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明暄醒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冷，他懷裏抱着薄被側身躺着，寬鬆的褲管在一夜之間滑倒了膝蓋，白皙緊實的小腿壓在被子上。
打了個寒顫，明暄揉了揉鼻子，恍惚不清地盤着腿坐起身。
“降溫了么，怎麼這麼冷啊？”
聲音裏帶着不甚明顯的鼻音。
“沒啊。雖然沒出太陽，外面挺悶的。”靳亞說，“剛出門了一趟有點熱，我把空調打低了一點。”
明暄眯着眼睛望向掛在牆上的空調。
“十六度。”明暄撈起薄被裹在身上一層又一層，看着像一個瓷娃娃不倒翁，“這叫打低了一點，我今天要是感冒了我就得罵你了。”
“感冒了就讓他伺候你。”何徵收拾着自己的畫筆說道，“我去畫室了，中午不跟你們一起吃飯。”
聞言，明暄從被窩卷卷里伸出手，在床上摸索着手機。
十一點十分。
“這麼晚了啊？”明暄趕忙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掀開，從床上翻身下來，“我中午也有約，吃飯不用等我。”
靳亞意外地看着他：“嗯？”
明暄一邊在衣櫃裏找等會要穿出門的衣服，一邊開口道：“去拿我校園卡啊。”
“補辦一張不就好了。”靳亞說，“就在學校里去補辦個卡你都嫌麻煩，出去找別人約見面拿就不麻煩了？”
“麻煩什麼麻煩，也不看是誰撿着他的卡是不？”何征雖然昨天和明暄說了讓他趁早放棄的那番話，但這會兒還是沒忍住嘴癢去鬧騰他一下。
在室友們嗚嗚喳喳的怪叫聲中，明暄拿着衣服帶着笑推開了浴室的門。
“是啊是啊，都知道我要出去見男人了就別說這麼明白了吧？”
洗完澡出來后，明暄拉開椅子坐下，打開抽屜，翻出了一瓶烏木香水，往自己的頸側噴了一點。
抬手聞了聞指尖殘留的香水味，明暄滿意地拿過手機站起身：“我出門了啊。”
作為學畫畫的，每次無論是去畫室也好去寫生也罷，這夥人都是什麼衣服扛糟蹋穿什麼，反正畫完都是一身臟。
但明暄今天不是去畫畫的，他是去見男人的。
他穿了一件寬鬆的粉色中袖襯衫，搭了一條白色的短褲，項鏈配飾香水一個不落，像極了花枝招展的小花蝴蝶。
還是蝴蝶里最漂亮的那一隻。
天氣悶熱，明暄站在T大門口的樹下，往人來人往的校園裏張望，時不時低頭看兩眼手機。
祁隨之剛走出校門就看見了撿了一片樹葉蹲在地上百無聊賴的明暄。
寬大的襯衣衣擺拖在地面，看着像一盒甜膩的草莓牛奶。
“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祁隨之走到他的面前，從口袋裏掏出校園卡遞給他。
明暄聽見聲音抬起了頭。
祁隨之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牛仔褲，不似穿賽車服那樣有競技感，更多的是少年意氣。
他站起身，接過自己的校園卡。
也看清了祁隨之右手手腕上那個拍照時只露出來了一小塊兒的紋身。
led電子數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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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剛來沒多久。”明暄彎着眼角看着祁隨之，“怕會打擾到你，就沒給你發消息。”
祁隨之笑了笑，指了一下明暄的衣擺：“你衣服上沾了灰。”
明暄揪起來自己的衣擺扭過頭拍了拍：“拍乾淨了，還有嗎？”
祁隨之搖頭說：“沒了。”
“昨天說請你吃飯你都沒回我。”明暄狀似委屈地開口，“我空着肚子來的，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吧？”
“不會。”祁隨之覺得明暄可愛的有些過分，“你想吃什麼？”
大熱天的，火鍋烤肉這種東西吃完一身汗，還沾着味兒，首個被明暄排除。
日料法餐倒是不會有這種顧慮，但是開在學校周圍的店鋪多數以實惠為主，明暄並沒有在學校附近吃到過好吃的日料法餐。
看着明暄糾結着皺眉思考的樣子，祁隨之笑了笑看着他：“我有點想吃魚。”
“那就吃魚！”明暄拋乾淨了腦子裏那些這個不適合那個配不上的想法。
吃飯嘛，自然是以人的心意為主。
“旁邊商場裏有一家水煮魚做的挺好吃的，去哪裏可以嗎？”
“行，我去騎個車。”祁隨之點頭，掏出手機往一旁的過道上走。
“昨天那輛摩托么？”明暄跟在他身後，眨巴着眼睛問。
“不是。”祁隨之站定在一旁的共享電動車旁，打開微信掃碼解鎖，“我那車你坐着不難受啊？”
明暄眼睜睜地看着面前這個看着就酷哥的祁隨之把一輛紅了吧唧的共享電動車推了出來，呆愣愣地回話：“不、不難受吧。”
“那你昨晚抱那麼緊，不是怕掉下去？”祁隨之將手機遞給明暄，拍了拍後座，“幫我拿一下吧，我衣服沒口袋。”
明暄接過手機，握着祁隨之的肩膀邁腿跨上了後座。
昨晚抱那麼緊……
那當然是怕掉下去啊！
畢竟半個屁股都懸空着的，誰不怕啊？
但也有可能，就是單純的，想要抱這麼緊。
誰分得清呢。
電瓶車勻速前進，明暄單手握着兩部手機，另一隻手抓着座椅旁的桿桿，透過後視鏡看着祁隨之的臉。
這人看起來一副很桀驁的樣子，但卻又莫名的感覺性格很好。
電瓶車停在紅綠燈前，看着紅色的數字跳動，祁隨之下意識地轉了一下握把，電瓶車往前沖了很小一段距離。
明暄猛地往前一傾，鼻子貼上了祁隨之的後頸，聞到了一股很乾凈的木質香味。
“抱歉，騎摩托習慣了。”祁隨之偏過頭看他，“沒事兒吧？”
明暄揉了揉鼻子說沒事。
正值飯點，商場裏人滿為患，這家水煮魚店需要排隊，但不長，前面只有一桌。
明暄坐在店門口的靠椅上打量着商場的新裝扮：“夏天看着紅色好熱。”
祁隨之看了他一眼，跟着他的視線一起投向了商場頂端的電子屏：“是有點。”
“你噴香水了啊。”明暄將視線從頂端收回，偏過頭看祁隨之。
祁隨之勾着嘴角看他：“你不也是？”
明暄說不清自己此時的想法，他噴香水是因為他重視這一次見面。
那祁隨之呢，是因為習慣還是因為別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明暄低下頭很輕地笑了一聲。
“A087請用餐。”
餐廳播報的聲音傳入耳中，明暄拿着排隊的號碼條站起身：“到我們啦。”
他們的位置挺偏，在一個小角落裏，不似周圍嘈雜。
明暄將點餐平板遞給祁隨之。
“你有忌口嗎？”祁隨之划著平板問道。
“不吃蔥不吃花椒，不能吃特別辣。”明暄說。
祁隨之點好了魚，將明暄的忌口備註后，把平板遞給了明暄。
隨意加了兩個涼菜，明暄把平板遞給了服務生。
等餐的期間，明暄撐着腦袋看着面前水杯里飄着的檸檬片，吸了一下鼻子。
祁隨之注意到他的動靜，看着他問：“感冒了嗎？”
“應該沒。”明暄搖了搖頭，復而又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十分生動，“哇我跟你說，真的離譜，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室友把空調調到了十六度，硬生生給我冷醒了。”
“不過也幸好，我昨晚忘記設鬧鐘了，要不是冷醒了我可能這會兒都還在做夢。”
祁隨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昨晚沒睡好嗎，嚇着了？”
“沒有。”明暄搖了搖頭，“睡前在畫畫，畫的有點晚。”
祁隨之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很快，服務生端着一大盆水煮魚擺在了桌子中間。
明暄拿起筷子，挑了肥美且沒有刺兒的一大塊魚肉放進了祁隨之的碗裏，彎着眼看着他笑：“雖然沒被嚇到，但還是謝謝你啦。”
白熾燈下，明暄的笑容晃眼，祁隨之遲遲沒有動作。
“那什麼，我筷子還是乾淨的。”明暄看着他不動筷，趕忙解釋到，“我沒看到有公筷，你要是介意的話……”
祁隨之搖了搖頭，夾起來那塊兒魚肉：“我不介意。”
明暄一向都吃的不太多，填飽了肚子后，他捧着那杯檸檬水小口啜飲看着祁隨之吃飯。
祁隨之吃飯很安靜，盤子上墊了幾張紙巾，魚骨魚刺都吐在了紙巾上。
如果沒有這個紋身的話，很難把眼前的這個人和賽車掛上勾。
“299千米時，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明暄有些好奇地問道。
“特殊含義應該算不上。”祁隨之抽了張紙，“機車跑速的顯示最高只能到299。”
“那你試過這麼高速度嗎？什麼感覺啊？”
“試過，”祁隨之指腹摩挲手腕的紋身，勾起了唇角，“感覺的話，放空和爽。”
提及自己喜歡的領域的祁隨之自信又熠熠。
結完賬走出商城時，外面已經落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下雨了。”明暄伸出手接了兩滴雨水。
畢竟是在夏天，也不是多大的雨，明暄想也沒想就打算往外走。
只是腿剛邁出去，手腕就被人拉住了：“買把傘再走。”
祁隨之的手掌很大，可以把明暄的手腕整個環住。
“不用吧，雨又不大。”明暄停下前行的動作，回過頭看他。
祁隨之的指腹在他的腕間蹭了蹭，薄繭摩挲皮肉的感覺，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你看起來比較嬌貴。”祁隨之的話裏帶着一些笑意，“吹空調都能着涼，淋雨回去不是要我做罪人？”
明暄只好跟在祁隨之的身後，走進了一家賣各種玩物的精品店裏拿了一把透明的傘。
倒真應了何征的那句話，祁隨之撐着傘，明暄在傘里，兩個人肩靠着肩，時不時手碰碰手。
木質香和沉香交融，混着雨水的味道。
明暄低着頭，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着笑。
“笑什麼？”祁隨之揚眉看他。
明暄微微抬頭，眼底的笑意還沒消散：“我室友昨天還在說下雨的事兒，我說他適合畫少女漫。”
“嗯？誰是少女？”祁隨之問。
不知道這句話戳中了明暄的什麼點兒上，他仰着頭看着祁隨之，笑得淚花都溢了出來。
祁隨之有些無奈地看他：“怎麼了，我問了很好笑的問題嗎？”
明暄笑着搖頭。
手腕被握住，明暄被帶到了屋檐下站着，他聽見祁隨之說了一句“等我一會”就鑽進了一旁的便利店裏。
明暄彎着嘴角看着雨水下落。
沒一會兒，隨着“歡迎光臨”的聲音，祁隨之走了出來。
一盒草莓牛奶遞到了他的面前。
“本來想買冰的，但剛吃完熱的不太合適，就買了常溫的。”
明暄雙手捧着草莓牛奶，呆愣地抵在心口。
怦怦、怦怦——
別跳這麼快啊，草莓牛奶都給跳成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