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滑翔的第八天

腦海中浮現恐怖的念頭，呦呦瑟縮着將男人盯得死緊，生怕一不注意男人就像拿草莓一樣拿起自己，再直接丟進嘴裏。

想到一半，他又有些不確定，男人對他稱不上粗暴，此前的行為更像是要養自己，而非捉回來吃。

並不知道面前的白糰子如何在心裏編排自己，單純只是看呦呦吃得香自己也想嘗嘗的溫如應皺着眉將草莓吃完，相比水果，他更喜歡吃肉類。

思及此，溫如應也有些餓了，他從桌上抽出紙巾，在呦呦驚訝中帶着些許驚恐的目光下，用紙巾仔仔細細地將他嘴邊沾染上的汁液擦乾淨。

呦呦看到紙巾上帶着點點紅色的果汁漬時，瞬間尷尬起來。

他剛才還在擔心這隻人類把他吃了，男人卻注意到他吃相不雅觀，還幫他擦嘴。

羞窘和尷尬同時襲來，呦呦乖乖任男人擦乾淨他的嘴，再默默縮成一團。

想到再超市裏小飛鼠頗為靈性的表現，溫如應摸摸它長着細軟絨毛的頭，叮囑道：“呦呦，我去廚房做飯，你先待在這裏，等我回來，好嗎？”

男人話語溫柔，呦呦耳尖一顫，下意識點頭，以為自己點錯了頭，又開始瘋狂搖頭。

傻乎乎坐在桌上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的白糰子着實可愛，溫如應眼角不禁帶上些許笑意：“呦呦如果不喜歡坐在這裏，可以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去客廳的其他地方看看，桌子有些高，跳下來記得小心一點。”

一直注意男人神色，呦呦從他臉上猜出到底哪個才是點頭，他試探着點了頭，見男人忍不住捏自己偶爾進行抖動的耳朵，隨後轉身朝應該是“廚房”的地方走去。

男人走遠后，呦呦看了眼四周，確認男人沒往自己的方向看后，學着男人，用前爪僵硬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他的爪子遠沒人類的手靈活，試了半天也沒做出“捏”的動作，呦呦默默選擇放棄，他放下爪子，環顧一遍四周后，試圖朝自己從最開始就感興趣的枯樹蹦去。

他不太熟練地蹦下桌，在還算暖和的地板上慢吞吞走了一會兒，見自己走得實在太慢，溫如應短時間也不會從名叫“廚房”的地方出來，便像以往撞到樹上不慎下地一樣，蹦躂着朝客廳中央前進。

蹦着果然就是比平地走快，沒多久，呦呦就到了枯樹跟前。

說是枯樹不很貼切，更準確地說，這是做了特別處理的樹，呦呦仰頭望着樹榦，注意到樹榦上有被纏繞過的細微痕迹，除此之外像是做傢具的木頭一般，摸上去有點光滑的感覺。

從沒爬過滑溜溜的樹，呦呦前後爪並用，爬得雖不算困難，但比起爬真正的樹，進度要慢上不少。

好不容易爬到離地面最近的分支上，呦呦將自己卡在那裏，累得完全不想動彈。

這棵樹實在是太難爬了吧，也不知道面前的人類為什麼要放在這裏，難道像是他之前聽過的理由那樣，單純為了好看？

呦呦不會說話，哪怕心存疑惑，他也問不出來。

爬樹的新鮮感過去，呦呦在樹枝上休息夠后，便看準柔軟的沙發，用力蹦向那裏。

廚房傳來細微的聲音，呦呦側過頭，他耳朵抖了抖，想去看看人類是如何做飯的，又怕男人見自己來，順便把他也給煮了。

現在的呦呦其實心裏清楚，溫如應威脅他主動跳上手心，估計就是看他太可愛了也想像他見過的好幾隻養貓的人類一樣“綁架”他回家，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呦呦跟男人走後男人的態度突然變得溫柔起來，還為了安撫自己，給自己吸收暖融融的不知道叫什麼的東西，讓自己力氣變得更大呢？

想到男人不惜威脅自己也要養他，呦呦心裏有點竊喜，這種待遇他只在一種叫“貓”的動物上看到過呢！

初步確認自己在男人這裏沒有生命危險，呦呦膽子大了不少，他雖然還有些想家，從小住到大的松林也的確值得留戀，可他在那裏的血親早已自然死亡，很早以前，怕自己在飛鼠群中成為異類的呦呦，也從曾經的群居變為獨居。

對於喲喲來說，現在的旅途更像是新的冒險，在松林的日子平靜安逸，可真要選，假設男人永遠不會傷害他，呦呦可能會猶豫，但他最後，一定還是會選擇跟男人回去。

刨除想見許多沒見過的事物的因素，最吸引呦呦的，自然是從男人手裏傳來的奇怪能量，兩次的靈氣傳輸經歷讓他本能地明白，這件事情對他有利無弊。

心心念念男人手指傳來的靈氣，呦呦端着優雅的微笑，思考許久，他跳下沙發，朝男人所在的廚房跑去。

一路奔波確實有些勞累，溫如應沒有精心做菜的心思，草草炒了幾道菜后，正要端盤子去餐桌，便在路上看到一隻搖搖晃晃走路的小飛鼠。

小飛鼠像是還沒學會走路一樣，低着頭，左前爪和后爪一同踏出，顫顫巍巍地站好后，又同時抬起右前爪和后爪。

看着渾然不覺自己順拐了的小飛鼠，溫如應加快速度，把所有菜端到餐桌，隨後拎起還在認真走路想去廚房的呦呦，想了想，將他放在自己懷裏。

正沉浸走路，后脖頸突然被人捏住，哪怕迅速回過神發現捏住自己脖子的人是誰，呦呦還是被嚇了一跳，他睜着圓溜溜的黑眼睛，看男人將自己放在腿上。

心中對於這隻人類想飼養自己的想法越發篤定，呦呦之前的慌亂消失無蹤，膽子也同氣球般膨脹起來。

他到現在還記得汲取靈氣的感覺有多美好，這會兒吃飽喝足還散了個步，呦呦看着面前男人琥珀色的眼眸，頓時升起了想吸靈氣的念頭。

想到這裏，呦呦看着男人放好自己，有些不滿地用前爪抓住他正待抽出去的手。

前爪抓握的力度不大，但還是成功讓溫如應停下動作：“怎麼了？”

聲音依舊低沉溫柔，傳到耳朵里泛起絲絲癢意，呦呦張開嘴，試圖學溫如應用說話表達自己的想法，可他天生不具備發出多種音節的條件，三瓣嘴張了半天，也只擠出一聲細細小小的“嘰”。

聽見呦呦細弱的叫聲，溫如應能從中聽出他的焦急，卻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任由呦呦抓握住自己手指，溫如應看了眼餐桌上的菜，繼續詢問：“呦呦是想做什麼嗎？”

見他似乎能猜出自己的想法，呦呦開心起來，他不再糾結怎麼學說人類的話，而是專註於用前爪搖晃住溫如應手指，像是在暗示什麼。

溫如應眸光微閃，還以為呦呦還想吃食物，可水果吃太多對白糰子的身體不好，他想了想，抱着懷裏還抓住他手指不放的小動物，從放超市裏買的東西的膠袋中，翻出了個不大的盤子和一盒酸奶。

看着男人重新坐回餐桌，呦呦抬着頭，想看他在餐桌上做什麼，卻因為體型太小，加上還要握着男人的手指，只好委委屈屈地窩在男人腿上，等待他弄完。

帶着些酸的氣味流入鼻腔，呦呦動了動鼻子，好奇地抬頭看去。

他依舊沒辦法看到餐桌上的景象，正有些按捺不住想往上蹦，溫如應就把他拎起來，小心地放到餐桌一邊。

“這是酸奶，我查過資料，呦呦應該能吃一點，先嘗嘗看好不好吃。”

伴隨男人的聲音傳來，前方的和他臉差不多大的碟子上裝着粘/稠的白色液體，聞上去帶着些酸味。

呦呦看向這碟溫如應說是酸奶的東西，在男人平淡如昔的目光下，湊過去嗅了嗅，確定沒什麼問題后，才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口盤子裏的酸奶。

舌尖傳來酸酸甜甜的味道，呦呦睜大眼睛，發現口感竟然還不錯后，又繼續舔起來。

見小飛鼠還算適應新食物，溫如應收回目光，他站起身，正想為自己盛飯，卻又想起他光顧着喂小動物，忘記煮飯了，便重新坐回餐桌上，直接夾菜吃。

呦呦看向夾菜放進嘴裏的男人，他沒見過其他人吃飯是什麼樣子的，也沒覺得不對，看了一會兒確認男人也在進食后，再度低頭，繼續舔起酸奶來。

兩人各自吃自己的食物，屋內安安靜靜，場面可以說是十分和諧。

呦呦只有一小盤酸奶，而溫如應做了好幾道肉菜，等呦呦舔乾淨盤子，男人還沒吃完。

開了暖氣的屋內溫暖如春，餐桌上沒來得及墊布，也不會讓呦呦感覺到冷，尾巴愜意地拍打桌沿，想吸靈氣的念頭重新浮現。

耐心等男人吃完飯，呦呦看着男人把自己面前的小碟子和吃得一乾二淨的菜盤疊在一起，端着它們走進廚房，很快又出來，重新坐回原位。

他正想抱起呦呦坐到沙發上看電視，享受難得的休假，卻見小飛鼠抬起頭，像是不久前求自己帶它回家一般露出討好的傻笑。

它乖乖坐在自己手心，兩隻前爪，卻握住自己來不及收回的另一隻手，準確的說，是握住那隻手的手指。

溫如應頓了頓，沒停下，直到坐到沙發上，才將注意力轉到面前的小飛鼠身上。

“呦呦能聽得懂我說話嗎？”

男人直白的話語打了呦呦一個措手不及，呦呦反射性縮回手，意識到什麼后又重新握住。

經過一番“到底要不要回答這隻人類”的掙扎，呦呦動動三瓣嘴，緩慢地點了點頭。

這隻人類能把會口吐人言的大兔子殺掉，自己聽得懂人話，好像也不是那麼奇怪吧？

不確定地想着，呦呦抬起頭，一瞬不瞬地盯住面前人，不放過他神色的任何變化。

得到確定的回答后，溫如應看上去並不驚訝，他輕應一聲，沒多在此糾纏，而是詢問下一個問題：“那呦呦一直拉住我的手，是想和我表達什麼嗎？”

男人的反應讓誠實回答上個問題的呦呦放鬆不少，他歪過頭，同上次一樣點了點頭。

他想讓男人的手指釋放那種令他舒服的力量給他，說起並不算錯。

“那呦呦想要我做什麼事情？”溫如應輕聲詢問，琥珀色眼眸中卻醞釀著點點風暴。

早在超市裏，溫如應就發現呦呦生了靈智，他當初的確探查過呦呦的身體，卻並未發現異常，哪怕他給呦呦汲取靈氣的行為容易使人誕生靈智，就乘次車的功夫，他給的那點靈氣，不可能讓呦呦從什麼都不懂的小飛鼠，變成像現在這樣明白人類那麼多話的意思。

沒發現男人眼底的異樣，呦呦坐在男人手心，認真思考許久，再度抱着男人曾經渡給他靈氣的手指左右搖晃，隨後看向面前人，觀察男人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溫如應頓了頓，覺得他這動作有些熟悉，可對於呦呦想要表達什麼，還是沒看明白。

注意到男人依舊盯着自己，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呦呦有些退意，可吸靈氣的感覺太過安逸舒適，對自己好處頗多，呦呦沒糾結太久，便決定繼續比劃。

他雙爪繼續握住男人手指，猶豫半天，把手指拉過來輕咬了一口。

隨後，他忍着羞恥慢慢放鬆身體，像軟掉的液體一樣，在男人手心癱成了熟悉的餛飩皮。

如此相似的景象觸發了溫如應的記憶，眼中陰霾散去，溫如應抿住唇，抑制自己唇角上揚的弧度。

溫如應唇中溢出絲絲嘆息，他不禁感嘆，吃了草莓和酸奶不滿足，還想吃靈氣，真是只貪心的小飛鼠。

前爪依舊牢牢抓住溫如應指尖，呦呦覺得，自己的動作這麼明顯，男人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吧？可男人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般，依舊望着他。

想退卻的心思越發濃重，呦呦又不甘心就這樣算了，他為了吸靈氣已經付出那麼多，左右也不在乎再丟臉一點了。

嗚……

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呦呦尾巴尷尬得四處擺動，他從癱成餛飩皮的動作回歸正常，猶豫許久，再伸出一隻前爪，拉住男人的手指，將其納入自己軟綿綿的肚皮中。

手指再度陷入柔軟溫暖的肚皮，本想馬上釋放靈氣喂小飛鼠的溫如應一愣，看向面前側過頭去不看他，耳朵卻一直在緊張抖動的白糰子，壓抑的笑意再也忍耐不住，他雙眼微彎，琥珀色的眼睛泄出點點亮光，整個人愉悅至極。

“……”

做完這個動作，呦呦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一邊驚訝自己居然為了吸靈氣能忍着羞恥做到這種地步，一邊又期待男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忍住羞恥轉回頭面對男人，呦呦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卻發現男人竟然笑了起來。

他瞪大眼睛，忍不住懷疑這隻壞人類是不是在取笑自己。

越想越覺得就是在笑自己，呦呦瞬間推開男人按在自己肚皮上的手，前爪正想甩開男人，一人一鼠接觸的地方傳來絲絲暖意，瞬間讓呦呦癱軟在溫如應手心。

溫如應將小飛鼠放到自己懷裏，他放出一些靈氣，忍不住用空出來的手揉揉趴在自己懷裏白糰子軟綿綿的身子，隨後像是想起什麼，直起身拿起放在不遠處的遙控器，打開面前的電視。

呦呦之前就看到過沙發前方又大又黑的長方形物體，他從人類嘴裏聽過電視這個詞，不知道面前的東西就是電視，當屏幕從黑變成彩色，廣告聲音響起，不禁驚擾到沉浸吸靈氣的白糰子。

呦呦睜開迷濛的大眼睛，下意識轉過頭去，當看到漆黑的長方形物體突然出現人時，嚇得差點連靈氣都不吸地跳起來。

能看到人還能聽到聲音，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法器嗎？

察覺到白糰子的動靜，溫如應及時按了返回，等聲音消失，電視界面出現，呦呦才反應過來。

他前爪不忘抓住還在供給靈力的手指，身體靈活地轉向電視，他看看電視屏幕上大小均勻、顏色各異，上面還有像牛奶盒那樣的花紋，又看看正關注自己的溫如應。

暖融融貫/穿全身的靈力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見男人非常鎮定，呦呦主動忽略自己剛才大驚小怪的反應，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仔細觀察有沒有什麼他知道的東西。

直到注意溫如應手中拿着的上面有很多按鍵的長方形物體，呦呦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人類口中能看視頻的電視機！

呦呦恍然大悟，隨後疑問緊接着升起。

那……什麼是電影呀？和電視長得差不多嗎？為什麼能在電視上看電影呢？

小文盲呦呦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