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惡客

第30章 惡客

孫修竹的神色變化只是一瞬間,很快隱藏下來。

“田鴻寶,顧佳年,怎麼會是你們?”他一臉驚訝道。

田鴻寶訕訕一笑,只說:“發生了點小意外。”

說完還朝着顧佳年擠眉弄眼,以免他泄露自己的“小秘密”。

顧佳年自然不會戳穿,點頭道:“確實是小意外。”

擁有了共同秘密的兩人對視一笑,很有幾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孫修竹看在眼裏,心底越發不是滋味,卻又不敢多問,生怕自己露出破綻。

殊不知這神色變化,顧佳年看在眼裏,心底嘀咕起來。

【神仙大人,雖然孫兄對我很好,但我心底總不是很喜歡他,我是不是在嫉妒他?】

金光呵呵:【你倒是很會反省。】

顧佳年抿了抿嘴,覺得自己太不應該。

如果金光有實體,這會兒肯定在翻白眼:【相信你的直覺。】

【什麼意思?】顧佳年一個激靈。

金光卻再次不搭理他。

孫知縣招呼他們坐下:“諸位請坐,今日我們同席飲酒,不必拘謹。”

“我侄兒修竹與兩位小公子是同窗,特意請了他過來作陪。”

孫修竹笑着起身:“鴻寶,佳年,你們只當是自家,吃喝都隨意一些,別客氣。”

說著還幫他們各倒了一杯茶,倒是真有幾分主人家的樣子在。

田榮歸舉起酒杯:“我先敬諸位好漢一杯,若不是你們仗義相助,我兒子怕是要吃苦頭。”

“在下先干為敬,諸位隨意。”

他已經從敬書那邊知道始末,心底越發感激。

幾位好漢也紛紛飲酒乾杯,倒是三個孩子面前只有茶水。

田鴻寶端着茶杯也站起身:“謝謝諸位大哥,還有佳年,謝謝你不計前嫌,願意幫我。”

顧佳年站起身,跟他碰了碰茶杯。

“我們是同窗,有和衷共濟、相互扶持之義。”

關係差的時候,田鴻寶覺得這小屁孩真能裝,但這會兒越看越喜歡,他兄弟說話就是好聽,長得也好看,特別合他眼緣,哪兒哪兒都覺得順眼。

合該是他親弟弟才對!

“你說的太對了,以後誰要跟你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孫修竹臉色微不可見的一沉,無人發現。

田鴻寶說著,還拉着顧佳年起身:“佳年,趁着知縣大人與我爹都在,我們效仿桃園三結義,歃血為盟結義兄弟吧。”

“來人,給我上大碗酒,三炷香。”

“咳咳咳!”田榮歸使勁咳嗽。

顧佳年十分感動,但還是選擇拒絕:“實在不必如此。”

“真的不要嗎,磕了頭咱們就是結拜兄弟了。”田鴻寶還有些可惜,他一直想要個乖巧聽話懂事的弟弟。

田榮歸不得不打斷兒子:“寶兒,不可胡鬧。”

“你們是讀書人,君子之交淡如水,說什麼歃血為盟讓人笑話。”

田鴻寶不樂意,嘀咕道:“讀書人難道就不能歃血為盟了?劉關張不也是讀書人。”

田榮歸氣得嘴角都在抽搐,怪不得讀了幾年還在蒙學,感情只學了這些。

孫知縣笑盈盈的看着,開口道:“鴻寶孩子心性,難得爽朗豁達,讓人瞧着也歡喜。”

轉頭又看向顧佳年:“本官原還擔心你爹娘不肯送學,原來是我多想了。”

一百兩銀子不少,但對於讀書是遠遠不夠。

顧佳年笑着回答:“爹聽了知縣大人的話,等不得就要送我進學,學生還怕自己愚鈍,讓爹娘和大人失望。”

“多謝大人,若不是大人,學生也無緣讀書。”

孫知縣見他有理有據,心底又是一嘆。

去年那時候見還一團孩子氣,如今再看,已有幾分讀書人的風采。

這才不到半年時間,璞玉已被雕琢成型。

“你若還算愚笨,本官子侄豈不都成了蠢人。”

“你們可知道,這孩子過目不忘,記性極好,是個有天分的。”

說著,還向身邊的人提起當初的事情來,“小小的麵攤上,本官一眼相中這孩子,覺得他天資聰穎,這才花錢將豬寶買下。”

“這般聰慧,若是不能讀書,實在是浪費天資。”

“大人有識人之才,這孩子長大之後,定會考取功名,為我們臨川縣誌添上一筆。”田榮歸最知道這位大人的心思。

果然,知縣大人朗聲笑起來。

問完了孩子,他才又問那幾位大漢的來歷。

“我們兄弟幾個也是一路逃難過來的,家裏不少內眷,剛在臨川縣安頓下來,正在找差事做。”

田榮歸一聽,立刻道:“幾位好漢若是不嫌棄,田某家中正缺幾位看家護院的家丁。”

幾句話的功夫,倒是將他們的生計定了下來。

大漢們對視一眼,眼中都有喜意。

“田老爺若是不嫌棄我們粗人出生,我們一定好好乾活,絕不讓老爺失望。”

他們在臨川縣兜兜轉轉了好幾日,吃飯容易,但好差事難找。

更別提他們都帶着父母妻子孩子,負擔很重,光靠扛大包養不活一家人。

田家的名頭,他們也是聽過的,田榮歸既然有大善人的名聲,想必不會苛責下人。

對於他們這些難民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沒想到一時仗義,倒是換來了全家的生計,果然好人有好報。

一頓筵席,賓主盡歡。

孫知縣親自送他們離開,在縣衙門口,朗聲道:“難民中有爾等有情有義之士,也是臨川的運道。”

回到后衙,孫修竹欲言又止。

孫知縣看了他一眼:“修竹,你可有哪裏不明白?”

“大伯,方才侄兒已經了解了經過,知道有歹人犯案,可您對他們是不是太客氣了一些?”

孫知縣便問:“你心底是不是覺得,他們不過都是草民,且多逃難而來,無根之水,無需客氣?”

孫修竹點頭道:“大伯是臨川縣的父母官,能設宴款待已是禮賢下士,為何還要親送他們出門?”

孫知縣卻嘆了口氣:“廖大人已經決定收容難民,散落到青城府各地,臨川縣也需安置一批人。”

“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剛出了這惡事,臨川百姓對難民恐怕厭惡至極,若不彰顯本官態度,難民就算來了,也會惹出無數個亂子來。”

孫修竹一下子明白過來:“大伯睿智,如此一來一箭雙鵰。”

孫知縣笑了笑:“再者,他們確實救了田鴻寶,本官給田榮歸一個人情也好。”

田榮歸是臨川縣鼎鼎有名的鄉紳,雖無官職,可一呼百應,孫知縣也願意給他面子。

“那就是一箭三雕了!”孫修竹笑道。

“修竹,你要記住,身為一地父母官,權衡利弊,執政為民,才是正道。”

“是,大伯,侄兒記住了。”孫修竹乖乖應下。

他笑了一聲,又帶着幾分親近:“只是今日聽大伯屢屢誇讚顧佳年,侄兒都有些吃味了,大伯還從未如此誇過我。”

孫知縣搖頭笑道:“傻孩子,你是我侄兒,血脈至親,怎麼能一樣。”

孫修竹鬆了口氣:“是侄兒小孩子氣了。”

哪知道孫知縣這一句便是:“不過那孩子確實聰慧過人,將來若能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對臨川縣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臨川苦文氣衰久已,該有些變化了。”

“你們身為同窗,相互扶持,將來才能走的長遠。”

孫修竹眼神一黯,心底不以為然。

他只知道孫知縣的資源就那麼多,他只是侄兒,已經要跟幾位堂哥堂弟爭搶,如今又蹦出來個顧佳年。

萍水相逢,偏偏合了大伯的心意,屢屢誇讚。

這讓他如何甘心。

等顧家兄弟出城的時候,天色卻已經晚了。

田榮歸堅持派了馬車相送,倒是免了兄弟倆走路回家。

哪知道馬車剛剛離開城門口,就瞧見顧老爹的身影。

“爹!”顧佳年連聲喊道。

顧老爹連忙跑過來,見兩個兒子都安好才鬆了口氣。

“爹,縣太爺說派人回去通知,人沒去嗎?”顧延年問。

“去了。”顧老爹笑着說道,“話是帶到了,可沒見着你們回來,爹娘哪裏能安心。”

“讓爹爹擔心了。”顧佳年有些愧疚,此事因他而起。

顧老爹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救人是善事,爹怎麼會怪你。”

“爹,快上來。”顧延年讓開位置。

“這可是馬車,田家的老爺專程派人送我們回家。”

顧老爹也是第一次坐馬車,他有些小心翼翼的上車。

“不必這麼小心,這馬兒乖的很。”

車夫十分客氣,還搭把手讓他順利上車。

馬車行駛起來,速度不算快,偶爾還顛簸兩下。

顧老爹三人卻都有些驚奇,原來坐馬車是這樣的感覺。

顧延年趴在車把頭旁邊看,等到了家門口還有些依依不捨。

“等將來我也要買一輛馬車。”他這麼說。

顧老爹被逗笑了:“買什麼馬車,馬車不實用,有錢還是買牛車好,牛還能耕地。”

顧延年一想也是,點頭贊同:“那就買牛車。”

“買什麼車,快進來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蔣氏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顧延年少不得說的眉飛色舞,顧佳年被大人們翻來覆去檢查多遍,確保他沒有受傷才被放過。

“爹,娘,我真的沒事。”顧佳年幾次保證。

他沒敢將田鴻寶的計劃說出來,免得爹娘更擔心。

畢竟他們已經化干戈為玉帛,差點就要歃血為盟了。

“可恨的畜生,到了青城府內還敢作亂,合該殺頭。”

蔣氏回憶起兒子差點被搶的畫面,恨得咬牙切齒。

“在臨川縣裏,就算討飯也餓不死,他們怎麼還敢——”顧喜年不理解。

顧老爹冷聲:“聽說吃過人肉以後,人會上癮,雖還披着人皮,可內里已經成了鬼。”

“這種人活不長。”

程老頭也說:“經此一事,孫知縣定會上報,到時候一個都逃不了。”

次日是一月一次的休沐,顧佳年難得睡了個懶覺。

蔣氏沒讓人吵醒么兒,帶着顧喜年在院子裏忙忙碌碌。

“顧家的,聽說昨晚上是馬車送你家么兒回來的,是不是真的?”牆頭探出一顆頭。

蔣氏抬頭一看,是鄰居王家媳婦。

這人最是嘴碎,她知道的事情,等於整個梅溪村都知道了。

“寶兒耽誤了點時間,他同窗好心,派了馬車送他回來。”

王家媳婦忙又問:“家裏頭有馬車那可都是富貴人家,顧家的,你可得跟兒子好好說說,讓他伏低做小,討好了人家小少爺,那就啥都有了。”

“王嬸,我弟弟是去讀書的,不是去給人書童的。”顧喜年忍不住反駁。

王家媳婦撇嘴:“你家什麼條件自己沒點數,就算摳出幾兩銀子送他讀書,將來也頂多當個賬房。”

“倒不如結交幾個少爺公子,人家指頭縫裏頭漏一點出來,就夠你們一家嚼用了。”

蔣氏沉下臉來:“王嫂子,我家雖窮,但還有骨氣。”

“骨氣能當飯吃?”

王家媳婦不以為然,撇着嘴扯着嗓門:“屋裏頭窮得叮噹響,衣服都是補丁,房子破的只剩四面牆,還讀書,我倒是想看看他能讀出個什麼東西來。”

顧喜年衝出去就要找她撕扯。

蔣氏拽住女兒:“隨她去,嘴長在別人身上,咱們自己的事情自己才清楚。”

顧喜年一想也是,他們還藏着銀子呢。

要不是爹娘說怕招人眼,他們早就造新房子了。

蔣氏不想跟村人爭吵,恆生事端,卻沒想到臨近晌午,趙村長帶着人上門來了。

跟在趙村長身後的是個四十齣頭的男人,看着跟他有幾分相似。

一進門,男人便打量起這屋子來,頻頻點頭。

“村長,先喝口水。”蔣氏端來茶水。

趙村長臉色為難:“顧家妹子,顧老弟呢?”

“去田裏頭了,看時間也該回來了。”

“那我們等等他。”

顧佳年此時正在院子裏練字,他平時捨不得紙墨,都是用水在木板上寫。

趙村長走近看了看,忍不住誇道:“才學了一個多月,字就有模有樣了。”

顧佳年臉紅起來:“比先生還差遠了。”

“你先生練了幾十年,你才練了多久,已經很厲害了。”

趙村長笑着誇:“這孩子將來肯定能有出息。”

“害,我們也不求他多大出息,能混口飯吃就行。”蔣氏謙虛道。

旁邊的男人卻等得不耐煩:“人怎麼還沒回來。”

趙村長沉聲道:“你要着急就自個兒先走。”

果然沒一會兒,顧老爹扛着出頭,帶着顧延年回家了。

“趙村長來了。”顧老爹有些奇怪。

趙村長點了點頭:“顧老弟,有件事得跟你們商量商量。”

話音未落,旁邊的男人便迫不及待的說:“這房子是我的,你們趕緊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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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之福運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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