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重

疑雲重

卻說,三日前,周靈焰半夜裏回到王府,父母已經在大堂里等着。她入廳便跪下道罪,三兩句話說清來龍去脈,有個疑似採花賊的男人將弟弟擄走,余若真正在追逐。

羅筱筱拿起蟲屍,反覆查看,說玉蠶蠱是被巫葯破解的,聞着像是瀟湘之地土族巫師慣用的方子。

周廷蘭派門客跟蹤尋找余若真留的線索,夤夜入宮面聖。天子撥了三千禁軍給他,讓他便宜行事。

羅筱筱本欲同行,但周廷蘭極力勸阻,周靈焰這才知道,姑母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當年,羅筱筱生周子皙,着實是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身子損傷得厲害,這時候自然不能再冒險。父女倆好說歹說,勸得王妃留在府里,便帶着羅筱筱給的尋蹤蠱蟲,率兵一路奔向東海。

周靈焰輕裝上陣,帶了十來個人先到海濱,本就愧疚難當,又怕弟弟受苦,想那寨主花拂衣是個英雄人物,且同父親有舊,是可以說話的,不及請示,便喬裝成男人假扮使者,當先帶着兩個人駕船往藐雲島去了。

這邊廂,藐雲島上。

余若真出了小院,手一抹臉,不用易容,瞬間變成了花拂衣親信的長相,連身形都分毫不差。再把那個倒霉鬼扔到後山祭壇,將佩劍藏好,疾行至議事廳,躲在人群里觀察。

廳里,人群大約分成兩派。

一派人多些,有兩個帶頭的。

長山羊鬍子的男人年紀稍長,長吁短嘆:“胡來那禍害,到底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少說些有的沒的。”年輕的方臉壯漢掩着嘴,卻仍舊聲若洪鐘,“寨主開門迎客,怎料得到?”

山羊鬍子:“世子連骨頭渣都沒剩下,楚王帶兵前來要人,咱們哪裏給得出?那楚王可是昔年青陽山靈霄道掌門的大弟子,玄門正宗,想破島外的障眼法陣易如反掌,屆時,烏泱泱的大軍攻上來……”

“你兩個少陰陽怪氣一唱一和!”另一派人少些,為首的是個虯髯客,“要我說,就把肇事者並胡來的屍身送去,冤有頭債有主,周廷蘭是個明理的人。要是不成,戰個你死我活又如何!”

方臉壯漢:“寨主高義,對我們恩深似海,可這些年……兄弟們只能搶劫官府,既無積蓄,亦無軍備,據守孤島過不了幾日,更沒法跟官兵硬碰硬。”

虯髯客:“你我都是戴罪之身,若非花將軍庇佑,哪個能活到今日?大敵當前,你們不思應對,反倒胡言亂語動搖軍心,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不妨直說了!”

方臉壯漢:“兄弟們不能等死陪葬,不若另謀出路。”

趁着眾人爭論混亂,余若真穿過人群,到花拂衣身旁,附耳告訴她,胡來道人屋裏的人拿了行囊,已經登船離開。

花拂衣總算放下心來,把長弓拍在桌上。

滿堂噤聲。

花拂衣離開交椅,長身獨立,向眾人拱手,說:“此番禍事,歸根結底是由我招來的,我對不起諸位弟兄,沒有臉面再做寨主。然而,官兵很快便將在對岸集結,水路想必已經被堵死了,我們沒有準備,逃不出去,眼下仍需諸位須同舟共濟,待到渡過難關之後再說其他。”

好事者嚷嚷起來:“花寨主,你有先太后的丹書鐵券自保,我們卻都只有一條性命,這話說得未免太輕忽了。”

花拂衣:“我獨自帶他們的屍身面見楚王爺,丹書鐵券若不足夠,便賠了我的性命,保你們無虞。”

山羊鬍子:“朝廷無信無義,寨主萬不可以身犯險。二來,我等也不能賭命,怕朝廷會趁機對咱們趕盡殺絕。”

花拂衣瞭然,笑問:“黃先生有何高招?”

山羊鬍子名為黃方,從前乃是秦王麾下的一名謀士,多有奇計。他看了方臉漢子一眼,後者便退出廳堂,朝客舍那邊走去。

黃方起身,站到廳堂中央,對眾人拱手,道:“朝廷不仁不義,近年來,崇福宗聲勢旺盛,正廣招天下英雄。”

人群里有不了解的人,出聲音問:“是‘那個’崇福宗?”

便有人答:“還有哪個?就是說咱們王爺是……的那個崇福宗。”

眾人小聲議論。崇福宗隱於民間,經典、法脈皆不詳,但往往有些玄奇之說,譬如說,秦王是他們最崇敬的天尊之子,現不過是假死托生,有朝一日會再回來。秦王威名極大,仇敵又多,關於他的流言不可勝數,這一條在外頭沒有掀起多大的風浪,但藐雲島上的匪賊們很願意相信,因此對崇福宗是有親近感的。

黃方見形勢大好,緊接著說:“傳言不足為信,且暫不提。但我省得,入了崇福宗就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這一點千真萬確。那崇福宗東海的劉壇主與我有些交情,得知朝廷發兵,連夜派人傳信與我,勸說我跟島上的幾位信眾先撤了躲難。我手無縛雞之力,慣常是怕死的人,卻不能丟下兄弟們不管。”

花拂衣自然知道寨子裏有不少人都信仰這個新興盛行的宗教,只不清楚其實力如何,便多問了一句:“怎樣脫身?”

方臉漢子:“有人馬,有渡船,只要寨主允准,兄弟們同意,我便請那位前來傳訊的法師用神通傳出消息,等他興起風浪,擾亂官兵排布,咱們就與劉壇主的人馬裏應外合,從水路離開。只是,這時間恐怕有些吃緊。”

花拂衣當機立斷,道:“行了!我獨自去拖住楚王的人,兄弟們願意留下,就等我的消息,暫勿輕舉妄動。願意離去,便跟着黃先生走吧。”

“將軍!”虯髯客激動起來。

花拂衣抱起楊悉檀的屍身,提了世子的遺物、人廚子跟摧花手的爛肉,並不帶任何兵器,徑直往外走,笑喊:“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方臉漢子把法師帶到議事廳,等黃方同兄弟們簡單商議后,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那法師向眾人交代了幾句,看了看廳堂里的人,故作隨意地把余若真點出來幫忙尋找風水寶地,準備開壇做法,並不要閑雜人等在旁。

法師拿着羅盤,余若真從旁陪伴,向後山行去。

·

眾匪賊議事的時候,周靈焰的船剛剛行到半途。

前方大霧瀰漫,白茫茫東西難辨。

她雖然看出那霧氣蹊蹺好似法陣,但自身不會道法,隨從亦是茫然。

海浪洶湧,眼看着就要將船掀翻。

忽地,海底傳來巨震,前後三下,莫名其妙竟把霧給振散了。

周靈焰顧不得疑惑,使人趕緊划船,片刻后抵達藐雲島西岸渡口。她腰懸朴刀,手提大槍,背負長弓,揮槍兩下子拍開守門的小卒,徑直闖到山腳。

山腳下,寨門前,一個女人站着,腳邊陳列着一具屍首、兩包衣物,兩桶煮得爛熟的骨肉。她沒有攜帶兵刃,只身後跟着一個持關刀的虯髯客、兩個拿斬馬/刀的漢子。

周靈焰幼時見過花拂衣,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一眼就把那女人跟話本故事裏的傳奇女將軍聯繫了起來,隔着數丈停步,朝那女人喊話:“花將軍,久仰大名!”

花拂衣有百步穿楊的本領,招子極亮,看出來者乃是女扮男裝,再見其眉眼輪廓與周廷蘭有幾分相似,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見了個禮,道:“郡主長大了。”

“將軍好眼力!對我也十足關心,既如此,便無需廢話。”周靈焰說話間細看了花拂衣腳邊的事物,料想她已經查明原委、處置妥當,“我不是來找麻煩的,但舍弟三日前被人擄走,帶到了您的島上。您重情重義、明察秋毫,還請把他送還與我,這糊塗賬便一筆勾銷。”

花拂衣鞠躬道罪:“世子已經遇害身死……”

“你胡說!”周靈焰怒不可遏,她天生性烈似火,但分得出輕重,在京里慣常壓抑着。此時離京甚遠,便似脫了籠的鷹,只想快意恩仇,讓刀槍說話,便拔出朴刀,直衝向花拂衣。

花拂衣不讓旁人相助,空手接招,只守不攻。

周靈焰武功承襲自父親,盡得青陽山真傳,儘管怒氣沖沖,但“善水步”似江河般沉穩又多變化,“天風刀”攜九天罡風之凜冽,攻勢生猛,逼得花拂衣後撤不止。

花拂衣用的卻只是家傳的“分花拂柳手”,只因在戰場上千錘百鍊過,毫不拖泥帶水,更無半步踏錯,雖被逼得不住後撤,但招招擋住了關鍵。

兩人戰了十數個回合,難分難解。

花拂衣自覺有愧,忽然放棄抵抗。

周靈焰一刀砍向她的左臂,片刻驚喜,旋即發現她並不躲避,自覺勝之不武,當即旋轉刀柄,以刀身拍打其胸口。

花拂衣仗着內功深厚,硬接下這一刀,被打得向後跌倒,重重摔落,再爬起來的時候,雙唇已經染血,但她仍然沒有要還擊的意思,只是想把話說清楚:“郡主,請先聽我說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把我弟弟還來!”

周靈焰見了這樣的情景,心下已是瞭然,哪裏還用再聽分說?可她不願相信,雙目通紅,換上大槍,直是要與花拂衣斗個你死我活,把自己想聽的“實話”打出來。

虯髯客上前阻擋,卻被花拂衣反手推開,奪了他的關刀,與周靈焰再戰。眼下,無論她說什麼,周靈焰都聽不進去,她只能先把對方壓制住,於是換守為攻,使出“韓家戰刀”,一氣連出五招,招招狠准,很快就把周靈焰打得喘不過氣來。

怎奈周靈焰愈戰愈勇,潛能被激發了出來,於狂亂間領悟了先前周子皙教他的無名槍訣,將使出來,端的是“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一招一式都有千變萬化。若非她用得還不熟練,突然變換招式,恐怕已經讓花拂衣這老手吃了個大虧。

然而,五個回合戰下來,花拂衣卻是滿眼疑惑,驚呼:“誰教你的‘游龍槍’?”

“打贏再說!”周靈焰逆勢猛攻,並不理會。

·

此時,余若真已經恢復原樣,換上自己的青衫,懷抱陵光劍,立於後山祭壇的礁石叢外。

法師收了羅盤,先將花拂衣親信的心子剖出來,以祭祀的美酒洗凈,盛給余若真享用,並向他稟告,說:“公子,此地應當就是金鰲島,相傳,曾有通天教主的碧游宮,白雲叟與其弟子靈霄道祖王玄甫皆於此地成道升仙。”

余若真:“不錯,此島歸我了。那祭壇是用來做什麼的?”

法師:“祭壇不久前剛被人用過,看陳設佈置,用的應是楚巫請神降靈的法子,那神像似乎是雲中君。但周遭設有……五嶽真形陣!神像被法寶損毀,料想那胡來道人誠如傳言所說,藝高膽大、胡作非為,竟敢脅迫神明為其所用,只是不曉得他做了什麼。”

“他玩脫了?”余若真隨口問。

法師滿臉凝重,搖頭道:“不像。我看這片礁石上有多處雷擊痕迹,那道人可能是後來遭了天劫,但沒能度過。可是他既然能鎮得住正神,怎麼會度不過天劫?這太古怪了。”

余若真點點頭,道:“行了,做你該做的。”

祭壇中,諸般法器皆是楊悉檀用剩下的,品質精絕,施法便利。

那法師先燃一道黃符,向海上蟄伏的人馬傳出訊號。再捏一張黃符,等得半晌,見符紙燃為灰燼,始才以血為墨,於祭壇地面塗畫符文,行罡步、掐訣念咒。

但見一道青色之氣自九天而降,落入法師體內,他便借到了神靈的威能,神通顯現,引得暴雨撲灑。

一時間,風雨狂猛,像是要把海島掀翻刮跑。茫茫大海之上,唯有預先貼了護符的崇福司船穩穩噹噹,載着藐雲島上的匪賊們趁機逃離。

·

另一面,周廷蘭在半炷香前剛剛趕到海濱,與本地官兵會合,清點人馬,乘船出海,半途遇到了障眼法陣。

亦是幸運,他發兵前的那日,剛得從大羅觀里回來,得主持相贈護符,符紙神通赫赫,保得他的船隻帶隊穿過迷霧。

不料,剛剛行出幾里,海上忽又風起雲湧、巨浪滔天,看似海嘯將至,實則是有法師在興風作浪。

朝廷的船隊很快被衝散,禁軍不善水性,被攪得潰不成軍。

隨從勸說:“王爺,不可隻身犯險。”

“我兒在等我。”周廷蘭卻不肯放棄,讓人發出訊號,使其他船隻回航待命,獨自帶着一條船強行登島。

到了藐雲島,碼頭並未設防,目之所及,無人煙、無埋伏。看起來,匪寨們早已得到消息,令人施法作亂,掩護着撤離了。

周廷蘭行至山門前,見女兒正與花拂衣打得不可開交,沒奈何拔劍出鞘,揮出一道劍氣,彈在周靈焰槍上,把她震得虎口發麻,不得已向後退去。

“靈兒,停下。”

風雨尚未停歇,周廷蘭自雨幕之中行來。

他比花拂衣年長兩歲,身量頎長,容貌清癯,氣韻端的雍容,滿頭青絲油亮,只額前垂着一綹白髮,間帶着一絲不羈。此日,他穿紫衣、佩玉帶,縱然風塵僕僕,亦難掩瀟洒姿態,當真是人如其名,彷彿芝蘭玉樹。

“爹!他們把子皙藏起來了!”周靈焰滿面不忿。

花拂衣拋了兵刃,半跪於地,將事情原委陳明:“王爺恕罪!今已查明,胡來道人楊悉檀給摧花手張興下蠱,使其自汴梁擄走世子,卻意外讓世子被崔青殺害。事後,楊悉檀殺了那兩個禍首,並已經自盡謝罪。”

周廷蘭只問:“你可見過我兒?”

故人久別重逢,卻是這樣的情狀。

花拂衣閉目,深吸氣,道:“崔青,江湖人稱人廚子。”

“這島原是楊悉檀的避難之所,他帶你來的那日,我在海濱送別。柳琢玉,你熟悉他,他曾在重創劍仙之後全身而退,精心謀划之事,怎可能發生意外?”周廷蘭喊的是花拂衣的本名,是說明自己仍拿她當朋友,希望她不要隱瞞。

花拂衣疑惑唏噓,但現在保住周不渡的秘密是最重要的。

別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也怕多說多錯,便只道:“真兇業已伏誅,但在下疏於管教,害得世子慘死,罪責難逃,聽憑王爺處置。只是,此事與旁人無關,請王爺放他們一條生路。”

周廷蘭默然無語,旁人是大氣都不敢喘,只怕他的瘋病又要犯了。

花拂衣把心一橫,目光一凜,撿起地上的關刀,對着自己的右手砍去。

但聽“奪”的一聲。

周廷蘭揮劍格住關刀,搖了搖頭,道:“錯不在你。”

花拂衣:“王爺?”

“你該見見我兒,你若見了他……”周廷蘭長嘆一聲,繞開花拂衣,前去查看其帶來的物件,發現周子皙的衣物配飾,面色更沉鬱了幾分。

鐵證如山,還有什麼可查的?

然而,周廷蘭不能信、不願信,神智似乎仍然清明,但瘋癲卻似在醞釀,喃喃着“我兒斷然不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自懷裏取出一隻朱雀紋的荷包,打開,放出羅筱筱的尋蹤蠱蟲。

小蟲振翅,繞着周子皙的衣裳飛舞,片刻后,朝着後山飛去。

周廷蘭跟着前往,先是找到了人廚子的小茅屋,發現屋裏散落着羅筱筱煉製的護心丸。

小蟲繞着石頭案板上的血跡環行。海島水汽重,這血跡仍然潮濕,但已發暗,看起來應該是一兩日前留下的了。

小蟲懸停片刻,又飛出門,朝更靠後的海濱前行。

·

海邊祭壇,法師正在做法,大汗淋漓。

余若真反覆擦拭周廷蘭贈予的陵光劍,劍身如明鏡一般映照出他微帶笑意、完美無瑕的臉。

法師施法完畢,掐指算了片刻,回稟道:“公子,劉壇主帶的人大致都已安全,可以撤了。”

“有勞你了。”余若真說著,咬破手指,指尖在自己胸口塗畫,以上古雲書繪製一道符文,又問,“邱師父,我這符畫得可好?”

法師細仔細觀望,殷勤道:“公子是天女的高足,靈符神通無比,全然遮掩了氣息。以師父相稱,真真折煞老朽了。”

余若真早年間修鍊時遭遇意外,天女以法寶為其續命,人是活了,但留下了不祥之氣,雖然這氣息十分特別,旁人並覺察不到,他依然常年以符籙遮掩。先前,他為周子皙憂心,露出破綻,方才被法師認出。現在重新畫好符文,整理衣衫,又是一副從容淡然的模樣了。

但他忽然收了笑容,出一劍,刺中法師左大腿。

那法師驚呼連連,解了腰間朴刀,同餘若真打了起來。

余若真只用了一成功力,像貓逗弄獵物般與法師纏鬥,逼得對方向自己使出殺招,卻並不躲避,反倒用手臂去擋,生生捱了一刀好的,被砍得鮮血迸濺。

而後又是一陣纏鬥。

直等到發現了羅筱筱的尋蹤蠱蟲之後,余若真才出殺招,一劍刺入法師的喉嚨。

“若真!”周靈焰運起輕功,沖將上前,長槍橫掃。

花拂衣挽長弓,一箭破風,射中法師拿刀的右手。

那倒霉法師右手中箭,被釘在礁石上,喉嚨又被余若真一劍貫穿,按理說應該當場就死了。但他鮮血狂涌,卻沒有死,忽然雙目變為赤紅,滿頭長發飛揚,渾身肌肉鼓動,驟然化作了一隻足有兩十來丈長的肥大蚯蚓!

“那是什麼?”周靈焰未曾見過妖怪,不敢冒進。

“蚯蚓妖化作人形,扮法師興風作浪,大姐不可輕敵。”余若真持劍擋在周靈焰身前,護着她後退數步。

蚯蚓妖沒有別的本領,只擅長遁地疾行,又極是耐打,縱喉嚨受傷,不能再說人話,卻活蹦亂跳的。但見它嘯叫着甩脫穿體的箭矢,一頭扎入礁石,讓人尋不見蹤跡,繼而在地下左衝右突,引得大地震顫,礁石崩裂,趁機發動了數次暗算。

好在眾人皆是高手,反應迅捷,沒被妖物得手,反倒在躲閃之間默契地形成了合圍之勢。

蚯蚓妖着急,自口裏吐出一顆碗口大的紅珠。

紅光閃爍,眾人紛紛感到神魂顛倒、頭暈目眩,修為較差些的匪賊當場就被定住了,修為最高的周廷蘭也只能拔劍護着旁人,不讓他們受傷,想攻擊卻也不行。

即在此時,天空中忽然射出一道閃電,直擊蚯蚓妖的紅珠。

紅珠被這一擊打碎,蚯蚓妖便欲遁地潛逃,怎奈花拂衣三箭連發,分射中其雙目及心口,余若真沖將上前,一劍將其劃成兩段。

那陵光劍真乃兵利器,蚯蚓妖被砍后再不能恢復,兩截肢體狂扭,不過片刻,便不再動彈,當場身死魂滅了。

眾人定睛再看,方才那飛射而來的銀光卻不是閃電,而是一道銀晃晃的有形之劍氣,不沾半塵土,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奔回了雲霧之中。

“劍仙?!”

隨着花拂衣一聲驚呼,眾人紛紛望向天空。

只見一人御劍凌風,玄冥劍氣充盈周身,電芒般穿過層雲,卻如羽毛般飄然落地。

黑衣、披髮、仗劍,束一條黑錦緞遮住雙目,仍不掩秀麗容顏,其膚如凝脂、唇若塗丹。八尺身軀,一等一的威壓,氣質卻離塵俗甚遠,大袖鼓風,烏幽幽青絲隨風飛揚,彷彿降世真仙。

雲開霧散,風歇雨止,大地不再搖晃。

劍仙一人,如定海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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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機械師穿成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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