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褶皺?什麼意思?”綱吉茫然問道。
流浪者揉揉人的腦袋:“沒什麼,快吃吧。”
蛋包飯已經冷了,卻絲毫沒有影響它的美味。
綱吉從下午還沒有吃過東西,經歷一場戰鬥,又陪着眾人鬧騰了一晚上,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堪稱狼吞虎咽。
流浪者卻相反,一整天的疲憊絲毫沒有影響人的優雅,一口一口動作利落卻不顯粗魯。
人偶的身體不需要食物來補充,吃飯對流浪者來說更像是一種形式,而不是為了補充身體營養而必備的活動。
看綱吉吃完,一臉滿足的拍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流浪者好心的遞過去一杯水。
綱吉接過,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說不出的舒服。
流浪者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巴,問道:“要說說你跟你父親怎麼了嗎。”
綱吉臉上愜意的笑容,在聽見父親兩個字后便漸漸落下,失神地看着窗外。
對面的住宅都還沒有熄燈,一個個亮着明亮燈光的家中,一定也有期待着丈夫回家的女人,就跟平時的他們家一樣。
今天的熱鬧,是一年中都不一定有一次的宴會,父親的歸來並不會讓綱吉感到興奮,只會讓他回想起平日裏媽媽坐在家中等待父親歸來的寂寞樣子。
流浪者也沒有催促,靜靜地跟人並排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色。
許久,等到月亮在天空中有了明顯的位置變動,綱吉才啞着聲音:“我...”
砰——
房門被打開,巨力推在房門上讓木門狠狠砸向牆壁后回彈回來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抵住。
一臉鬍子拉碴的大叔站在門外,笑意吟吟:“呦!綱吉!流浪者!你們在這裏吃獨食啊!”
綱吉差點嚇得沒跳起來,但也向後一仰跌坐在地上,一臉驚慌地看着男人:“你,你怎麼在這裏!不對,進我房間要敲門啊!”
沢田家光臉上帶笑,眼睛深處卻放出銳利的光看向流浪者,快速審視一番后,才大步邁了進來,靠坐在綱吉身邊盤腿坐下,雙手撐在自膝蓋上,揶揄調笑道:“為什麼?難不成你們兩個再做什麼讓父親不能看見的事情?”
綱吉瞬間漲紅了臉,慌張抬手搖晃着:“沒有!你別瞎說!”
小心被揍!
流浪者的實力根本你這種普通人能擋住的!惹惱了他你一天能住八百次醫院!
他一邊衝著沢田家光搖手,一邊緊張看着流浪者,發覺對方沒有生氣,一臉淡漠地喝着水這才放下心來。
沢田家光見此,心裏再一次戳着里包恩:怎麼看,都不對勁啊!
綱吉那小心翼翼卻又帶着濕潤的眼神,好像裏面藏着無數的話語的眼神,他真的只有友情嗎!
沢田家光閉嘴,決定絕對不提醒對方。
里包恩也跟在後面進來,跳上桌面,盤腿坐下,無論沢田家光如何用目光戳着自己都無動於衷,正襟危坐,一副我只是個嬰兒什麼看不懂的樣子。
流浪者放下水杯:“斯庫瓦羅,暗殺部隊究竟怎麼回事。”
綱吉聽聞,連忙一個飛身撲在流浪者身上,捂住對方的嘴,一邊流汗一邊哈哈笑道:“這是我們玩的遊戲啦,遊戲!”
流浪者冷不丁被人捂住嘴都愣了一下,隨即額頭蹦出青筋,在綱吉身下掙扎:“喂!起來!”
綱吉壓下頭,慌張靠在對方耳邊用氣音說道:“老爸什麼都不知道,千萬別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流浪者心中愕然冒出幾個字:你是傻子嗎?!
再加上對方口中噴出的熱氣灑在耳邊,溫熱酥麻,流浪者着實不適的向後仰頭,想要遠離對方。
綱吉卻什麼
都沒有發現一樣,還緊敢着追上來。
流浪者忍無可忍,抬手一圈砸在對方的腦袋上,在人吃痛捂頭的時候,身體輕巧的從對方身下離開,連忙站起身,咬牙切齒道:“我收回對你腦子有褶皺的誇讚!”
綱吉眼裏噙着淚水:“那,那究竟什麼意思?”
流浪者伸出手指摁着自己太陽穴,壓下自己的怒氣,沉聲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先不說血脈問題,你被當做首領候補,你的父親怎麼可能跟彭格列無關,而且...你剛剛沒看見他跟小嬰兒聊了很久嗎?”
“你眼睛也去看看吧!”流浪者忍無可忍又補充了一句。
綱吉這時好像才反應過來,捂着腦袋,愕然轉頭看向父親:“你也知道彭格列?!”
沢田家光木木點頭。
剛剛兩人壓在地上滾了一圈的場景怕是這輩子也忘不掉了。
綱吉眼裏真的沒有他嗎!看不見他嗎!大庭廣眾之下居然也毫不收斂嗎!
他用手臂戳着里包恩,小聲問道:“為什麼你沒有跟我提過他啊!”
里包恩也木着臉:“我提過。”
沢田家光:“你可沒有跟我說他們關係這麼好!”
里包恩:“...可他們就在短短几天內變成這樣了我有什麼辦法!彙報書早就給你了!”
沢田家光抓狂:“我這周不是太忙就是在飛機上根本沒有看見過啊!”
他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一眼綱吉和流浪者:“你確定只有幾天?!”
綱吉低聲喝道:“夠了!”
他看向里包恩:“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跟老爸有聯繫!”
他又看向沢田家光:“你又為什麼不跟我說這些事!”
“到頭來只有我一直被矇著嗎?”
綱吉胸膛上下劇烈起伏,可見委屈,憤怒到了什麼地步。
流浪者嘆了口氣,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另一隻手摁在綱吉腦袋上:“冷靜下來。”
綱吉就像被扼住了逆鱗般,一下子泄了氣,攤在軟墊上垂着頭。
“說正事吧,究竟怎麼回事。”流浪者也靠着綱吉坐下,抬手揉着綱吉腦袋當做安撫。
里包恩原本做好了綱吉會沒有理智的跑出去的準備,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人留下。
他頓了一下,聲音平靜地說道:“家光在彭格列的職位是門外顧問,也就是實際上的二把手。”
等里包恩將前因後果全部解釋清楚,綱吉依然一臉茫然,他看着沢田家光,聲音顫抖:“為什麼要把這樣的事情推給我...我明明不想要,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
沢田家光頓住,聲音低沉:“抱歉,但這個職責我們誰也無法逃脫,你只能接受。”
里包恩:“現在你不可能再縮回自己的世界裏,這就是現實,如果你退縮的話,你身邊的人都會受到傷害,說不定會死,這樣你也打算不管嗎。”
綱吉沒有說話,他只是垂着頭,雙手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褲子。
“為了把戒指安全送過來,一路上犧牲了不少人。這個首領你必須當,不然他們的期望,所有人的囑託,朋友的安危...”
綱吉低聲吼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出去,讓我冷靜一下...”
里包恩跟沢田家光對視一眼,沉默起身率先出去。
這麼沉重的責任,就連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承受,讓一個還在上初中的孩子背負這些,就算他們也於心不忍...
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流浪者也放下水杯,站起身準備離開。
可綱吉拉住了他的手,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帶着茫然:“別走。”
流浪者回頭看人,聲音淡
淡:“不想一個人待會嗎。”
綱吉雙手抬起,緩緩抱住流浪者的腰身,將額頭靠在人的身上,一言不發,但動作的依戀太過明顯。
流浪者無聲嘆息一聲,他抬手揮了一下,一股風流打在電燈的開關上,啪的一聲響后,屋子陷入了黑暗。
流浪者彎腰,一手穿過綱吉的腿彎一手攬着肩膀將人橫抱起。
兀然騰空,讓綱吉慌張了一下,連忙抓住流浪者的衣物:“怎,怎麼了?”
居然被人用這種姿勢抱起,好丟人啊!
綱吉心中羞澀地吼道。
可等流浪者把他放在床鋪上,鬆開手,懷抱也遠離時,他反而生出了不舍,想要再多靠近流浪者一會。
“現在還早,我作業還沒寫,還沒洗澡...”綱吉絮絮叨叨說,隱藏自己的羞澀和不安。
流浪者淡淡道:“別逞強了,今晚好好睡吧。”
“你的身體,現在很疼吧。”
顫抖的身體不只是因為彷徨無助和恐懼,還有身體上的痛楚,平日裏連一個吉娃娃都害怕到雙腿發軟的小傢伙,現在居然能一聲不吭的承受下來。
他,其實比自己想像的要堅強吧。
綱吉聽見,話音頓了一下,仰頭躺在床上,抬起手臂擋住眼睛許久沒動彈。
眼眶裏的淚水無聲的溢出,洇濕一小片衣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這麼大的人了居然為被人的一句關心惹得這麼丟人。
身體很疼,心裏也很難受。
死氣彈的副作用很大,今天時間很短,還不至於要在床上躺兩天的程度,但也絕對不輕鬆,帶來的負荷讓他的身體現在都一抽一抽的疼。
但比起這些,老爸不管不顧將一切都扔在他身上后什麼都不說的做法更讓人難受。
可不做,他現在的朋友,現在的生活,和平的日常會遠離他而去。
無盡的孤獨與無助徹底佔據他的身心。
他聽見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大概是流浪者坐在自己枕邊。
對方身上總是帶着的如同風流般凌冽的氣息傳入鼻腔,讓他緩慢平復了心情。
他啞着聲音道:“你能聽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