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果然很強，嗯？”千鶴瞥了一眼幾乎貼到自己身上的浮萍拐，又看了眼自己左手被浮萍拐的尖刺所造成的鮮血淋漓，不由得齜了齜牙，“說好不用機關的呢？”

“我可沒有說過。”戰局已經出了結果，雲雀恭彌自顧自的將浮萍拐收了回來，仔細的將沾染的血跡擦凈，塞進了自己的外衣內側。

就在千鶴攥住浮萍拐的一瞬，身體下意識的反應讓他摁下了那個開關。

“……也是。”千鶴看着手心還在滴滴答答的鮮血，這才注意到或許是為了直接讓對手喪失戰鬥力，那些看起來什麼大不了的尖刺都帶着倒鉤，此刻自己的手心一小片已經有些血肉模糊。

“有葯嗎？”非常潦草的將自己手心的鮮血擦凈，千鶴看着另一邊已經打開天台大門的雲雀恭彌，“我這樣很影響任務的。”

“與我有關係嗎？”雲雀恭彌回過頭來，站在原地，似乎對千鶴臉上的無奈感到有趣的很，一時間倒是沒有直接離開，只是倚靠在大門的邊沿，注意着千鶴的動作。

天邊的太陽已經接近了地平線，太陽最後留下的光芒顏色也因此加深，一片濃重的橘紅揮灑在整個並盛町，在這樣的光芒里，千鶴深吸一口氣，決定率先回到自己的公寓處理好這個傷口，再回到這裏等待澤田綱吉的放學。

可就在千鶴已經踏上了陽台的欄杆，正在思考着是順着水管滑下去，還是直接跳到一旁稍矮一些的建築頂部更加省時省力時，身後雲雀恭彌特有的清冷聲音再次傳來。

“跟我來。”似乎是在疑惑千鶴站在欄杆到底在思考些什麼，雲雀恭彌微微蹙着眉，順着千鶴的目光向下一看便收回目光，“輸了而已，不用想不開。”

“你在說什麼？”聽到這話千鶴猛的回過頭來，臉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特別是在注意到雲雀恭彌眼中那明晃晃的嘲笑，千鶴舉起手裏的匕首裝模作樣的擺弄一番，一翻身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去哪兒？”千鶴將匕首收了起來，雙手插兜跟在雲雀恭彌的身後，走進了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黑漆漆的走廊。

眼前這個離開天台的走廊甚至沒有一盞燈，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千鶴花費了一點時間適應，之後便加快了腳步，跟在看起來一點也不想放慢速度的雲雀恭彌身後。

千鶴不知道拐過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過了多少開着的亦或是關着的教室大門，只知道在學校頂端大鐘還有十分鐘抵達六點的時候，雲雀恭彌的動作停了下來。

眼前屋裏的溫度似乎比外面高了不少，玻璃上的霧氣將屋內所有的景象都遮擋起來，除了聽到屋裏似乎傳來了一些打掃時發出的搬動傢具所發出的沉悶響聲，千鶴壓根不知道看不到裏面的具體情況。

大門被雲雀恭彌一下子拉開，屋裏正在埋頭打掃衛生的風紀委員下意識的回過頭來，在注意到雲雀恭彌之後整整齊齊的行了個禮，緊接着便重新俯下身去繼續着自己的工作，而另一個原本在擦拭正前方桌子的個子最為高挑的風紀委員，則小跑着來到雲雀恭彌的面前，先是鞠了一躬，這才開了口。

“委員長，有何吩咐。”

標誌的髮型，過於認真的行禮，再加上對方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千鶴在雲雀恭彌的身後扯了扯嘴角，這也是他為什麼完全不擔心澤田綱吉在並盛中學的安全，有這些盡忠職守的傢伙，以及極具戰鬥天賦的雲雀恭彌在，大概那些想要毀壞並盛中學的傢伙們，即使能夠活着離開，也會挂彩才對吧。

等等……原來雲雀恭彌剛剛見面時沒有立即動手，甚至現如今的態度還算不錯，竟然是因為自己沒有對並盛中學的人出手嗎？得到這個結論的千鶴眉毛微微挑起，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對面兩人的交流。

眼前這個名為草壁哲矢的風紀副委員長卻只是看了千鶴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即使他現如今對千鶴這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傢伙警惕的很，不過既然站在最前方的雲雀恭彌沒有任何錶現，他便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惑，聽從雲雀恭彌的指揮，從一旁的玻璃立櫃中取出了一瓶酒精，一瓶藥粉以及一卷繃帶。

消毒，上藥，最後再進行簡簡單單的包紮，早就對傷口處理這件事熟悉無比的千鶴很快處理好那不怎麼嚴重的傷口，將葯塞進雲雀恭彌的手心，揮了揮手就要離開。

“喂，千鶴，如果我沒記錯名字的話。”雲雀的聲音沒什麼波動，只是淡淡道，“我們還沒分出勝負。”

“是，但現在我要繼續我的任務了。”千鶴回過頭，隨意的揮了揮手。

他脖頸上原本的圍巾已經消失，在一陣窸窸窣窣過後，伴隨着一聲貓叫，雲雀恭彌曾經見到過的那隻黑貓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跳了出來，跳到千鶴的頭頂，衝著雲雀恭彌的方向喵喵直叫。

“果然你和那個草食動物有關吧。”雲雀恭彌眯了眯眼，他有些無法理解為何千鶴這樣的人會如此心甘情願的做着對方口中“無聊”的事情，而千鶴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瞬間明白過來。

“出錢辦事，任務使然。”千鶴勾了勾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在並盛町，雲雀先生應該對這個說法也還算熟悉吧？”

“哼，或許吧。”顯然在這句話之後，雲雀恭彌便徹底沒了興趣，在得到千鶴不情不願的許諾第二天繼續戰鬥后，便讓身邊的風紀委員將千鶴直接趕出了這裏。

“真是暴力的很呢，那個委員長。”蹲在教學樓大門上方的屋檐上，黑貓趴在千鶴的頭頂，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看着雲雀恭彌的方向。

顯然，那個仍然沒有離開的身影昭示着那個傢伙還站在原地，看着並盛中學裏發生的一切。

“倒是和某個人很像……當然我說的不是暴力這方面。”在注意到澤田綱吉身影的一瞬，千鶴站起身來，原本懶散的趴在他頭頂的貓咪也跳到他的肩膀，抓住了千鶴的衣服。

藥粉的苦澀味並不濃重，可還是讓千鶴舉起手查看傷勢的時候皺了皺眉，雖然自己的自愈能力好的有些離譜，但像這樣血肉都被划爛的傷口還是需要一小段時間恢復的，而這段時間，也就不得不讓千鶴分出一點精力來注意自己的傷勢。

跟在澤田綱吉的身後，千鶴注意着對方動作的同時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與肩膀處的貓咪說著話。

“我還是有些在意黑曜的那些人。”千鶴的聲音壓得很低，甚至連嘴唇的動作都放的極輕，“今晚你去那邊看看。”

“只是遠遠看看就好，那裏似乎有一個嗅覺很靈敏的傢伙。”想到自己的力場在黑曜幾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千鶴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但下一刻便舒展了眉頭。

自己那能夠轉移普通人視線的力場當然存在着不止一處的破綻，像是雲雀恭彌曾經過人的意志，又像是幻術的滲透，亦或是那嗅覺靈敏的動物，不過即使是接下數以萬計任務的千鶴，也從未見到自己力場的破綻點，同時存在一個區域，而這些人，恰恰與澤田綱吉有着說不清的聯繫。

就像是自己曾經那樣……千鶴有些無奈的扶額，想着那有些詭異的所有情況齊聚一堂的時候，微微的嘆了口氣。

緊接着，千鶴卻抬起頭來，在貓咪尾巴輕輕掃過自己耳畔的時候，他開了口。

“里包恩？有什麼事嗎？”

沒錯，就在距離千鶴不遠的那戶人家門口圍牆的正上方，帽檐上趴着列恩的里包恩正坐在那裏，一雙小短腿晃悠着，而對方身邊不知從哪裏拿出的空蕩蕩的點心盒，則表明他似乎在這裏等待千鶴很久了。

“我以為你會繼續隱藏起來呢。”里包恩站起身，隨手將點心盒扔進一旁不遠的垃圾箱中，這才跟着千鶴的腳步向前走着。

“你受傷了？”身着一身黑，右手卻纏滿了蒼白的繃帶是極為顯眼的，更何況千鶴為了傷口的透氣並沒有像以往那般將手插進口袋，里包恩一眼便注意到千鶴的傷口。

“誰傷了你？”

“我自己劃得。”千鶴卻不以為意的說著瞎話，眼見里包恩並不說出實情，千鶴便想離開。

“你要不要考慮放個假？”里包恩並沒有主動阻止千鶴的動作，卻在對方腳踏上圍牆的時候突然開了口。

“這已經很像假期了，里包恩。”千鶴直接在牆頭坐了下來，將黑貓抱在懷裏，這才說道，“或者說，帶薪假期。”

“所以你才去找雲雀打架。”里包恩輕笑一聲，在千鶴身邊坐了下來，抬起頭來一雙圓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直視着千鶴的血瞳。

“無聊，那便找些事做。”千鶴點了點頭，不知是不是自己數天前對那些前來殺他的黑手黨出手太重，已經一個周沒有任何響動，當然，如果不算上前幾天“威脅”澤田綱吉的話。

“殺手也是需要休息的嘛。”里包恩仍然用他那有些奶聲奶氣的聲音說著，胸前金黃色的奶嘴隨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着，“更何況你之前幾乎是在拼了命的活下去。”

“或許你說的對。”看着不遠處與三浦春和笹川京子吵吵鬧鬧的澤田綱吉一行人，千鶴沉寂的眸子微微顫動，卻在下一刻平靜下來，“算了，我本就不是能夠閑下來的人。”

千鶴已經數不清自己從死亡邊緣被人拉回來的次數究竟有多少，只知道在自己一氣之下離開了那些最熟悉的人之後，那些拯救自己性命的，要麼是看上了自己的能力，要麼，只是想將自己作為一顆更好用的棋子，當然，這些傢伙後來都被千鶴殺掉了就是了，也因為這樣的做法，讓千鶴在殺手中，得到了一個不怎麼好的名號，“無情”亦“無義”。而偏偏千鶴並不去解釋些什麼。

但這樣的名號並不影響千鶴接到任務，相反，正是這樣的傳言，讓那些只是為了殺人而存在的傢伙們肯支付一大筆錢財，只為了讓千鶴替他們出手。

“有時候閑下來，看看自己，才能有新的突破呢。”里包恩卻沒有執着於改變千鶴的想法，聲音仍然平靜的說道，“也或者，你能從旁觀者的角度，學習一些特殊的戰鬥技巧。”

“我是說，關於幻術方面的。”

千鶴緩緩的回過頭來，而里包恩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方向，似乎斷定了千鶴絕對會因為這一點而答應自己，這也是他與澤田家光調查出的唯一一個結果，在千鶴接手的所有任務類型中，那些有關幻術的任務屈指可數。

“我有些動心了。”千鶴嗤笑一聲，從圍牆上跳了下來，繼續順着那條自己走過數次的道路向前行走着，而里包恩則直接跳到千鶴的肩膀。

“那麼，需要我做些什麼呢？在這個所謂的……假期中？”千鶴的視線繼續追隨着還在一起行走的澤田綱吉一行人。

而不遠處澤田家的門口，風太帶着一平和藍波，則在向幾人用力的揮着手。

“你所知道的關於黑曜中學的信息，以及你能夠查到的。”里包恩見千鶴已經答應下來，直接將自身的條件拋了出去，靜靜等待着千鶴的回答。

“嗯，這還真是絕佳的條件。”千鶴面上帶着笑意看向一旁同樣面帶微笑的里包恩。

不得不說這個買賣存在着相當的風險，不僅僅是里包恩一方是否相信千鶴所傳訊息的真假性，放在千鶴方面，則是自身能否從接下來的觀戰中學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

可千鶴對於自身的觀察力有些極為濃重的自信心，當下便答應下來，兩人決定第二天便由千鶴獨自出馬，在黑曜那群人還未有所動作之前查到些許有用的消息，而彭格列，則在名義上，給千鶴放了一個大長假。

雖然黑貓對彭格列一方沒有出什麼力便能得到消息有着些許不滿，但既然看起來千鶴的興緻很高，再加上這原本便是千鶴安排它前去做的工作，黑貓便沒有表達任何反對，在千鶴抵達澤田家附近之後，便先一步跳了下來，向著黑曜的方向跑去。

“真是一隻神奇的貓咪。”藉著千鶴的腳力回到澤田家的里包恩跳了下來。

“它是我的朋友。”千鶴瞥了一眼已經向大門走去的里包恩，口中喃喃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黑夜很快便籠罩了整個並盛，就連那原本吵吵鬧鬧的二樓，澤田綱吉的卧室，此刻也重新歸於平靜，這些關係極好的孩子們在互相道別後紛紛走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