

他打字回到,但等了良久,老師依然沒有回話。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朱覺眼底的不耐漸漸加深,他乾脆直接點開了那個連結。

電腦屏幕直接跳轉到一個空白網頁,頁面中間,一個紅色的進度條正在加載中。

“......什麼東西?”看着面前簡陋的網頁,朱覺眉頭皺的更深了。

朱覺有心右上角點叉,但這畢竟是老師發來的東西,出於心底的一絲絲尊敬,他止住了蠢蠢欲動點叉的右手。

眼前,紅色的加載條正以龜速前進着,朱覺看着內心一陣陣煩躁,為了平息心情,他決定去打個水喝。

他走進簡陋狹小的廚房,不一會拿着一杯涼水回到卧室。

本以為要等到好久那個進度條才走到頭,但沒想到他只是出去一趟,那個進度條已經滿了。

朱覺眉頭微舒,心情好了一點,看着面前寫着“AI角色生成器-測試版”幾個大字的頁面,眼裏滿是疑惑。

他接着看下方附着的這款軟件的介紹,心下瞭然。

這款軟件大概用法就是,用戶可以設置幾個關鍵詞,然後遊戲會根據用戶給的關鍵詞隨機生成一個虛擬AI,這個AI可以與用戶聊天,也可以與用戶互動。

朱覺來了興趣,恰好他也在煩惱自己那尚不熟練的心理學知識不好用在活人身上,正好可以用AI練練手,進行針對性練習。

朱覺十分感謝瞌睡了送枕頭的導師,並在內心默默給導師好感度加一。

看着自己輸入的“自卑情結”這個關鍵詞,確認無誤后,按下回車鍵。

在按下鍵盤的剎那,電腦屏幕瞬間黑屏,幾不可查的細小電流彷彿崩壞似的在屏幕邊緣回蕩着,隨後屏幕又驟然亮起,速度快到人眼完全無法察覺。

朱覺只覺得眼前的畫面突然變得高級了起來,從廉價的網頁變成了3A級大作,完全不像是這老破小電腦能帶得動的畫質。

朱覺懷疑自己能聞到主機燒焦的香味。

屏幕上,寫實風的幽藍色的水面在陽光的折射下泛着白色的亮光,照射進入幽暗的水底。

透明的泡泡咕嚕咕嚕湧上屏幕,向上飄着,飛向那陽光所在發水面。

頭頂的太陽彷彿糊了一層扭曲濾鏡,隨着水波蕩漾,明明滅滅發著光。

這個視角...是在水底?

朱覺有點懵,沒想到開場AI就在自殺。

他眼睛盯着屏幕,默默觀望着,直到透明的泡沫漸漸增多到滿屏幕都是,屏幕右上角代表AI血條的紅色進度條立馬就要見底時,他才半猶豫半試探的挪動鼠標,點了點從剛才起就一直閃爍在屏幕水面位置上的,十分顯眼的白色敲擊點。

就在朱覺按下鼠標的剎那,遠在另一個次元,橫濱鶴見川水底睡的昏昏欲睡的太宰順便被一股不可抗力提溜着衣領,唰的一聲破開水面,像被扔垃圾一樣被扔在了岸上。

以上整個過程都沒兩秒,太宰被甩到地上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像是被擱淺的鹹魚一般條件反射蹦躂了兩下,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去哪裏?

太宰耳朵進了水,耳邊全是呼嚕呼嚕的水聲,伴隨着被甩到岸上的頭暈腦脹,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暈乎乎的,腦子抽了般的發出了哲學三問。

......這個AI還挺哲學。

朱覺看着岸邊小人頭頂對話框中的哲學三問,默默吐槽。

屏幕上,鳶發鳶眼的Q版小人緩了良久才緩緩站起身,濕淋淋的黑色西裝大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沾深了他腳下的一大片土地。

朱覺饒有興味的看着AI小人頭頂冒出的代表警惕的紅色感嘆號,忍不住用鼠標點了點。

“!”正不動聲色的警惕着周圍的太宰感覺自己的頭髮被搓了一下,圓圓的鳶色眼睛睜大了一瞬,隨後太宰立馬憑藉優秀的表情管理止住了警惕的表情,換上一副彷彿一無所覺的無辜臉龐。

鬼怪?幽靈?還是......異能力者?

太宰彷彿恍若未覺的沿着河道往目的地走,邊走邊想,進行腦內風暴。

朱覺一臉興味的看着屏幕上的小雲朵對話框飛速閃過的幾個猜測,包括但不限於最近港口黑手黨內部的權利鬥爭,鐳缽街的混亂,高瀨會的通緝令等等。

看着一屏幕都裝不下,飛快閃過幾近亂碼的內心戲,朱覺對於這個AI所處的虛擬世界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太宰往河低處走,漸漸的,一個巨大如倒扣的缽體一般的地形映入眼帘,通過剛才太宰頭腦風暴所送的情報,朱覺知曉這就是橫濱有名的貧民窟,鐳缽街。

太宰表面悠閑實則警惕着周圍,但直到他慢悠悠的晃蕩到鐳缽街,那個奇怪的不可抗力都沒有再出現,彷彿消失了一般。

但太宰知道,那個東西依舊還在,他從剛才起就察覺到一種目光一直在注視着自己。

那個目光不含惡意,只是銳利,冷漠,讓他感覺自己彷彿實驗桌上的小白鼠,正在被手術刀一點點解剖,毛骨悚然到讓他脊椎一陣陣發涼。

而電腦前,朱覺的黑眸泛着光,細細看去,就猶如黝黑的攝像頭一般剔透又冷漠無情,不帶一絲人應該有的溫度,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機器仿生人。

他看着屏幕小人頭上增多的感嘆號與小人那快要綳不住的悠閑表情,默默收回了自己犀利的目光。

他低下頭,看着筆記本上自己不自覺進入學術研究狀態時寫下的一些關於太宰治這個AI的人格分析,右手靈活的給筆轉着圈。

“自卑情結,高敏感人格。”

“......缺乏生存下去的勇氣,有強烈的自殺傾向。”

朱覺看着本子上的潦草字跡,深覺麻煩,內心的煩躁再一次涌了上來。

“真是個麻煩的患者。”

而此時屏幕上的太宰治已經磨蹭的走進一家小診所,診所內沒人,即便沒人,太宰依舊行為狗狗祟祟的貓到了葯架面前,並且十分熟練的拿起寫着降壓藥與增壓葯的試劑瓶就往嘴裏懟。

當朱覺思考完治療對策,抬頭的時候,屏幕上的太宰已經口吐白沫,快要撅了。

“......”一個沒看住,人就要狗帶,朱覺眼前一黑,深覺自己前路渺茫。

朱覺面無表情,右手無情的抓着鼠標點上了屏幕里太宰高高立起,還在不停抽搐的雙腿,然後,快速搖晃。

“%#%......#%!”森醫生的診所里,太宰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提溜住腳踝,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立搖擺着。

他被那雙手從葯架邊搖晃到牆邊,又晃到桌邊,已經半昏迷的太宰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努力壓下嘔吐欲,不服輸的伸出雙手試圖抓住某件物體好阻止自己這恍若蜉蝣一般任人擺佈的狀態。

他努力的伸手拽住了旁邊的窗帘,終於與抓着自己腳踝的那雙手僵持了下來。

朱覺面無表情的看着屏幕上死死拽着窗帘,全身上下寫滿抗拒的小人,無情的拉遠了鼠標。

於是.....

“撕拉!”這是窗帘破碎的聲音。

隨後......

“碰!”這是后坐力太強,太宰不幸撞到葯架的聲音。

緊接着...

“叮。”“鐺。”這是藥瓶掉落砸在地上的聲音。

“#%#...”這是被吊在半空,眼成蚊香圈的太宰。

“......”看着一片狼藉的室內,朱覺手一頓,猶豫了。

太宰能感覺到,那雙手停住了,彷彿在思考。

沒過多久,那雙手想到了對策,十分冷酷無情的把他拉高,吊到腳掌可以觸摸到天花板的高度,讓他的手再也碰不到任何東西。

太宰意識昏沉,睜大眼睛目光迷濛的抬頭看着地板,平時靈動的大腦一片渾濁,感覺天堂的光已經照在了他身上。

他心下一陣安心,愉快甚至有點期待。

但是那雙手十分冷酷無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只見那雙手像是在搖罐裝可樂一般,拎着他的腳,開始瘋狂的搖!

“咕嚕咕嚕......噦!”最終,在朱覺的努力下,眼冒金星的太宰終於成功的吐出了自己胃裏的毒藥。

美夢破碎的太宰委屈巴巴:壞人!

透明的藥液混雜着些許胃酸與未消化的飯菜,啪嘰一聲從天上墜落,與地上的灰塵混雜在一起,化身為一團不可名狀的馬賽克。

“噫......”看着那一團不可名狀之物,朱覺眉頭深皺,面無表情的表達嫌棄。

看着天花板上被自己折騰的手腳抽搐,快要斷氣的太宰,朱覺難得起了一絲惻隱之心,鼠標一動,動作不算溫柔的把人甩到了沙發上。

太宰躺在柔軟的沙發上,代表警惕的神經依然在突突跳動,直覺那雙冰冷的眼睛還在盯着他,但他太累了,兩天沒睡去完成森先生的任務,不久前鶴見川的入水,一路上的頭腦風暴,降壓藥與升壓葯混合的毒藥加上與不可抗力的鬥智斗勇,讓他掛在屏幕右上角的體力值直接清零。

於是,太宰毫無疑問的直接暈了過去。

傍晚,森鷗外結束一整天疲憊的首領生活,回到自己的狗窩時,看見的就是一片狼藉彷彿暴風過境的房間,一隻半死不活的癱在沙發上,魂出天外一臉阿巴阿巴的小兔宰治,與一團已經幹掉,糊在地上的不可名狀物。

握着門把手的森歐外表情瞬間猙獰:一定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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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眾心理研究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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