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福寺

石聽溪在皇後轉過來時便隱身了。

她看到皇后仿若真人一般同胤礽講話，感嘆夢境似真似假，如夢似幻，說不定真是皇后的一縷幽魂。

夢境消散之際，冥冥中感覺皇后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石聽溪在閨閣醒來，想到今夜忘記將泉水帶給太子，這靈泉夢裏飲用也是管用的。不過現在也快天亮了，哀嘆一聲，轉念一想玉佩也會蘊養他的身體，便也不急了。

一天後，她拉着敏秀格格的袖子搖來搖去。

看敏秀格格面不改色的抿茶，又拿團扇幫她扇風。敏秀格格神色軟化了，就靠在她的懷裏，撒嬌道：“額娘，我想去外面逛逛。”

敏秀格格搖頭，放下茶盞，從石聽溪手裏拿過團扇，認真看着她。

“玉琭玳，皇太子出痘，這幾日京中人人自危。之前的定好的宴會都取消了，各府都在閉門謝客，我們家更應該少出門，以免招惹是非。”

石聽溪嘆氣。因為年紀小，敏秀格格和端靜郡主出門赴宴也不帶她，只有進宮的時候才能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象。

她一直對外面很是嚮往，平日裏總是求着額娘帶她出去玩，想來這次也是認為她又想去門玩樂了。

“額娘，我說的是去嘉福寺，之前聽你和瑪姆說那裏很是靈驗，我也想去拜拜，保佑家裏人身體康健。”

敏秀格格一愣，心裏一軟，她想岔了，孩子那天應該被太子殿下嚇到了。

她溫柔的看着女兒，跟身旁的劉嬤嬤：“嬤嬤，你去跟老夫人說一聲，叫上富達禮、蘇勒他們，一同去嘉福寺祈福。”

劉嬤嬤應着出了門，又點了幾個侍女出門招呼侍衛套車，備好香火錢后，見東西準備齊全便回了正院伺候。

***

嘉福寺在郊外，始建於西晉，是京城內有名的古剎，素日裏香客雲集，香火不斷。

一路上行人不斷，大多出城后都是往嘉福寺這個方向走，馬車到山腳下便停下了。

寺廟建在山上，馬車是不能往上走的，需要自己爬階梯上去

石聽溪跟着家人走下馬車，便看着寬闊而悠長的石階，旁邊還栽種着高聳的古樹。寺廟隱在群山之間，縹緲的雲煙籠罩住它，鐘聲遠遠飄來，讓人心情舒暢。

敏秀格格拉着蘇勒，富達禮和慶德跟在石聽溪身邊，見她累了就輪流抱着她。

門口的清掃的小和尚見有人進來，上前詢問來意，聽到他們要尋慧空法師便在前方引路。

慧空法師是寺里的方丈，德高望重，不常見客，但石家同他有些交情，所以每次都可直接拜訪他。

古樹古柏，庭院深深，曲徑通幽，建築古樸素雅，殿內莊嚴肅靜。在寺院行走的人似乎是被氛圍所擾，很是安靜。

小和尚將他們帶到一處僻靜的偏殿，打開門只見一位和尚正跪在佛前，手拿佛珠，嘴裏誦經。

那人聽到門口動靜，站起來轉過身，小和尚向他行了一禮就跑到前院去了。

慧空法師看向石聽溪他們，雙手合併，側身向他們行了一禮。

石聽溪學着樣子跟身邊的人一同還禮。

慧空法師捏着佛珠，笑着詢問道：“施主，許久未見，今日前來是上香請願嗎？”

“法師，我們今日除了上香還想給孩子點燈。”秀敏格格看着慧空法師道。

廣濟寺的供燈據說很是靈驗，京城的人總是會來給家裏人點上一盞，保佑家人身體安康。

石府自然也給幾個孩子點過燈，但是昨日聽到石聽溪將玉佩送予了他人，她便害怕玉琭玳出問題。

今日聽到要來上香，便又想給小女兒在點一盞，保佑她平安順遂。

慧空法師點頭：“請隨我來。”

從茂盛的樹木中穿過，石聽溪遠遠見到東邊有兩顆銀杏樹參天而立。棕黑的樹榦上面落滿了雪，夾雜着掛滿的紅色許願飄帶，很是顯眼。

供燈都在萬福殿，進了門便能注意到殿內分了好多個小隔間。

每個隔間上都放了一盞燈，白日裏也能看出燈火朦朧，夜裏想必佛燈萬盞，更加壯觀。

敏秀格格走上前，跪拜后從慧空法師那裏拿了一盞青燈，找到一處空餘的地方就將燈放了上去，點燃后默念：“祈願我兒身體健康，萬事順利。”

慧空法師最後將他們帶到天王殿，便告退了。

石聽溪他們在天王殿上完香，捐了一些香火錢，便乘車回京了。

***

回城的路上也是能碰上很多從嘉福寺出來的人，所以馬車時走時停。

敏秀格格帶着兩個女兒在馬車裏面看書，富達禮和慶德則在外面跟着侍衛騎馬。

石聽溪邊聽額娘講書冊裏面的故事，邊拉開帘子向外看。

昨夜下了雪，外面白茫茫的。

快進城門的時候聽到有喊聲，她疑惑向後看去，一個坡腳道士在遠處向她們走來。

石聽溪見狀招呼馬夫停下來，車上的人雖疑惑的看着她，但未阻攔。

那道士疾走了幾步，就到馬車邊上。見他鶴髮童顏，留着花白的鬍鬚，嘴裏還嘖嘖稱奇。

跛腳道士又仔細打量她，最後道：“奇怪，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石聽溪疑惑問道：“道長，你這話什麼意思？”

坡腳道士沒有解釋，依舊盯着她，“你是不是出生時候有一塊玉？”

敏秀格格心神一動，探頭回道：“是有一塊，可是需要貼身帶着不能分開？”

他將視線轉向敏秀格格，微微搖頭，認真道：“夫人，玉佩送給他人並不影響格格身體。”

跛腳道士見她神色放鬆了，又看向石聽溪。

石聽溪心中一緊，她記得原書里曾有個坡腳道士神通很是廣大，不能看出她的來歷了吧？但見道士眼神和緩，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抬手遞給她。

她向下一看，發現是一個錦囊，微微一怔，抬眼看向道士。

坡腳道士說道：“此物可以解你所愁。”見她接過了，抬腿就走。

石聽溪探出頭，隱約聽到那人的聲音：“罷了，局外人在此也不影響。”

不過瞬息，就出現在遠處，仿若縮地成寸的仙人。

***

到家后，敏秀格格坐在大廳，叫下人將端靜郡主叫過來，再揮退眾人。

石聽溪等人齊了就將錦囊打開，發現裝着三張紙。那紙上寫着些中藥，後面標好劑量，竟然是藥方。

她將藥方分別遞給家人。

端靜郡主聽敏秀格格跟她講完經過，又看向藥方，驚疑道：“你說這個是不是治療天花的方子？”

富達禮沉吟：“剛才在城外我注意到那人幾步就消散在遠處，定不是常人。”

當時富達禮和慶德在車外看了半天，最開始還以為那人是個江湖騙子，但後來看他徒步走都比平常騎馬快，便心中一驚，對這人信了大半。

富達禮從瑪姆手裏接過，眼中閃過一絲亮色。“我覺得可以先找個信得過的大夫看看，如果差不多就進宮交給太皇太后。

端靜郡主猶疑，她看着孫子，“此事會不會太冒險了？”

富達禮馬上就要進宮入職了，所以雖然還未成親，但也算是一個主事的人了。

這兩年因為家裏人都在平定三藩，所以有些大事端靜郡主也會讓富達禮拿主意。

他笑起來，放下藥方，摸了摸腰間的玉佩，認真的看着他們。

“瑪姆，皇上這兩天尋覓天下名醫，現在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這藥方真是治療天花的，那咱們家就得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就算不是宮裏太醫也會提前試藥的。”

石聽溪摸着錦囊，心裏清楚這個藥方應該就是真的。

畢竟坡腳道士是天上的神仙，沒必要騙她，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給她，那句話是在說她不會影響原書劇情嗎？

回過神來就聽到富達禮的話，她主動說：“到時候我交給太皇太后。”

蘇勒擔心的看向妹妹，“此事會影響到玉琭玳嗎？”

石聽溪微微一笑，認真道：“不會影響的，富貴險中求。”

慶德伸手點她的額頭，嘴裏認真道：“不要那麼成熟呀，你還是個小孩呢。”

見妹妹又瞪自己，就嘿嘿一笑。

端靜郡主拍板定下，“富達禮，你現在去找府醫看看，如果沒有大礙，那我一會就遞牌子，明早進宮。”

***

次日，端靜郡主和秀敏格格帶着石聽溪前往慈寧宮。

太皇太后聽完昨日的事情，驚訝的看向石聽溪，“此事可當真？”

石聽溪點頭，又細細的描述了番那個坡腳道士言行舉止，以及最後縮地成寸的行為。

太皇太后捏住佛珠，心中信了一半，知道石家人不敢騙自己。

她招呼蘇麻喇姑帶着石聽溪前往乾清宮，讓太醫仔細瞧瞧，她則留在殿裏跟端靜郡主等人聊天。

太子生病已有三日。

昨日中午皮膚出現紅色疹子后，夜間有些就轉為痘疹了。但還是發熱，因此太醫都在忙着熬藥緩解太子難受的癥狀。

奇怪的是太子的臉上和脖子沒有生長，大部分都長在胳膊上。故而瘙癢還能忍受，但康熙看到還是心疼極了。

他在屋內聽到外間的傳話聲后，走到門邊，隔着帘子與蘇麻喇姑談話。

門外的太監從門邊遞來幾張紙，他疑惑的問：“這是什麼方子？”

石聽溪解釋了一番，聽到院子裏康熙翻動紙張的聲音，便看了眼蘇麻喇姑。

蘇麻喇姑嘆氣：“但當時那個道士沒有詳細解釋，所以也不能十分肯定就是治療天花的方子。”

康熙聽完后搖頭感慨，“若是真的，那這個方子不止能救太子，還能救天下人。”

他將方子遞給身邊的太醫，讓他們下去仔細研究一番，若用着沒什麼影響便拿給太子試試。

自古以來，天花一直沒有確切的治病良方。

此次太子生病，更是想讓他快些研製出能解決天花的方法。

前日大臣舉薦湖北一位縣令傅為格很有手段，他連忙召見其進宮。

昨日下午見面后傅為格推薦種痘之法后，就找了一些人實驗，夜間便聽聞宮人有去世的。

他現在很是猶豫，害怕胤礽也發生意外，所以還沒給胤礽用藥。

石聽溪聽着蘇麻喇姑的聲音，見兩人都未注意自己，就看向周圍。

自從太子生病後，乾清宮的人便不出來了，所需東西都是由其他宮送過來。這附近也沒有人敢過來，所以很是寂靜。

等了許久，石聽溪聽到門內太醫興奮地聲音。

說是剛才幾人討論了一番，這三張藥方都可以用，大概是分在三個階段。但是還是需要找人試藥，所以得晚些給太子用了。

康熙壓下喜悅的心情，含着笑意讓他們下去準備。

門外的蘇麻喇姑呼出一口濁氣，對着康熙道：“既然有用，那我便帶着小格格回去了，太皇太后那裏還等着消息呢。”

康熙難得露出笑意，“你們快些走，這裏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