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應
寧綏聽着寧暘突如其來的表白,一時之間有點恍惚。
前世寧暘也這麼和他說過,在他毀容的那段時間。
他當成是寧暘的安慰。
但是現在,他的臉還是好的。
寧暘似乎說出來舒服多了,他接著說:“反正我們也沒有血緣關係,我們現在在一個學校,試試看怎麼樣?我,嗯,我會對你好的。”
寧綏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明顯寧暘是第一次表白別人。
寧綏這麼聽着,卻發現自己心裏面沒有一點波瀾。
他便這麼冷靜地拒絕了寧暘。
寧暘在他拒絕的時候表情就已經很難看了。
可寧綏也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有點像是知道即將被拋棄的小狗。
可惜寧綏不會是他的主人。
下午放學后和燕止行一起乘着司機的車回去。
寧綏已經發現,現在的司機和這輛車都不是寧家提供給燕止行的。
不過寧綏從本人那兒實在什麼也問不出。
寧綏和燕止行各自坐在後座的一邊,寧綏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燕止行的側臉,只不過外面太陽尚未完全落下,影子隱約。
他們正常的交流不多,寧綏對安靜的氣氛適應良好,反而是給他煮葯做盒飯不太正常。
燕止行如果主動說話他也覺得不對勁。
然後不對勁的事情就發生了。
燕止行:“寧暘有找你嗎?”
寧綏不再偷偷看,改為光明正大的打量:“沒想到你還會算命。”
“不是,我看見了。”燕止行平靜說。
寧綏“哦”了聲,“是找了,你有興趣知道我們聊了什麼?”寧綏本來以為這麼說了,燕止行就會表示不關心。
沒想到他卻“嗯”了聲。
都這麼說了,寧綏只能回答,不過比較敷衍:“也沒什麼,他就是來告訴我他轉學回來了,通知我一下。”
燕止行:“還有嗎?”
寧綏一直在看燕止行,這廝雖然面上表情不明顯,但是他好歹和他朝夕相處這麼久,也算是了解許多。
他臉上就差寫着不信了。
愛信不信,反正他的確說的不是實話。
“沒有了。”寧綏尾音拉長了些,想要結束這個話題的意思很明顯。
但是燕止行沒有讓他如願:“他特地和你說他轉學是為了你。”
寧綏嘴角略抽,感覺燕止行的閱讀理解能力不錯,這個思路他之前都沒有想到,主要是他安分守己,不會隨便自作多情。
“我哪有這麼大的魅力,只不過是他回來了,知會我一聲。”寧綏坐姿閑散,手指在膝蓋上輕輕點了兩下,“不過你這麼說也有可能,沒想到我在暘暘心裏這麼重要。”
燕止行的臉色似乎冷了點:“你一直這麼稱呼他?”
“有問題嗎,他是我弟弟。“
燕止行:“現在不是了,而且他只比你小一歲。”
寧綏不說話了,定定看了燕止行好一會兒,半晌說:“所以你說這麼多其實是為了咒我。”
不是弟弟,那在燕止行的眼裏是什麼,寧暘會喜歡他?他們有私情?
這絕對是詛咒,還是寧綏今天遇到的第二次。
還有一次來自本人,他不願意說,燕止行也拿他沒辦法。
車內再次恢復安靜。
這之後校園的生活依舊平靜,任課老師都知道寧綏要參加高考的事情。
明確之後不再更多關注他,寧綏遇到不會的題目大部分時候是在白天記錄下來,等晚上回去之後問燕止行。
燕止行是個變.態,他什麼都會。
除此之外便是寧暘賊心不死,時不時會來找他玩,關於理不理寧暘這件事情上,寧綏純看心情。
高三上半學期結束,轉眼下半學期也過半。
期間寧綏一直像個正常學生一樣。
他能夠明顯感覺出來,剛開始燕止行還怕他走了,後來經過那麼長時間,燕止行似乎放心下來。
到了四月份,天氣逐漸暖和,距離高考只有兩個月。
寧綏剛做完一張卷子,今天是周五,下午的第一節自習課。
C班的同學已經少了很多,幾乎沒有人選擇參加正常的高考,教室中異常安靜。
連狄子軒都好幾天沒有來。
他臨走前和寧綏拍着胸.脯保證,會在畢業前回來看他。
寧綏不太介意,只是拜託狄子軒幫他一個忙。
外面的桃花樹早已沒有開得正艷的花,枝丫上冒着新綠的芽,之後不出意外會變成茂密的葉子。
寧綏看了一會兒,突兀放下自己的筆,從後門走出教室。
班級裏面的其他同學看到寧綏這樣子也沒有很奇怪。
寧綏和班裏同學一直不算親近,古怪中透着一絲神秘。
現在做出舉動,除了狄子軒也沒人會主動問他。
然而留在班級裏面仔細看着寧綏出去的幾位同學,之後非常後悔,為什麼沒有多關心寧綏一句。
否則他怎麼會輕生呢?
在寧綏走出教室后的三個小時,自習結束。
沒有同學發現寧綏並沒有回來。
各自收拾書包回家。
燕止行最近也兒不來學校了,學校不硬性規定學生去,他就沒有去。
倒不是他收到了國外學校的全獎offer,他的打算和寧綏一樣,也是參加高考。
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用寧綏的話來說就是狂妄自大。
燕止行沒有接到司機的電話,他做正事的時候習慣性手機靜音。
會主動看還是因為發現寧綏距離放學的時間晚了半個多小時還沒有回來。
住處和明中離得很近,車程只需要七八分鐘,寧綏有司機接送,即使堵車也不會那麼久。
燕止行這才抽空看了眼手機。
才看見手機上顯示的諸多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司機。
下一秒司機的電話再次打進來:“燕總,我沒接到寧少爺,現在查監控發現他在下午第一節自習課出去之後就沒有回來。”
燕止行嗓音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去了哪裏?”
“我們這邊還在看,你要不要……”
司機話還沒有說完,燕止行直接說:“我過去。”
燕止行趕到監控室的時候,司機正在看寧綏最後出現的位置。
“就是這個湖邊上的亭子,寧少爺在裏面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燕止行沉聲問:“之後都沒有了?”
司機搖搖頭,心也沉了下來:“沒。”
明中的保安大哥在一邊插話:“這不能沒有的,學校裏面幾乎沒有死角,很多攝像頭學生都不知道藏在哪,出了這個亭子就找不到,除非他是自己跳下去了!”
跳下去。
燕止行看着監控中的湖面,穩住身形:“和我去那個湖邊。”
保安大叔張了張嘴,沒有把後半段話說出來。
他剛才和那人一起查監控的,他總覺得這同學似乎對它們這兒的監控位置非常了解。
找的時候難找,卻老是他們要放棄之前漏點線索,最後就看到他安安靜靜坐在亭子中。
這時天氣已經昏黃,湖面看不出白天時候的清澈見底波光粼粼,反而因為人工湖過於龐大,顯出一股陰森。
連帶河面同樣深不見底。
燕止行便這麼在湖旁站了會兒,之後又到了監控中寧綏坐過的亭子。
司機陪在他旁邊,舉着手電筒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是最清楚燕止行身份的,也是最被他信任的人,多少有一些了解。
燕止行現在,很不好。
外界的強光照射過來,警察和搜救犬帶起一片的熱鬧,墨鏡也過來了。
司機、墨鏡和明中保安一起告訴警察大致情況,緊接着搜尋開始。
燕止行對外界的動蕩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只是盯着這一面在黑暗中變得似乎無垠的水域。
他全都想起來了。
保安打着燈走近亭子,猝不及防看到這裏有個人嚇一跳,今天出了事,他要加班。
剛才被警察問完話,他左看右看覺得沒有什麼自己的事情,就想來亭子邊坐一會兒。
結果看到燕止行,知道他是明中的學生,也不好意思坐了,不尷不尬站着。
只是強光手電筒剛才對着人一掃而過,他似乎看到了這位同學……有些不像同學。
氣質太成熟了,要不是長得太帥他之前就記得,還以為是個便衣警官。
“這湖通哪裏?”
旁邊的嘈雜似乎和這裏無關,小亭子中瀰漫著一股壓抑而陰沉的氣氛。
保安覺得這裏太冷,想走了,聽到燕止行的話下意識回答:“海,通海。”
哪片海他也不知道。
最後搜救犬停留在湖邊狂吠。
警方最終的結果是,這位同學因為壓力過大導致的輕生。
因為明中高三的特殊性,這件事幾乎沒有幾個同學知道,只有那幾位在下午和寧綏一起自習的同學,後來被警察問話過。
在他們口中,寧綏就是性格脾氣都透露着古怪孤僻的人。
除此之外便是……驚鴻一瞥都難以忘懷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