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什麼都知道

媽媽什麼都知道

艾登不是沒想過終有一天會和童年好友凱麗重逢,也許有,也許沒有。但現在她沒做好準備,可能再過十年也做不好準備。

只是一個照面,凱麗就打碎了她所有偽裝。平日裏的從容戲謔蕩然無存,艾登在慌亂中手足無措,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腦子裏還傳來系統的聲音,“她是誰?你認識她嗎?”

“別說話,什麼都不要說。”艾登很少向系統擺出示弱一樣的語氣,“我……我會和你解釋的。”

系統立刻閉嘴,心裏多了幾分對艾登的擔憂。

緊握着艾登胳膊的女人開口了,“有人在追蹤我,你有可以讓我躲幾天的地方嗎?”

艾登沒有絲毫猶豫,把凱麗帶到了她家。

凱麗,和十年前她們還在聖三一女校時一樣的短髮,她看起來好像沒變過。坐在艾登的沙發上,像是來自昨日的幽靈突然出現在今日的場景中。

她到了自己家一樣自在,脫下用於偽裝體型的厚外套隨手搭在沙發背上,艾登的衣服旁邊。和上學時一樣,她倆的衣服總是混在一起。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凱麗先開口了,艾登過去是她最好的朋友,現在也是,只不過她們之間依然有一點待解決的問題。

艾登一把火燒了學校倉庫應該是一場意外,她本該留下來道歉的,但她跑了。而且那是凱麗最需要她的時候,凱麗的父母剛剛去世,身邊只有艾登一個朋友陪着她。

人都是會長大的,但在長大之前,誰都有稚嫩無助的時候。艾登發誓會陪着凱麗熬過那個再也不會有家可回的假期,然後在放假前逃之夭夭。

如果現在的艾登抗爭到底,寧死說不出兩句人話,凱麗會罵她一頓給自己解氣。

艾登沒有,她低下頭,用最誠懇的語氣說,“對不起,凱麗,對不起。”

凱麗嘆了口氣,她今天不能罵人或者打人了。

“我當時只有你了。”

凱麗懷着報復的心態說出這句話,艾登從來不是個混蛋,如果她不在意就不會怕到要逃跑。她輕易原諒艾登,就是背叛當時那個可憐的自己。

艾登沒再說話,她知道自己很難彌補過去的過錯。她可以賺錢,給聖三一女校打錢,彌補自己造成的火災損失。

可時間不會倒流,她無法彌補對凱麗的背叛和傷害。她知道自己做錯過很多事,哪怕能彌補其中一件,也會讓她好受一點。

艾登心裏有了個危險的念頭,她在腦子裏問系統,“‘低配超人’還剩多久?有十分鐘嗎?”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裝作強行換話題說。

“誰在找你麻煩?”

凱麗也不想在上一個話題太為難艾登,當時她們還小,長大后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艾登。既然艾登道歉了,還在這時毫無怨言地庇護她,那就一筆勾銷吧。

“企鵝人,奧斯瓦德·科波帕特。畢業后我去了MI6,去年我們那出了點事故,現在一直在追查一個叫‘幽靈黨’的組織殘黨。你們哥譚可真是人傑地靈,幽靈黨的軍火大部分都是從哥譚港留出的。我潛入企鵝人,哥譚最大軍火商手下追查軍火流向,以此追蹤幽靈黨的蹤跡。”

凱麗聳聳肩,輕鬆地說出最要命的事,“學藝不精,我被發現了。現在幾乎是全哥譚都在逮我,企鵝人除了把自己人撒出去,還發了我的懸賞。”

艾登想起了今天羅曼叔和她說的話,羅曼叔擁有半個哥譚。結合凱麗的話,說明現在狀態是羅曼叔和企鵝人平分哥譚。

如果自己能在十分鐘內殺了企鵝人,關於如何接近則需要羅曼叔的幫助。能獨吞哥譚的好事,羅曼叔就算明面上不給支持,也不會完全不幫助她。

只要企鵝人死了,就沒人找凱麗麻煩了。

“你不能這麼做,艾登,這……”系統本來想說要走法律程序,想了想哥譚的司法系統把話咽了回去,“這太危險了。”

“我知道,但這是我欠凱麗的。只要我不再欠她的,說不定我之後能少喝幾杯。”

打定主意后的艾登轉身就往門口走,被凱麗叫了回來。

“你跑什麼?”

“我去殺了企鵝人,這樣你就安全了。”

“你他媽說什麼胡話?我就是找個地方躲兩天,弗里敦女士說她已經找到辦法把我撈回英國了。”

凱麗走到艾登身前,發現這傢伙眼圈已經紅了。

該死,一看艾登哭,她就只能想起那個和她同一天入學,頭髮貼着頭皮那麼短的瘦小女孩了。

那時她的父母剛剛離婚,因為雙方都沒空管她,把凱麗扔到了寄宿學院聖三一女校。學期中途入學的插班生,萬幸還有艾登和她一起。

她們很快成了朋友,一起上課,一起和老師作對,一起被老師教訓,一起……好吧,在凱麗致力於整合校內各個小團體時,艾登沉迷於跟着弗里敦女士學畫畫。

凱麗還記得她給艾登當模特的時候,艾登用她的臉模仿德加的畫風仿繪了名畫芭蕾舞女的凱麗版。那副畫因為掛在弗里敦女士的辦公室,在火災中逃過一劫。

雖然懷有對艾登的怨言,畢業時凱麗還是帶走了那副畫。這是艾登留給她唯一的東西,而她卻什麼都沒留給艾登,除了愧疚。

這麼想的話,凱麗心中對艾登的那些不滿變得微不足道。

艾登是她的姐妹,姐妹之間會爭執,互毆,揪掉對方的頭髮,互相給兩巴掌,但她們之間總會和好。艾登只是膽小,沒有學會承擔責任而已,她現在已經會了,這就足夠了。

凱麗抱住艾登,讓艾登靠在她肩窩裏,摸着她已經留長的黑髮,“小傻瓜,我不怪你了。不是沒怪過你,而是你已經道歉了,我原諒了你。”

艾登抽抽搭搭地說,“我……我真的能殺了企鵝人。”

凱麗嘆氣,其他人都長大了,只要艾登還留在小時候。

“閉嘴,用不着你。”

艾登哭得更大聲了,離開學校之後,她從來沒這麼哭過。

她還記得那天,她畫畫時太投入了,一心只想着畫出一幅能和弗里敦女士一決高下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那是她們的仿製名畫比賽。學畫畫時,她順帶學到了抽煙,抽的還是學姐種在學校溫室里的煙葉。

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抽過一根煙,她在一場大火中逃走了。

她不敢留下來面對大家失望的眼光,不敢留下來聽弗里敦女士罵她是個沒用的混蛋。她逃走時太過恐懼,甚至沒想起來需要她陪伴的凱麗。直到搭車逃離倫敦冷靜下來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對凱麗的傷害。

她承諾過會陪在凱麗身邊,但那又怎麼樣,她是世界上最壞的人。

艾登總會夢見那時的自己,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不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只有她自己清楚,艾登·康斯坦丁是個懦夫。

可凱麗的懷抱和年少時一樣溫暖,做個懦夫說不定也可以。

系統在她腦子裏和凱麗一起安慰她,主要是系統在說話,凱麗只是被艾登緊緊纏着。

“嗚嗚,每個人小時候都會犯錯。”

“而且你有在彌補啊。”

“我是你的系統,我當然向著你說話。只要能讓你好受點,我真的,對天發誓我說什麼都行。”

艾登哭了一會兒才停下來,情緒穩定一點后,她和凱麗開始安排下一步怎麼辦,是否需要額外保護。

就在這時,凱麗的手機響了,是弗里敦女士打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弗里敦女士,而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他說話時喘着粗氣,咆哮着和她嚷嚷。

“凱麗!明天我讓企鵝人親自把你送到機場,你受半點傷我就弄死他。現在!立刻!告訴這群女魔頭別他媽追我了!”

顯然是剛剛搶了弗里敦女士手機並突出重圍的傑森,他好不容易拿到了條褲子,套上之後立刻破窗逃跑。緊接着發現這學校里到處都是陷阱,而且四面八方都埋伏着小惡魔一樣的學生。

而他,還不能打傷她們中任何一個……

好吧,他剛在搏鬥中把弗里敦夫人鼻子打破了,現在打傷兩個學生應該也無所謂了。

“如何相信你說得是真的?”

“現在你應該已經收到企鵝人的短訊了。”

凱麗看了眼手機,果然是那個矮胖子的短訊,言辭里充滿了明顯被捶打過一遍的禮貌。這人可能就是弗里敦女士下午時和她說的那個,能幫忙的人。

“開免提。”

傑森乖乖照做,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口哨,追在他屁股後面朝他呲化學藥劑的小鬼們立刻停了下來。

凱麗,聖三一女校大姐頭的血脈威壓。

“姑娘們,停下。去叫校長來接電話。”

“你是惡魔頭子?”傑森開玩笑地問,“你現在躲在什麼地方?”

“一個朋友家。”

想到弗里敦女士說過,艾登是凱麗朋友,傑森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

“你在艾登家?”

“你認識他?”凱麗來了興趣,完全沒有被追殺的緊張感,聊八卦一樣用手指繞着頭髮。

“離她遠點,別把她拉進你們MI6的破事裏。”

凱麗看了一眼眼睛還紅着,一臉茫然的艾登。直覺告訴她,這人喜歡艾登。她壞心地點開免提,然後捂住了艾登的嘴。

“你喜歡艾登?”

“你說什麼胡話?她性格這麼爛你不知道嗎,我又不是受虐狂。”

凱麗挪開了捂着艾登嘴的手,艾登當然聽出了是傑森的聲音。比起先罵他兩句,更重要的是,“你在哪?”

“艾登?草,凱麗開免提了?額……我馬上回哥譚,就是順道出來一趟,等我帶你老家土特產回去!拜拜,掛了。”

弗里敦女士捂着還在流血的鼻子跑到傑森身邊時,那個小夥子臉頰通紅,並且明顯不是出於愧疚或者追逐中的劇烈運動。

“凱麗和艾登在一起?”

傑森皺起眉頭,這老妖婆,“你怎麼知道的?”

弗里敦女士微微一笑,隨即因為肌肉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媽媽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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