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巧克力和水果（下）
上一次傑森在女人家呆到晚上十一點時，他只有十四歲，偷着溜進貓女瑟琳娜家查案。結果是被瑟琳娜揪着領子扯到電線杆上捆好，打電話給布魯斯來接孩子。
在某些方面他確實比較晚熟，換成十四歲的迪克已經開始圍着女孩子打轉了，而他當年支棱着脖子質問蝙蝠俠“她偷了你的東西！為什麼不拿出來！”
完全意識不到那是布魯斯送的呢，現在想起來傑森都不好意思了。還有半年前，他在街上看到瑟琳娜差點脫口而出喊“凱爾阿姨”，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想什麼？”艾登看傑森紅着臉若有所思，隨口問了一句。
“想上次我在女人家呆到這麼晚是什麼時候。”
“你是說半夜溜進我賓館被我打出去？”
“那是工作需要，沒經過你的同意，再次抱歉。”
傑森真誠的表情讓艾登沒法再多說什麼，只好裝出大度的樣子搖頭表示那無所謂。
“你前女友嗎？”
“為什麼不能是現女友？”
艾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看着就一副單身狗的樣子，而且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不應該在我家呆到這個點。”
傑森想說他有女朋友，但艾登臉上很明顯地寫着“只要你有女朋友，我就會為了那個女人把你從四樓扔下去。”
“我……我有女朋友。”
區區四樓，嚇不傑森。他不喜歡艾登說話的語氣，好像單身是什麼罪過一樣，好像單身讓他低人一等。
艾登沖他翻了個白眼，這人還沒長大吧，完全是跟人賭氣的嘴硬。
“她叫什麼？”
“瑟……”因為剛才想到了小時候的事，瑟琳娜是傑森腦子裏蹦出來的第一個女性名字，但罪惡感讓他實在說不出口。而且想到貓女，傑森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瑟爾瑪、西爾維婭、雪莉……都是S開頭，你隨便選一個。”艾登看着用喝酒掩蓋尷尬的傑森接著說，“單身不是什麼過錯，恰恰相反，傻子才會談戀愛。”
“我真談過！”
傑森這明顯說謊態度倒是讓艾登有些吃驚了，“你多大了？”
“二十八。”傑森在十八和二十五歲之間選了個肯定比艾登大的歲數對付過去。
“哇哦，二十八歲的處男，你應該在博物館裏。今晚是博物館奇妙夜嗎，把你放出來了。”
這話題必須趕緊打住，傑森拿起一塊自己剛買回來的奶酪塞進艾登嘴裏。趁艾登嚼東西佔着嘴，趕緊奔向下一個話題。
“你畫了那麼多……”傑森想了想措辭，“不同性取向和……和種族取向？就是一些不太常見的愛情故事，為什麼每次到要進感情線時就會轉到成人向？你不相信愛情嗎？”
“你相信世界上有彩虹小馬嗎？”
傑森不知道艾登在說什麼，但還是乖乖搖頭。
“對，文藝創作不一定要寫實。愛情和彩虹小馬一樣，你可以保持童心。敬童心。”
艾登舉杯，不管傑森喝沒喝，她是先喝了一口。半小時前她就把那瓶昂貴的麥卡倫紅標藏了起來，換成一瓶她買的藏品，價格普通但非常適合新人的四玫瑰（FourRoses）威士忌。在教別人喝酒上，艾登從來都是傾囊相授，從不藏什麼壞心思。
傑森發現艾登放鬆時有些英國口音，這讓他想起了阿福管家。
“你的口音，你是英國人？”
“嗯哼。”艾登心情不錯地沖傑森比了個手背朝外的V，“這在我們那是誇你很棒的意思。”
傑森回敬一根中指，“我家管家也是個英國人，所以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好啊，小少爺。”艾登語氣里滿是嘲諷。
“談不上，我是被收養的。我的親生父母……很有哥譚特色。”
艾登立刻明白了傑森說得是什麼意思，“這沒什麼，世界是荒謬的，人生是痛苦的。你我只是比別人早一步明白了這個道理而已。”
如果是羅曼在場，他會明白艾登在引用哲學家薩特的話。但傑森不是羅曼，他看紙質書有一大半原因是他不會用Kindle。
“額……嗯……我覺得你說得不對。”
傑森根本沒明白艾登這句看似高明的胡話有什麼意義，倒是覺得這話像小丑會說的。而小丑也許會同意的觀點，他是一定會反對的。
艾登笑着換了個話題，“你好像很在意蝙蝠俠，他救過你嗎？”
“不止一次。”
說到蝙蝠俠時，傑森臉上的表情讓艾登覺得有些嫉妒。就像系統曾經說過的，“你不喜歡超級英雄，是不是因為沒人在你需要時救過你？”
現在系統已經睡覺去了，只剩艾登一個人臉上露出陰晴不定的神色。
她不想再談下去了，“你覺得海王怎麼樣，和你記憶中的海王比起來有什麼不同？”
“沒什麼，其實我也就電視上看見過海王，好像是能和魚說話，大概吧。應該還會游泳，潛水什麼的。”
“那我之前列給你的名單，除了蝙蝠俠、超人、海王，還有誰是你比較熟悉的？”
“神奇女俠，其他的都不熟，閃電俠、鋼骨。沙贊我聽都沒聽過。哦，我想起來了，火星獵人好像是火星來的。”
“這不廢話嗎，用得着你說？”
“不過我不建議你抱着現在這種心態去畫神奇女俠。”
“為什麼？”
傑森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因為你要是亂寫的話，她是真的會揍你。相信我，你絕不會想惹她的。”
“那超人不會嗎？”
“超人……別的不說，他脾氣挺好的，不會因為這點事真的和你發火。也許最多就是嚇唬你一下，不過他有時真挺嚇人的。”
“那你家蝙蝠俠呢？”
“我盯着你畫，再有什麼事的話，我會攔住他。”
傑森信誓旦旦地說，如果艾登這能把正義聯盟帶回來，蝙蝠俠應該不會計較這些小事。其他人覺得艾登畫得太過分，說不定布魯斯還會去攔一下。
“這麼說來他們很危險咯？可以不經法律流程對我實施暴力？”
傑森明白了，這貨剛才是在給自己下套，就等着抬杠了。
艾登接著說，“沒關係，反正咱們簽過合同了。只要世界線恢復，會給我打不含稅200萬美金。”
“沒錯。”傑森看今天氣氛還算融洽，決定向艾登遞出橄欖枝，“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我們的關係不至於這麼疏遠。”
“停下。”艾登打斷了傑森的話，“我絕不建立任何形式的親密關係，有一點點親密都不行。除非你身高185以上，身材好，乾淨漂亮，不粘人，這樣的話我會考慮一下建立八小時親密關係。”
“為什麼你把所有事都這麼想？我知道你在開玩笑，但是……比如說你的漫畫，我覺得你在講故事上很有天分。要是能擺脫成人標籤一定會更好看，讓大家專註在內容上。”
艾登沒想到自己的玩笑會讓傑森認真談起這個問題，這個問已經睡著了的系統也問過。和單純小天使系統不一樣，傑森理應是個社會經驗過於豐富的成年男人，問出這種問題更加可笑，讓艾登忍不住想開嘲諷。
“人和人之間註定無法真正理解，而把對於溫暖的渴望寄托在無法理解的人身上，不覺得可悲又危險嗎？”
傑森明顯想說什麼反駁她，但抓耳撓腮揉着頭髮想不出要說什麼。
仔細打量下，艾登發現傑森很符合她對一夜情的要求。尤其在微醺之後，傑森臉上有種不設防備的神態，讓他像個大男孩。
想了半天之後，傑森憋出一句，“你沒談過戀愛吧。”
艾登沒談過，他扳回一局。
“我眼光很高，和我之前挑上的比，你踮腳也夠不上。”
傑森沒聽出艾登話語中的虛張聲勢，而是指明其中弱點，“他們不愛你，你也不愛他們。”
如果是清醒狀態下，傑森不會說這種話。現在他有些意識不清，不清楚自己輕飄飄的話除了在無聊的鬥嘴中贏過艾登之外有什麼後果。
艾登在心裏罵了句該死，真該死，傑森的話說得沒錯。
愛她的家人被她耽誤死了，愛她的同學凱麗被她坑了，愛她的老師弗里敦夫人差點被她搞得傾家蕩產。
煩悶讓艾登不假思索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灌下去，卻火上澆油一樣讓她覺得自己一敗塗地。
“你過來。”
艾登朝傑森勾了勾手指，傑森從對面的椅子上坐到了艾登身邊的沙發上，同時繃緊肌肉做好挨上一拳的準備，她臉上就是要打人的表情。
傑森沒想到的是艾登突然摟住了他的腦袋，手指插進他頭髮里，咬住了他的耳垂。
“你幹什麼！”
“閉嘴！你讓我心情不好，就得給我找點樂子。”
傑森手忙腳亂地想推開艾登，但艾登溫暖的體溫和酒精一起襲來，讓他忍不住停下了動作。艾登很美，就算沒有妝容的修飾，她舔着嘴唇時那種戲謔的微笑還是讓傑森移不開眼睛。
這時他徹底明白了自己從來沒有討厭過艾登，和企鵝人硬塞到他身邊的女人不一樣，是他老往艾登身邊湊。
他是個成年男人，這沒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艾登是自願的他也是自願的。
他絕對不能讓艾登知道他雖然是80后，但在這世界上只活了十六年加兩年，有好幾年的人生空白。
他……
傑森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時，艾登已經解開他襯衣扣子了。
“襯衣裏面穿T恤？這紅鳥是哪個牌子的logo，認真的嗎？”
“閉嘴吧你！”
轉天早晨，傑森起得非常早。他知道艾登有早起的習慣，昨天睡前還定的鬧鈴。
他非常清楚地記得迪克曾經和他講過一個道理，“只要你在女孩家過夜，那你必須早起準備好早餐。這樣無論昨天晚上她心情多差，或者你表現多差，她都會給你加點早餐分數。”
當年的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從墳里爬出來后他很快明白了迪克給過他的種種建議。並且懷疑這不僅是建議，還是迪克血淚經驗。
現在他回想起來，艾登昨晚心情明顯很差，所以他立刻穿上外套去買哥譚清晨第一份辣熱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