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哈哈哈哈，那小子還是那麼好欺負，怎麼打怎麼罵都不還手。”

“不過即使過了這麼久，還是很不爽啊。真不知道祈本同學看上他哪一點了，居然要這麼個窩囊廢做男朋友。”

“是啊！悠貴要錢有錢，要帥有帥的，真不知道祈本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偏偏看上那傢伙。最後好了吧，出了車禍，肯定是被那個陰暗傢伙剋死的。”

“剛才揍了他幾頓，真是消了不少氣呢！”

“也算是給祈本同學報仇了。”

……

“喂，你們幾個。”一道脆生生的甜美嗓音。

悠貴幾人轉頭看去。

就看到不遠處的花壇前，正站着個圍着紅圍巾的黑髮少女，她下半張臉埋在圍巾里，但僅是露出來的上半張臉就足以讓人魂牽夢繞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有攝人心魄的魔力。

“就是你們吧。”

赤谷悠貴就是這一行人的領頭人，他理了理自己的一頭黃毛，清清嗓子，故作紳士地走過去問：“這位小姐，你喊住我們有什麼事嗎？”

少女眼眸彎了下，“當然有啊，你們認識乙骨憂太和祈本里香？”

赤谷悠貴幾人對視一眼，回復：“認識，國中的時候，在一個班。”

“那真是太好了。”她雙手合一，十分俏皮可愛，“可以拜託你們告訴我里香醬的喜好嗎？如果可以的話，那真的是幫大忙了。”

……

瀰瀰坐在長椅上，黃毛坐在瀰瀰旁邊，另外三個小弟則圍在一旁，他們七嘴八舌說著祈本里香的喜好。

例如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喜歡的花是滿天星，喜歡的零食是果凍，討厭的是煮茄子……

了解到了很多啊。

瀰瀰給了他們些錢，笑眯眯的：“非常感謝你們哦。不只是告訴我里香醬的喜好這件事，還有你們將某人揍得很慘這件事也很值得我道謝啦。”

她起身，拍拍裙子，“那麼就告辭了，我要先走了。”

卻不想前路被人攔住了。

是赤谷悠貴的一個小弟，長得像個猴子，尖嘴猴腮的，賤兮兮地說：“別走啊，既然這麼感謝我們，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去喝一杯再走？如果伺候的好的話，下次還可以幫你揍乙骨那小子。”

瀰瀰停住腳步，看了看左右，也都被赤谷悠貴的小弟堵住了去路。

她有些難辦地發出一聲“啊，頭疼。”

“既然這樣的話，”瀰瀰稍微壓了壓嘴角，從口袋裏掏出金絲線，截斷一節、系成圓圈，“你們要不要試着把手套進去？一隻手就可以哦。如果套進去的話，我就做你們的女朋友。”

將他們的手絞斷什麼的，還是有些太血腥殘忍了。所以瀰瀰願意給他們一次機會，如果有人拒絕伸進去呢，她就大發慈悲放過他。

結果——

他們每個人都爭着搶着將手往金絲線圈成的環里套。

“哎……”瀰瀰感慨了下。

真的是……那接下來就不能怪她了。

畢竟這可都是他們自願的。

*

瀰瀰嫌棄地後退了好多步，避開那些血灘。

好心情地往回走。

了解到了很多詛咒女王的喜好呢。

已經提前開始期待乙骨憂太失去詛咒女王時，驚訝錯愕的表情了呢。

誰讓他那天阻擾了她的告白計劃，那就別怪她麻木不仁。

要知道跟老師告白，可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她這段時間忍辱負重，也只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乙骨憂太也失去他目前最重要的事物。至於同樣犯了大錯的劣等人青木樹，早就在幾天前就被她約了出去。

她刻意選擇在一個沒有監控的巷道里見面。

青木樹剛開始非常拘束。

在瞧見她臉上刻意揚起的笑，和故意壓下怨恨說出的輕聲細語后，才逐漸放鬆下來，過來用力抱住她。

隨即她便提出接吻的要求，他當然是立馬就同意了。

在他的臉下壓過來時，瀰瀰則出乎他預料地一口咬住了他的側頸，直到咬出血才鬆口，然後一把將他推在地上，跨身騎上去，狠狠揍了他好幾拳。

看着他捂着脖子莫名有些愣神的表情，和奇怪的粗重喘息聲，瀰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罵了句：“果然不管騙你多少次，你都會上當啊。你這樣的廢物只配被壞心眼的女人騙，只配擁有爛關係。”

他複雜的目光逐漸變得不甘，瀰瀰卻更加樂呵了。

…

瀰瀰去藥店買了外傷膏，一蹦一跳地回去，遠遠地，就看到乙骨憂太還像個受氣包似的杵在那裏。

她拍拍臉頰，擺出擔憂來。她招招手，“乙骨同學過來這邊，這裏有長椅可以坐哦。”

“啊，來了。”

兩人一起坐在長椅上，瀰瀰打開外傷膏，伸手朝乙骨憂太湊近。

乙骨憂太頓時如臨大敵。

瀰瀰的手頓在半空中，然後很輕地笑了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碰到你的啦。我只是想將外傷膏遞給你而已。”

“這樣啊,抱歉……”乙骨憂太發窘地將外傷膏接過來。

瀰瀰雙手撐在長椅上，兩腿盪啊盪的，忽然歪頭說：“我知道乙骨同學跟里香醬的關係的啦，不會讓里香醬吃醋的。”

乙骨憂太正卷着袖子上藥，聞言略微抬了下頭，對上了瀰瀰含着笑意的黑色眼眸。他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垂下視線，“好的。”

“對了，乙骨同學。”瀰瀰看着遠處，說，“之前的事情，我是真的感到很抱歉的。因為……我也跟你一樣自小就沒有朋友，是來到高專之後才擁有朋友的，所以我很珍惜他們，不管是真希還是經常跟我互懟的熊貓，亦或者沒多少交流的狗卷同學，他們都很溫柔，我很喜歡。所以不想讓他們受到傷害。”

“老實說，你來到高專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因為里香醬的原因擔心你傷害到他們，所以一直以來都對你抱有敵意。”

說到這裏，瀰瀰面上流露出歉意，“抱歉。”

乙骨憂太完全沒想到瀰瀰同學討厭自己居然是因為這個，有些獃獃地看着瀰瀰。

瀰瀰理了下額發，有些靦腆地說：“但是那天五條老師有找我談話，我事後也仔細想過了。我們是同窗，理應互幫互助，而不是相互排擠。所以我就改變了自己一直以來對你的糟糕看法，你也許會覺得我變化太大說不準藏着什麼陰謀，其實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很抱歉，最近找你很頻繁，也是因為想跟你拉近關係，想……跟你做朋友。”

“你答應嗎？”

原來是這樣的嗎？

自己並沒有真的被討厭……

乙骨憂太覺得一股暖暖的熱意涌過心頭，他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今天的天氣很好啊，陽光很明媚，天上時不時飄下的落葉也很美。

他深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去。轉頭凝視瀰瀰同學的眼睛，認真道：“沒關係的。我們做朋友吧，瀰瀰同學。”

“真的嗎？！太好了！”瀰瀰歡呼了下，想要抱過來，又想到了什麼，連忙保持距離，笑得很可愛，“那我以後可以像熊貓和狗卷同學那樣，喊你憂太嗎？”

“當然可以。”

“嗯！”瀰瀰，“那憂太能不能告訴我，你身上的傷到底是誰弄的啊。”

乙骨憂太有些猶豫，但頂着瀰瀰關心的眼神，還是緩緩說出口：“是……我以前國中的同學。”

“憂太經常被他們欺負嗎？所以那時候被揍了一頓之後才會毫無心理壓力地坐在地上喝飲料？”瀰瀰好奇地睜大眼。

乙骨憂太窘了一下：“嗯。”

瀰瀰忽然有些不爽，乙骨憂太這次被欺負的那麼慘，為什麼詛咒女王沒出現修理那四個人一頓。而她上次只是推乙骨憂太下樓而已，就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好吧。

瀰瀰颳了刮鼻尖，自個也有點心虛。

之前欺負乙骨那麼多次，里香好像也沒出來。那次之所以出來，還是因為她抱了殺死乙骨憂太的心思。

瀰瀰開口：“憂太跟國中同學的關係是不是都不太好啊？”

乙骨憂太垂垂眼瞼，再次承認：“嗯。”

“因為里香醬的緣故嗎？”

“……算是吧。”

“這樣啊，不過……”瀰瀰用了些自己的理解，安慰他，“即使沒有那些朋友，無時無刻都擁有了里香醬的陪伴，應該也能沖減掉沒有朋友的難過吧？”如果能被愛的人無時無刻注視陪伴，瀰瀰不由得就想到了五條老師，這在她看來簡直幸福的要死掉。

乙骨憂太微詫着看向瀰瀰，愣愣開口：“可是，里香會很可憐的吧。莫名其妙就被人詛咒了這種事，不管發生在誰身上都會不開心的吧。”

“對於這件事……”

他語氣開始放弱：

“我居然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被裏香詛咒了。其實我才是那個罪人，早就該以死謝罪的。”

“以死謝罪？為什麼？”瀰瀰不解，她回憶起記憶中詛咒女王兩次出現時所說的話，【傷害憂太的人都要殺掉】、【不準欺負憂太】，這明明是毫無怨言、心甘情願的啊。她斟酌着開口，“是因為覺得里香被你詛咒之後會恨你嗎？我覺得你可能完全想岔了啊。”

“……啊？”

注意到乙骨愣怔的神情，瀰瀰目光下移，落在他脖間，他衣服一向穿得一絲不苟，紐扣扣到最頂端那種。項鏈藏在衣領裏面，瀰瀰並不能看到，但能根據項鏈的長短想像出那枚戒指此刻處在什麼位置，她語調輕輕的，“至於為什麼啊。”

“在臨死之前本來就很遺憾不能繼續陪伴在愛的人身邊了，沒想到死亡之後卻又重獲新生，還以另一種更加【融為一體】的方式陪伴在對方身邊，共享視角、隨時感知對方存在的氣息，就連咒力都是在雙方身上共同涌動的……這明明很幸福啊。”瀰瀰心跳開始加快，呼吸也是。

如果是她的話，能在死後被五條老師以‘愛’的名義詛咒，真的是……光想想就心跳不已幸福至極到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了。能看到五條老師眼中的世界，隨時感知五條老師的存在，他的咒力、脈搏心跳、以及全部的情感都會用來澆灌她。即使那種情感不是來源於對她的愛，而是來自各種壓力（保護普通人、咒術界高層等等）的粘稠骯髒的負面情緒，她也會全部接受的——

屆時，被身為人類最強詛咒的她，也會是老師身邊最強的詛咒。

啊——

真是棒透了！

“所以你不用自責難過。里香她，在被你詛咒的這些年，說不準會是她最開心的時候。”瀰瀰的語氣愈發輕柔了，甚至帶起了粘膩的甜味。

“這是愛嗎？”與瀰瀰那雙墨黑的瞳仁對視，乙骨憂太感覺肺部空氣在一點點被奪走，不自覺喃喃出聲。

為什麼他只感覺到了壓抑、窒息。

“是愛哦。”瀰瀰眼眸彎成月牙，這一刻，少女的清甜嗓音、與只有他才能偶爾聽見的里香的聲音重疊，“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