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衛時玉摩挲着唇,上面還有梨秋的溫度,令人留戀。
她極少極少、幾乎沒有主動親吻過他,所以他從未想過滋味竟是這樣美好。
衛時玉朝前走的步子都有些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暈乎乎的,從來厚的臉皮也染上了兩片酡紅,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他一邊走,一邊去看早就到了書房那裏翻找着什麼的梨秋。
她的神色安靜冷清,垂下的睫毛濃密纖長,小扇子一般,在白玉一般的臉上透出幾分可愛。和往常比起來散亂一些的頭髮慵懶地垂在腦後,臉頰旁落下來幾縷,烏髮雪膚,每一處都是他最愛的模樣。
衛時玉心跳極快地走過去,靠在桌邊,腿都有些軟,就這麼手撐着桌案看着正翻閱書案上亂糟糟文書的梨秋。
他本就生得極其儂麗俊美,這麼鳳眼含着春水般看着人時,就算梨秋性子再冷淡都忽視不了這灼灼視線。
她抬頭看過去,便對上了這一雙烏仁仁的眼睛,眉頭皺了一下。
衛時玉卻又湊了過去,“阿秋,你在找什麼?”
他此時什麼都不想做,也什麼都不願意想,只想和梨秋一直兩個人待在一處,親親她,抱抱她,怎麼都不覺得膩歪。
梨秋:“當初冰原上的怪物爆發時,女帝曾經收到過各城發來的消息和文書,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記錄。”
她聲音冷清,玉色的臉上沒多少情緒,平靜得很。
那個樣子,完全就不知道剛才那個吻帶給衛時玉的悸動。
他心跳極快,就這麼靠着,就想一直看着他。
梨秋找到衛時玉靠着的這塊地方,伸手推了推他。衛時玉便紅着臉被她推開了些,見她眉目要不高興了,聲音訥訥地湊過去:“我幫你找。”
他站直了身體,想要幫着梨秋去整理,可梨秋卻已經停下了手,轉而盯着衛時玉看。
她的目光專註,眉頭卻是緊鎖着的,衛時玉本被她這麼看着,剛才的旖旎心思也散去了大半,心神一凜。
他們差點都忘了一件事——他來自聖州遺迹的深淵,被梨秋拉出來時,身上便裹着那些黑色絲絮狀的東西。
梨秋知道,衛時玉和那位男子必然是有聯繫的,或是轉生,或是重生。
可是,女帝的夫婿是人族。
但衛時玉……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你……”梨秋看着衛時玉,看着他身上的那件斗篷,黑色的斗篷上,隱約有線頭一般的黑色絲絮。
這一瞬,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衛時玉低頭凝視她。
梨秋收回了目光,半晌,再開口時,她清凌凌的聲音是冷靜理智,甚至是殘忍的,即便她的語氣很輕,“阿玉,你不能離開聖州。”
不論是聖州秘境,還是聖州遺址。
當初那個“他”留在聖州遺址時,自然從沒想過還能離開。
是她將他重新帶出來的。
梨秋說完這句話,便垂下了眼睛,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面容上總是看不出什麼情緒。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垂在衣袖下的手輕顫了一下。
“好啊,阿秋讓我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好不好?”衛時玉笑了一聲,彎腰湊過去,又是剛才那一副黏糊糊的模樣。
梨秋抬眼看他,凝視一瞬,她很快又想起了丹書卷預言的,衛時玉將成為山海界之主一事,忽然道:“去藏寶庫。”
說完這話,她便利落地轉身。
不知衛時玉是如何成為山海界之主的,未來是惡是善。從前是她不知道洪荒的事,可如今她知道了,那便確定,若是他這樣的狀況,他不能離開聖州。
除非……
除非祛除他身上的髒東西。
除非,她超越丹書卷預言,成為山海界之主。
衛時玉此時沒有什麼說不好的,梨秋說什麼都好,他穿戴好斗篷,又按了按自己的衣擺,跟了上去。
彷彿剛才梨秋說的那一句話未在他心底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王宮很大,當初的千機樓已經成為了羲和靈族的鎮族之寶,但王宮內還有當初沒來得及帶走的諸多寶物。
梨秋想着,手腕一翻,取出了丹書卷,手指細細摩挲上面的玉片。
丹書卷,可用神兵法寶來餵養,靈力越多,它的力量便越強大。
這不僅僅是一件簡單的可以做預示的聖物,若是它汲取足夠的力量,這便是一件大殺器。
當年,女帝就是以自身靈力為主,丹書卷力量為輔,加上那個“他”的力量與犧牲,才能將被污染的一半聖州割捨掉,並以結界封印圍困,而秘境裏的另一半則被她護下來。
如今她還不不能理解女帝將這一半聖州藏於小世界成秘境的原因,更不知當初聖州里那些還未來得及逃跑的人去了何處。
但她只知道,藏寶閣里的寶物,她都要取走,越多越好。
不止衛時玉,封紂手中也有那樣的怪物,若是有一日,他以那種東西來侵佔羲和靈族甚至是整個山海界,她手中若是有丹書卷,便有對方他……不,是對付那怪物的力量。
梨秋垂着眼睛,玉雕似的臉上,眼睛清澈一片。
或許……
或許她註定是要死的,就算預示夢中她因為衛時玉而死是不成立的,但,丹書卷預言的阿霜成為羲和王女卻不會毫無根據。
只有她死了,阿霜才可以做王女。
對自己的預示夢,她如今已經不願單純地相信,可丹書卷卻是給出了明確指示。
只是,她還不理解一點,憑着衛時玉對狐酥酥的厭惡,究竟她是如何成為他的命定之人?
梨秋想着這些,偏頭又看了一眼身旁一直安靜的衛時玉。
還沒見過他在自己身邊這樣安靜的時候。
衛時玉本就一直注意着梨秋,此時見她目光看過來,鳳眸便更湛亮了一些,低頭說:“阿秋怎麼這樣看我?”
他含着笑,顯然心情極好極好,依然被那個吻影響着情緒。
梨秋沒說話,卻看着他冷白的肌膚都染着一層薄紅,冷清的杏仁眼便多看了好幾眼。
然後她便眼睜睜看着衛時玉的臉越來越紅,耳朵都是紅彤彤的。
他低聲笑,道:“我是不是很好看?會不會以後捨不得我?”
衛時玉顯然很容易接受了剛才梨秋的那句話,並且沒有半點拒絕之意。
梨秋:“……”
她轉過眼,垂眼走快了一些。
衛時玉看着梨秋的側臉,總覺得看不夠,實在心裏的愉悅掩不住,低低笑出了聲。
泛着青的晨光下,兩人相攜着,很快就趕到了王宮內的藏寶閣。
沒有了幻象支撐,這裏一切都透出敗色,廊柱的顏色發暗,牆壁斑駁,大門上的銅鎖都是銹跡斑斑。
衛時玉上前想要去打開銅鎖,但手剛觸上去,整個人便被一股強勁精純的封印之力彈飛了出去。
他後退幾十步,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梨秋見他只是臉色褪去了紅暈,變得蒼白一些,便收回了視線,將手按在了銅鎖封印上。
剎那間,封印便如同一陣柔和的風,輕輕撫過梨秋的臉頰,像是在歡喜地恭迎她,又像是在不舍地與她道別。
門開了。
無數被沉埋的神兵法寶在這瞬間像是受到了什麼招引,嗡鳴聲不斷。
梨秋的心口也湧起澎湃的情緒,
掌心的丹書卷都變得灼燙。
她抬腿跨入,衛時玉想要跟進去,卻再次被隔絕在外,明明門鎖的封印已經打開,可依舊有一股力量排斥着衛時玉的靠近。
且這一次,衛時玉身上有被灼燒的痕迹,那件黑色絲絮化作的斗篷上燒出了一個洞。
天光正明,光落在衛時玉身上,他身上在冒煙。
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里都猜出了原因。
梨秋:“你在外面不要進來。”
她總是很利落,說完這句,一手召出了逢春,另一隻手則握緊了丹書卷,轉身入內。
衛時玉眉頭鎖緊了,任憑心中焦灼,只能等在原地。
他的臉色難免有些沉。
梨秋進去沒多久,裏面便傳出震動,接着,無數神兵寶物相撞的聲音傳出來,聽起來,像是在打鬥。
悠揚而帶着凜冽威壓的笛聲響起,衛時玉抬頭,便見無數梨花落下,將整個藏寶閣籠住。
天色已明,金色的晨光一同落下,看似平和的晨煦,空氣里各種法寶的氣息卻令人不安,其中更有幾件透出古老聖物的氣息。
比之丹書卷也不差什麼。
法寶一旦被蘊養久了,“活得”時間久了,便成了聖物,一旦知道它們的命運是被丹書卷吞噬,自然要激動不甘。
梨秋站在藏寶閣一層中央,周圍是無數神兵寶物環繞着她,不斷朝她發出攻擊。
能被女帝藏在這裏的,必然都不是凡物。
甚至,梨秋有一種直覺,這些寶物沒有隨着千機樓被送出聖州,或許,就是等着她,等着她手中的丹書卷。
逢春也是千機樓出的法寶,稱得上是聖物,每一片梨花瓣帶着殺氣,由她的靈力變幻力量。
梨秋的臉色蒼白,周身大地之力的結界護住周身,以自身力量抵禦着各法寶,不摧天金化作無數小劍,笛聲都像是配合著它們的絞殺力量,協助丹書卷馴服這些法寶聖物。
丹書卷升騰在她面前,當第一件法寶潰敗下來被它吞入后,每一片玉片便透出光。
那些光,像是汲取到靈力與養分的興奮。
衛時玉聽到裏面不斷有重物摔下的聲音,看着籠罩藏寶閣的梨花力量在減少,他的臉色越來越沉,心情也越來越陰鷙。
就在他快要剋制不住情緒時,藏寶閣的門被重重撞開。
衛時玉呼吸一窒,抬頭看到梨秋整個人撞飛了出來,而丹書卷正漂浮在半空中,正與一件聖物纏鬥。
“阿秋!”
衛時玉面色一白,飛身上去接,卻在撞到封印時,再次被彈飛出去。
他心緒不穩,胸口劇痛,卻來不及顧及太多,再次飛身過去,接住了梨秋。
可梨秋卻顧不上這些,她已經近乎竭力,抬手之間,無數精純靈力朝着丹書卷涌去。
丹書卷瞬間力量增強,光芒更燦,直接蠶食掉那件與它纏鬥的聖物。
它緩緩朝着梨秋飛來,落回她掌心,光芒卻依舊大亮。
像是沉黯多年,終於有雄風再振的時刻,它是極興奮的。
梨秋鬆了口氣,回過神來看到的是衛時玉烏仁仁的鳳眼。
他漆黑的眼中儘是心疼,伸手輕輕擦去她唇角的血。
衛時玉哪裏見過梨秋這個樣子,臉色白得近乎透明,他心疼,卻也心緒暴躁,心底的那些陰暗情緒便剋制不住地湧出。
“值得嗎?”
他幾乎是緊繃著臉,抱緊了梨秋,壓抑着情緒,近乎呢喃的一聲問。
可梨秋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