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的第七課
聚靈符賣了一千二百靈石，只收了首款六百。
林雙睡前，就給慷慨兄發去一條提醒驗貨的消息。
《最快修仙之討論》雜務篇：微小的事項，最好在想到的第一時間就去完成，以免產生記憶、遺忘、反覆錯過的額外時間與損失。
但發去的訊息，石沉大海，並沒有回復。
“睡了？”
林雙無奈皺眉，只能讓小愛訂一個明日提醒的鬧鐘。
滑入被窩的她卻並不知道，在距離清水宗山門五百里之外，正發生一場血戰。
“哈哈，兩位刺客排行都沒入千名吧？”
“凝元三四層，也敢來截殺我！”
拿着雙錘的猙獰修士，在月色中大笑。
兩隻銅色大鎚，重千斤，注入凝元六層的靈氣，根本不是眼前兩個小小殺手能敵對的。
一錘，就將其中一個湮滅閣刺客砸到十米之外的坑底！
還有一個，已經丟下了身負的大刀。
“繳械投降？哼算你識相！”猙獰修士笑得前仰后翻。
但那衣衫不整的棄刀男子卻沒有退後，反而走上前。
“不，”他胸口鮮血蔓延，流到盤扣錯扭的衣襟，“還沒結束。”
趙銘從摔進的石坑中艱難爬起，手撐長劍。
“兄台，我們恐怕不是他對手。”
“放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他卻聽這衣物邋遢的男子，口中碎碎念。
“不，放棄的話，路上三個肉餅的盤纏三十六靈石，血本無歸。”
“斬殺對方，則有五千靈石賞金；留下對方一條胳膊，則是兩千靈石。”
“死，也不能逃！”
“只能試試，那個……重金採購的半成品符籙了……”
趙銘聞言一愣。
抬頭，就見對方跨過他扔下的靈刀，竟好似不畏生死。
什麼符籙，這麼厲害？
他正思考，又聽對方說道。
“這位兄台，要不要和我一起使用這個三階符籙？事後平攤符籙成本。”
趙銘捂着被錘斷一根肋骨的胸口，忍痛點頭。
否則，他們活下去都難。
他明早趕回去的話，還能哄蕭七師弟說，他是下山去鎮裏買燒雞了。
“好！”孟錙爽快點頭。
迎着呼嘯而來的高舉鐵鎚，他伸手進芥子袋。
掏出了一張工藝不凡、特供修仙界的四四方方梨木桌——
“？？？”
趙銘張嘴。
對面悍匪的鐵鎚，一頓。
“這什麼，哈哈哈！”
“站上來！”
衣物不整的蒙面孟錙，迅速提着趙銘，一躍而上。
趙銘很清晰地看見，孟錙兩張疊戴得不整齊的面具之下，那一雙惹人注目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來一絲不自信、不確定以及懷疑。
趙銘心裏咯噔一下。
但很快四面八方的靈氣，朝桌面瘋狂湧來，隨着腳心湧入他體內。
趙銘：“！”
‘師兄，我親眼所見，她筆墨力透紙背，丹砂入桌。’
‘從而形成了第二層的三階符籙！’
入……桌……
桌……
趙銘：“……”
真的……有！
一瞬，兩個靈氣充沛的刺客，與靈氣耗損的邪修，對撞在一起。
局面反轉！
“兄台，對着他戴芥子袋戒指的那隻手斬。”
“……懂。你是清水宗弟子？”
“？！你怎麼知……別胡說，我是山海宗的！”
“……”
趙銘望着腳下三品符籙木桌，晒乾了沉默。
將他是否見過自己師弟蕭七、以及是否為那位一心多用畫符人的問題，硬生生咽了下去。
*
清水宗，外門傳功堂。
傳功師父，陳道為，正瀏覽弟子們上交的符籙作業。
每個弟子盤坐蒲團，身前都平鋪着他們繪製的一階傳音符籙。
陳道為一身百納袍，手攬拂塵，掐訣飄起，迅速從第一排飛掠至最後。
“趙珂然，甲上。”
“周玄武，甲中。”
……
“林雙，乙下。”
……
“魯冰，丙下。”
林雙盤坐在靜室最後一排，離出入門檻最近的位置——出入快捷、省時。
聽到成績，她就迅速掐指，露出一個滿意微笑。
乙下，恰恰好，擠入本班前49%的最後一個位置。
“陳旭、魯冰……你們做的是鬼畫符嗎？給我留堂，抄符籙入門精要十遍！”
林雙抬頭，就聽傳功師父陳道為對丙級弟子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趙師妹、周兄，你們這甲等符籙，能否借我一觀？”
“如何才能制出甲上之作，還請趙師妹指點。”
往前張望，又見以趙珂然小師妹為首的甲級評定弟子，被其他弟子們圍得水泄不通。
沒有一炷香，休想離去。
林雙眼中頓時佈滿小慶幸。
位列中游。
既不會因為太差，被師父留堂教訓；也不會因為太優秀，而被弟子擁堵去路。
完美。
林雙利索地從蒲團起身，默默從傳功堂的靜室離開。
轉身踏出門檻的剎那，她餘光瞄到了師父陳道為一雙老眼掃到她時、露出的欣慰之光，以及微微點頭的讚賞之意。
林雙很快回頭，報之以一個不失禮數又含尊敬的弟子自謙笑容。
經過她精準操作，此次她繪製傳音符的弟子排名比上次提高一位。
每次都有一點進步。
在老師心目中，就是好弟子。
【今日日記：
1.課堂成績：傳音符及格
2.自我成就：連續三次，前進一名符籙成績。
3.人際關係：獲得陳師父好感】
一箭三雕。
不愧是她！
以最小的力氣，全方位成功。
林雙滿意離去。
……
從傳功堂出發，向西南側，疾行三百步，就能抵達外門的管事處。再往西，就是弟子平日的安寢木屋。
林雙下學，回屋的路上，就順便出現了在今日管事處當值的徐瑞師兄面前。
“師兄，我想去遠郊，進行兩日一夜的周邊游。”
徐瑞師兄背後的八卦劍，與他樣貌一般，一絲不苟，但他此刻額角跳動。
“師妹，說人話。”
林雙閉眼，指了指管事堂門口張貼的外門弟子任務欄。
徐瑞：“……”
弟子任務，分為兩類。
一是弟子之間的私下交易，二是門派發佈。
前者類似她賣符。
後者就正規多了，基本是師長給弟子的考察，也有些是江湖人士、散修們因清水宗的門派聲望而前來委託。
這類任務，獲得的門派貢獻更高，但要到管事處才能申領。
“最好是有水景。冬日冰湖，雪色滿天。”
林雙日日住在山中，既然出門，她就想看水。
“同行人無需很多，一兩個為佳。”
徐瑞身後的八卦劍鳴顫不休，好似要從鞘中飛出。
“師妹，如果你不想葬在外面，我這裏只有一個適合你的丁級任務。”
他掏出任務冊，翻開，飛快翻到最後一頁。
難度最小、危險性最低。
絲毫不考慮她個人的觀景需求。
“大荒山護鏢，那裏常有匪盜出沒。”
習武匪盜，哪怕武功再高，在修仙之人面前，也走不了幾個回合。
可以說是，嬰孩級別的安全任務。
徐瑞抬頭，“同行的，是化氣九層弟子，周玄武，你應該也熟悉。他明日啟程回鄉，要路過此地，就接了這任務。”
周玄武？
外門弟子排名，前三。
今日符籙成績他也是甲中，僅比趙珂然低一個名次，是師父們眼中的優異弟子。
林雙迅速想起，但很快痛苦面具。
她與此人不怎麼熟悉，在這一批外門弟子裏，周玄武與趙珂然常年名列前茅。
可他不太與排名靠後的弟子交流，似乎有點小孤傲在身上，與她這種中末游弟子向來不熟。
周末出行，放鬆心情，她更想要一個樂觀親切、能分享出行快樂的驢友。
“師兄，沒有其他的了？”
大荒山聽着景色也是一般。
林雙皺眉按住師兄即將合上的任務冊。
徐瑞眉腳跳動，伸手就想摸上背後八卦劍。
林雙迅速退後一步，“就這個就這個。師兄有話好好說，現在不是我的練劍時刻。”
徐瑞：“……”
練什麼劍？她在他劍下能走過半招？
“你們明日啟程，門派貢獻兩百！”
周玄武正與趙珂然交流了傳音符的製作心得，準備離開傳功堂時，心有所感，掏出門派腰牌。
【大荒山護鏢-丁級（兩百門派貢獻，兩百靈石賞金）】
【已接弟子：1周玄武（外門排行第2）
2林雙（外門排行第17291）】
周玄武怔住。
轉而苦笑，他順手接下這簡易任務時，就該想到，會與其他低階弟子同行。
罷了，此行，他帶着她這個化氣三層，也可。
“本來我還擔心師姐一人出門，現在有周師兄，我就放心了。”
趙珂然卻是意外之喜。
她本想空出三日，陪師姐去做任務。
周玄武搖頭，“能護得了她幾時？”
想到剛才林雙獲得的符籙乙下評級，他就暗中嘆息。
林雙入門比趙師妹還早，可如今修為遠遠被甩在後面。
“待你凝元，若不做外門管事，就會入內門。她註定不能與你同行。”
趙珂然聞言，目光頓時擔憂，但很快閃過一絲不服。
“不，師姐會趕上來的。”
“總有一天，師姐會成為修鍊最快的人。”
周玄武錯愕。
最快？
她外門排行一萬七千名。
周玄武抿唇不語，拱手告辭。
*
【吾最慷慨】已確認‘三階聚靈符（異）’收貨。
【吾最慷慨】向你支付600靈石。
【吾最慷慨】：這位師姐，還有三階聚靈符嗎？或者三階護甲符、靈速符、增靈符？諸如此類的，我都要。
【吾最慷慨】：額，我還要刻在桌子上的，可以嗎？
孟錙氣喘吁吁地別過身，趁同樣帶着面具的刺客不注意，迅速掏出門派腰牌傳音。
一整夜，他們站在聚靈桌上，與凝元七層的邪修游斗，終於將對方靈氣磨干，斬下對方的右臂。
那芥子袋裏有兩千七百多靈石，還有草藥、刀劍。
加上任務賞金兩千。
此行賺翻！
孟錙徹底嘗到了甜頭。
“這位兄弟，你我共用一夜靈符，符籙成本，支付我二百五十靈石。”
“另外賞金與芥子袋所得，分你三千五百，如何？”
刨去成本，他大約賺了三千靈石！
村長，他這次大賺啊！
回去就給祖宗燒紙。
孟錙竊喜地切了四分之一顆回春丹，吞下后，就掙扎着與同行刺客清算。
而後就聽對方開口，“兄弟，還有這樣的符籙桌嗎？我想全款買。”
孟錙：“！”
英雄所見略同。
符籙桌，奇效！
第一次掏出來時，敵人都反應不過來這是符！
但那個最快女子，還沒回復。
“我也僅有這一張。”
手撐着長劍，吞下一顆回春丹的趙銘，面具下的目光閃爍。
畫符的另有其人？
莫非就是蕭七師弟所見的那位，還是說，符籙桌在清水宗很是平常？
可他前些年與清水宗搶泉時，都沒見過。
“只是可惜，讓那金剛錘逃掉了，我再去找找。兄台，就先行別過了！”
“嗯。再往前就是大荒山，估計他逃進去了。我就不追了，告辭。”
*
大荒山，西南山脈入口。
林雙背着小師妹準備的野炊三餐，終於在辰時，等來了同行護鏢的周玄武。
*
而趙銘回到山海宗弟子處，只見屋內師弟的留信。
——師兄，我去大荒山挨打……不是，去做燃脂運動了。
趙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