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恍惚中，東中平一行人已經來到第九賜福神殿門口了，東中平趕忙掐了掐大腿振作精神，自己當大哥的可不能先亂了心神，至少得顧好兩個義妹才行，尤其是鶴憐，萬一衝動起來就完蛋了……
畢竟以自己三人這點實力，連牙首他們都應付不來，何況現在外有白耀軍，內有第九神殿……想到這裏，東中平趕忙伸手拍了拍寧無素，又湊到柯鶴憐耳邊壓低聲音說：“聽令行事，別亂來。”
柯鶴憐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
寧無素這時也牽住了柯鶴憐的手說：“這不是我們能干涉的。”
柯鶴憐再次點點頭，沒有說話。
……
這第九神殿內的廣場，與第三神殿的一模一樣，東中平一行進來時，裏面已經站着三百多身着素白袍的神仆了，東中平感知一掃，實力最低的也有六階。
“諸位一定是第三神殿的兄弟吧？”一名神仆迎過來問道。
牙首：“正是。”
“太好了，諸位及時趕到了……這幾天由我接洽引導諸位，儀式即將開始，就不給諸位接風了，過後一定賠禮！”那神仆說罷行了一禮。
牙首微微回禮：“不必，我們也是奉我們第三主祭的命令，必定全力以赴。”
“那就有勞了。”這神仆說罷便立於旁邊不再說話，只是眼睛緊盯着頭頂的神力塔塔頂。
突然，塔頂白光閃耀，飄下一道白色身影，東中平畢竟已經達到七階了，自然感知的出，此人實力至少是九階，所以，這無疑是第九賜福神殿的主祭。
“為白耀上神！奉神使陛下命令，我們第九神殿即將進行神國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歸神儀式，儀式必須完美完成，切不可在兄弟神殿，尤其是外面的白耀軍面前失了我第九神殿的尊嚴！”飄在半空中的第九主祭說道。
“是！為白耀上神！”所有人跪地吼道。
“各自就位吧。”第九主祭說著又飄回了塔頂，東中平甚至都沒看清這第九主祭長什麼樣子……
緊接着神仆們紛紛起身離開廣場，往城中各個方向而去，東中平他們自然也在那引導神仆的帶領下，往南城而去。
“此次的規模諸位也見到了，望各位盡量加快速度，有勞各位了。”抵達目的地后，指引的神仆再次拜託道。
牙首：“放心。”
另外幾人也紛紛點頭答應。
可東中平三人卻愣住了……
他們正站在一個寬闊的路口中央，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神民，甚至還有一些實力較低的神仆，而細看才注意到，這些人當中竟一個老人都沒有，全是年輕力壯的，有的看上去比東中平大不了幾歲，這判斷絕對不會錯，以這些人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像高手那樣控制表面上的容顏。
歸神不是要等到五十歲左右嗎，哪怕四十歲！這些年輕力壯的為什麼也要歸神！？屠殺自己的青壯子民！？
瘋了！瘋了！這第九神殿已經瘋了！派自己來幫忙的第三神殿也瘋了！外面那些白耀軍顯然是共犯，同樣瘋了！東中平想不通，只能這麼認為著……
“牙首！這都是些年輕人！為什麼這麼早就要歸神！？”柯鶴憐實在忍不住了，甩開寧無素的手問道。
“為什麼？白耀上神召喚子民，需要問年齡？”牙首眉頭微皺，側頭反問道。
果然如東中平預想的一樣，這些人心中只有上神、主祭的命令和神律，歸神的年齡和人數根本不重要，問了也只是讓他們懷疑虔誠度……
東中平趕忙拉住柯鶴憐，朝牙首解釋道：“牙首見諒，我們三人本就年輕，又剛剛成為神仆，很多事情還不了解……”
話還沒說完，城中央突然亮起耀眼的白光，東中平連忙扭頭看去，果然是那高階神力塔，此時塔身上的白光正急劇的變亮……突然，白光開始瘋狂的湧向塔頂，在塔頂漸漸形成了一個刺眼的白色光球，如同一輪烈日，原本陰沉的天氣，瞬間如同盛夏。
待塔身的光芒徹底暗淡后，塔頂的白色光球也亮到了極致，下一瞬間，光球如同綻放開來一般，朝四面射出了無數根耀眼的白色細絲，這些細絲越過了第九都的上空，似乎是落在了城外。
東中平還沒來得及感嘆，又起了變化，那每一根白色細絲之間漸漸凝出了一張張光膜，將所有細絲連成了一體，最後形成了一個蕩漾着白色光紋的半球，蓋住了整個第九都。
抬頭看着頭頂的壯美奇景，東中平突然想到了兒時愛吃的那種白色蘑菇……頭頂這個細絲和光膜組成的蓋子像是那菌蓋，無數細絲像是那無數條菌褶，而高聳的神力塔則是菌柄……
這時，東中平突然感覺到頭頂那些細絲和光膜的方向，有一股力量在牽引拉扯自己額晶中的神核，幸好這力量並不強，僅僅是令人有些昏沉，不過以東中平的實力，輕鬆就能抵消這不適感。
“戴上袍冒。”見東中平三人還沒戴好袍冒，牙首提醒道。
東中平三人趕忙拉上的袍冒，果然，袍帽上那股柔柔的能量立即隔絕了那股拉扯的力量，聯想到之前牙首所說的，這袍帽果然可以隔絕歸神儀式的影響。
再看所有的神仆和神民，包括牙二牙三這樣的八階高手都看着頭頂的景象愣了神。
牙首：“雖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如此壯麗的歸神陣，不過現在可不是欣賞的時候。”
牙首冰冷的聲音一下就把眾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錯……諸位，咱們開始吧。”負責指引的那神仆有些尷尬的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早已面朝神力塔而跪，口中不停讚頌的一群神民面前。
“歸神！”這指引神仆朝面前的神民們大喊。
人群中跪在最前排的一名弱小白袍神仆立即起身，並轉過身用激動的有些顫抖的聲音朝跪地的神民們大喊：“伏地！”
神民們紛紛跪伏在地上，額頭緊緊貼着地面，口中繼續念念有詞的讚頌着，祈禱着。
只見指引的神仆手掌凝出神力，往地上一拍，一道神力波紋沿着地面向前迅速擴散開來，沿途額頭貼着地面的神民們在這波紋的衝擊下，紛紛身體一顫，便不再動彈。
同時，神民們額晶炸裂的‘咔嚓’聲也紛紛響起。
緊接着，這十來個神民們全都迅速化作了白色光粉，緩緩飄向頭頂的細絲和光膜，只留下滿地的衣物。
化作光粉……東中平三人先前見過的自我獻祭也是化作光粉……
牙首：“各自負責一個方向，我們也開始。”
牙首一聲令下，其他人都紛紛朝神民們走去，只有東中平他們三人愣在原地。
看過來的牙首皺了皺眉，但馬上舒緩開來說：“嗯，是我疏忽了，你們應該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歸神儀式，更不用說參與了，是我沒有事先解釋清楚。”牙首一邊說一邊走了過來。
牙首：“歸神儀式中，我們只需負責在歸神陣內粉碎神民的額晶，怎麼省力怎麼來，畢竟歸神陣內無法補充神力，不過，注意要一擊斃命，若是搞的慘叫連天，甚至殘肢斷臂亂飛，嚇到神民不說，這有辱神殿的威嚴。”牙首面無表情的解釋道。
說罷牙首也走到了旁邊一群神民面前大喊：“歸神！”
又是一名激動的弱小神仆跟着大吼：“伏地！”
緊接着就是法陣聲和額晶炸裂之聲……不僅身邊，整個第九都都響起了這兩個詞，以及法陣聲和額晶炸裂聲……
“沒辦法，沒辦法……就算我們不動手，這些神民同樣活不了……抗命只會平白搭上我們自己的性命……”東中平正閉着眼睛在心裏不斷說服自己，畢竟在他看來，這就是屠殺毫無反抗的人。
柯鶴憐也還沒有動手，這次甚至連寧無素也低頭不動。
“呼……”東中平長出一口氣，總算下定了決心，可剛一睜眼，看到面前這些神民們熱烈的表情，尤其跪在最前面的那弱小神仆，竟滿臉的期待與亢奮，東中平竟突然覺得反胃想吐……
這也太瘋狂了！
或許是見東中平他們三人遲遲不動手，牙首緩緩朝三人這邊走了過來。
東中平自然注意到了牙首冰冷的眼神。
“不行不行，再猶豫踟躕也沒有意義……自己三人沒有抗命的實力！神民們，既然這也是你們所期望的……對不住了……”東中平總算下定了決心。
“歸神！”
“伏地！”
是寧無素的喊聲，她率先動手了。
東中平不再猶豫了：“歸神！”
“伏地！”
緊接着東中平左腳在地上輕輕一踏，自然沒有用那‘幽囚’，只是盪出一股微弱的神力波紋，卻足以震碎神民們的額晶。
見東中平動手了，柯鶴憐也總算咬牙開始了，只是東中平看的出，她的手竟有些顫抖。
“加快速度。”見三人動手了，牙首淡淡撂下一句，這才轉身回到他負責的方向。
既然開了頭，三人都不再猶豫，每一個法陣放出，都是一二十個神民化作白色光粉……仍舊讓東中平有些意外的是，每群神民中都有的那個負責帶領和管理神民，並喊出‘伏地’的弱小神仆，同樣也要歸神，不過是在他們下屬的百來個神民全部歸神后，才會再次跪地撩下袍冒，並請求東中平他們單獨擊殺，顯然他們將其視為最高的榮譽……
這反倒讓東中平覺得愈加反胃了……
就這般到了第三天，儘管東中平他們三人根本不敢，也不願計算自己到底屠了多少神民，但直覺卻揮之不去的告訴他們，這兩天多下來，他們每人手上怎麼也有幾千上萬條人命了……
其實儀式的第二天，東中平就已經有些麻木了，由於神仆神民們極為配合，他只需機械般的喊話，然後釋放法陣，走幾步，然後重複這一過程……
而這反而讓東中平更加后怕，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同情和良知竟會這麼快消散……
慢慢的，無論街道上還是建築中都已經沒有神民了，城裏也聽不到‘歸神’和‘伏地’兩個詞的喊聲。
抬頭看着空中縈繞着的無數白色光粉，整個第九都彷彿籠罩在白霧中一般，只是這白霧顯然正被那些細絲和光膜迅速吸收着，一圈圈白光波紋正沿着一道道細絲湧向神力塔的塔頂。
而低頭卻只見巨大的第九都已經空空蕩蕩，除了頭頂那些白色波紋傳來輕微的‘嗡嗡’聲，安靜的可怕，在看地面上，已經滿是神民們雜亂的衣物，而這些衣物中又點綴着些許弱小神仆們的素白袍。
結束了。
“幸苦，等回去，我必稟報主祭大人請賞。”待眾人重新集合后，牙首說道。
東中平三人自然無言以對，只是點頭應付着……
“哈哈哈……諸位辛苦了，不愧是第三神殿來的高手，神力果然充沛，速度也比我這個六階的快……還請隨我回神殿休息，這次儀式如此圓滿，甚至還提前完成了，主祭大人定會親自接見各位！”那位指引神仆這時笑容滿面的趕了過來說道。
東中平感知的出，這位神仆在這麼兩天多持續釋放法陣，又的不到神力補充的情況下，神力幾乎快枯竭了。
略一客套，東中平一行人便隨着這名神仆，一路踩在神民們衣物上，往第九神殿走去，這些衣物雖像地毯一樣軟，卻格外絆腳。
東中平：“結束了，已經結束了。”走在最後面的東中平輕聲說著拍了拍身旁寧無素和柯鶴憐，既是說給二人聽，更是說給自己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