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維：虛妄君主

恍惚間，顧千秋髮現眼前的世界驟然變得模糊起來，混混沌沌，一切都模糊扭曲，難以分明。

唯有眼前這身着黑色唐裝的老者清晰而真實，更有無形的力量蔓延而來，源源不斷地朝着他的身體深處匯聚，彷彿無休無止。

這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彷彿經歷了無止境的漫長歲月，又像是微不足道的一剎那，短暫與漫長似乎在此刻完全重疊，讓他對世界有了一種莫名的認知和感觸。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似近似遠的嘆息——

“一切，都只是虛妄……”

這一刻，顧千秋感覺自己似乎懂了些什麼，但又難以言喻，似乎即將脫離現有的層次，卻又差了不知多麼遙遠。

這種多重矛盾的詭異狀態，不禁讓他有些失神和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嗯？”

顧千秋豁然清醒過來，赫然發現眼前的世界已經變得正常，清晰而真實，剛才的經歷似乎只是錯覺。

同時，他注意到視野右上角的那行文字也發生了變化。

【高維行走——虛妄君主·逐日：2小時19分鐘27秒】

“高維行走？”

顧千秋深吸一口氣，雖然剛才就猜到了，但此時確認之後，心中的驚喜不用多說。

“這就是阿朝特意給我的高維力量的種子嗎？”

他隱隱有些懷疑。

畢竟，從昨天戰略局打電話時的描述來分析，高維行走明顯比新人遇上禁區幽靈的概率更小，更加珍惜。

而他從一無所有，轉眼間就兩者都具備了，這顯然是阿朝給他帶來的。

如果說這之中沒有什麼特殊照顧，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不過……虛妄君主？這是什麼？”

顧千秋忽然想起來，阿朝的簡介里，提到過一句【掌握的高維能力為‘洞天長生者’】。

“高維能力，洞天長生者？”

“戰略局那個女人說過，高維行走，都是有高維能力的……難道，虛妄君主，就是我的高維能力？”

顧千秋隱隱有些明白了。

而且他現在也確實感覺自己和之前有所不同，有一種可以隨時觸發、發動某種力量的感覺。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做到的，這就像是輕易就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一樣。

如同本能一般。

這時——

“這是我欠你的。”

顧千秋忽然聽到眼前的唐裝老者突兀地開口了。

就像是上次所見的那樣，原本淡漠無情如傀儡般的老者，此刻就像是觸發了程序，開始自動播放一樣，眼神中忽然就有了感情，充斥着尊敬、愧疚、惋惜等等複雜的情緒。

無言凝視了半晌，老者又似告別一般輕聲道：“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說完這兩句話，老者便再次恢復了那淡漠無比的狀態。

繼而，消失不見。

隨着薄霧退去，時間也恢復正常。

“阿朝……”

顧千秋看着阿朝消失的地方，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雖然他不是林晚濃，並沒有繼承林晚濃的情感，但眼前這個前世的徒弟，即使成為如扯線木偶般毫無感情的存在，只能依靠執念行動，卻依然藉著執念來幫助他這個師父。

這份執念和感情，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顧千秋。”

這時，忽然聽到不遠處的許休盼欣喜地開口道：“我剛才遇到阿朝了，我的考驗結束了，你呢？”

顧千秋有些訝異：“你也遇到了？”

隨即，他便理解了。

畢竟禁區幽靈出現時，那霧氣一旦籠罩，內部時間流速就是無限高，外界時間相對靜止，連一剎那都不需要。

所以，即使在眼前出現了，恐怕也是無法察覺的。

“對，我居然拿到了特等獎勵！真是不可思議！”

許休盼有些激動興奮地看着他，“不僅獎勵了我一天的時間額度，竟然還有一種適合我的古代鬼道法門！獎勵這麼高，難道是因為我們在極短時間內完成了考驗嗎？”

“你也是特等？”顧千秋倒是比較淡定，“最高只有特等嗎？”

“當然了，你也是特等嗎？”

許休盼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特等獎勵你還嫌不夠啊？最低是五等獎勵，一般是出現在問答考驗里，正式的禁區考驗，大多都是二三等獎勵，得到一等獎勵的都已經很少了，就更別說特等獎勵了。”

“原來如此。”顧千秋恍然，又問道：“時間額度，最高就是獎勵一天嗎？”

“對。”

許休盼點點頭，“我們這些‘逐日’級的行走，單次考驗的獎勵，最多得到一天的時間額度，這也是特等獎勵的標誌。”

她有些惋惜道：“可惜……阿朝生前是高維行走，按理說，我們得到特等獎勵，就有機會得到他遺留的高維力量的種子，開發屬於自己的高維能力，但估計是因為我們等級太低了，就算是特等獎勵，也難得到這顆高維力量的種子。”

顧千秋不由得問道：“只要有特等評價，就有機會從阿朝身上得到高維能力嗎？”

“對，一般來說，等級越高的考驗，機會就越大。”

許休盼微微點頭，“不過，也就一次機會而已，一旦某個行走從阿朝的考驗中得到了他的高維力量種子，那其他人就沒機會了，這是唯一性的。”

顧千秋若有所思，隨即問道：“高維能力，很少見嗎？”

“當然少見了。”許休盼一臉羨慕地說道：“這可是涉及到時間的超能力，你說厲害不？而且，我聽說高維行走都很受禁區幽靈的青睞，陣營也屬於中立，反正就很特殊……”

涉及到時間的超能力？

顧千秋忽然有些期待自己的高維能力了。

不過，他不太想立刻就暴露出來，所以就不當著許休盼的眼前試驗了，如果是時間加速之類的效果，那豈不是一下就被發現了？

“對了。”

許休盼忽然有些好奇地問道：“你的另一項獎勵是什麼？特等獎勵除了時間額度之外，肯定還有一項不錯的額外獎勵。”

說完，她又說道：“當然……這也是你的私隱，你也可以選擇不說的。”

“那我選擇暫時保密。”

顧千秋笑吟吟地說道：“這是我的秘密，除非是我女兒，我還能考慮一下，否則我可不會隨便透露。”

許休盼有些怪異地看着他，“說得你好像有女兒一樣，不想說就不說唄。”

你叫爸爸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顧千秋有些惡趣味地在心裏回答了她一句。

當然這話也不能隨便說出口。

雖然許休盼真的是他女兒，但那畢竟也是前世的事情了，他也沒興趣再續這種父女親情。

兩人的關係雖然比剛認識要近了不少，但也沒有親近到隨便開這種玩笑的地步。

過於輕佻孟浪，這可不優雅。

“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做什麼吧。”

許休盼在草地上坐了下來，有些無奈道：“我們進入禁區，到現在才過了一個小時多點，還有接近二十三個小時才到循環點，我們才能離開，這麼久，做些什麼好呢？”

“聊聊天吧，要不然你去亂葬崗看看風景也行，我在這等你。”顧千秋真誠建議了一句，也坐了下來。

“那亂葬崗上全是屍體，有什麼風景好看的？”許休盼翻了個白眼：“你還忍心讓我一個十八歲的花季少女一個人去？”

“你比我大兩歲，謝謝。”顧千秋禮貌地提醒了一句，又說道：“你們這些明星怎麼這麼喜歡把自己說小兩歲？你才多大，居然也故意說小兩歲？”

“這是公司設計的方案，又不能怪我嘛。”許休盼撅了撅嘴巴，竟然略帶了一丟丟撒嬌的意味。

有女兒向爸爸撒嬌內味了……顧千秋忽然覺得自己成長了，隨即有些好笑地說道：“你唱歌擼串那個表情，也是公司設計的嗎？”

“唱高音的時候，我又控制不了。”

許休盼無奈道：“不過那個破表情包能火起來，確實是有公司助力，公司覺得我之前的形象不太接地氣，正好那個表情在網絡上有火的苗頭，就推了一把，反正也不是什麼黑點。”

“有一手。”顧千秋有種長見識的感覺，又好奇道：“不過，你一個特殊群體的行走，居然還要當明星？”

“這兩者又不衝突。”許休盼哼了聲，“我還想着以後能夠永葆青春，再變得漂亮點呢，免得你們天天用擼串的表情黑我。”

“你不是已經很漂亮了嗎？”顧千秋適時地表現了一下父親的嚴苛：“我一直覺得你能火，是因為你長得漂亮，而不是因為你是歌手。”

“真噠？”許休盼聞言卻是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還挺會說話的嘛你。”

你理解錯了啊喂，我發誓我剛才是在黑你……顧千秋有些無言以對，微微搖頭道：“當明星，不會影響你成為‘行走’嗎？”

“當然不會，而且還有幫助呢。”

許休盼說道：“其他我就不說了，你是新人，你是不知道，那些來自禁區的特殊玩意，還有那些考驗的攻略，價格有多麼驚人，我還嫌自己不夠火，賺的不夠多呢。”

“哦？”顧千秋若有所思。

可惜，這個禁區的攻略不太方便泄露，否則容易被人懷疑他是黃泉教主的轉世。

僅僅是許休盼知道的這些信息，倒還不至於懷疑到他，但如果他連這所謂的‘萬屍陣’的破解方法都知道，那又怎會不懷疑他？

不過，那些絕陽水也是寶物，如果用不上的話，倒是可以賣掉一些。

想到這裏，顧千秋忽然看向了眼前的許休盼。

她剛才說什麼來着？

她的特等獎勵是一種適合她的古代鬼道法門？

巧了，絕陽水正好是適合修鍊鬼道的寶物。

顧千秋決定了。

如果碰上需要錢的時候，就賣給許休盼一些，正好也算是熟人了，也不會太張揚。

“怎麼了？”

許休盼發現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熾熱，似乎多了些侵略性，不由得心裏有些緊張，表面上則是笑吟吟的，故作開朗地說道：“看什麼呢？該不會是喜歡上姐姐了吧？”

這小語氣，這氣氛……怎麼感覺再聊下去，父女親情就要變質了？顧千秋暗自無語，只好往正經話題上轉移。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來，那小屋子裏有一些你母親離開前留下的東西，你要不要帶走一些？”

說著，顧千秋忽然疑惑道：“對了，離開禁區需要扣除時間額度嗎？”

許休盼想了想，說道：“如果攜帶的物品沒變，離開時一般是不用扣除時間額度的，有也只是一點點。”

她頓了下，又搖頭道：“但要把禁區裏的物品，帶回到現代的話，那就要扣除時間額度了，具體扣多少，也是要看時代的差異，以及物品的價值。”

顧千秋恍然。

他不禁有些擔心了。

如果從秋真人那裏得到的法器，帶不出去該怎麼辦？

雖然按照秋真人說的，那法器現在靈性全無，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玉戒指，但終究是法器，能不能帶出去確實不好說。

而且，等到這一天結束，要離開的那一刻，他的時間額度，也頂多只有一天多點。

在禁區內循環，一旦重啟，時間額度也會回到剛進入的狀態。

這就很無奈了。

“對了。”

顧千秋問道：“這次考驗結束了，我們還能再進入這個禁區嗎？”

“如果是其他等級的考驗評價，考驗結束了，那就進不來了。”許休盼說道：“但特等評價有一項特權——只要在該禁區達成特等評價，就會有一次重返禁區的機會，所以你還有一次機會。”

“這樣……”顧千秋若有所思。

既然是這樣，那倒是不用太擔心了。

能帶出去最好，就算這次帶不出去，也可以等到時間額度累積到滿值，或者時間額度上限更高的時候，再進來取。

而且，時間循環之後，秋真人到時候肯定就把他忘了，那些絕陽水也會回到他最初進入禁區的那個地點，他等於是什麼代價都沒有付。

到時候還能再薅一次羊毛。

“反正至少有一天的時間額度，你有什麼想帶的就準備好吧。”

許休盼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草葉，說道：“我去帶幾件我母親的遺物出去，也當是留個紀念。”

“行。”顧千秋微微點頭。

待許休盼走進那小木屋之後，他則是盤膝坐在草地上，開始關注自己的高維能力‘虛妄君主’了。

“虛妄君主……”

看着銀色文字上的這四個字，顧千秋開始默默思索起來。

過了一會兒——

“試試看。”

顧千秋意念一動，當即發動了能力。

就在能力發動的這一刻，他隱隱感覺世界似乎多了一絲虛幻的感覺，就像是隔着一層透明玻璃在看這個世界一樣。

“就這樣？”

顧千秋有些不理解，這能力是什麼意思？

與此同時，他忽然發現，右上角的那行銀色文字，此時竟然在發生着驚人的變化。

【高維行走——虛妄君主·逐日：2小時35分鐘37秒】

【高維行走——虛妄君主·逐日：2小時34分鐘37秒】

【高維行走——虛妄君主·逐日：2小時33分鐘37秒】

這一刻，顧千秋豁然發現——

他的時間額度，不僅停止了積累時間，竟然還在以每秒減少一分鐘時間額度的速度，開始瘋狂地縮減起來！

“這……”

顧千秋立刻明白了，這一定是發動能力時所產生的消耗！

他顧不上不斷消耗的時間額度，趕緊趁機觀察周圍和自身有什麼變化。

但是，他足足觀察了十幾秒，消耗了十幾分鐘時間額度，除了眼前的世界多了一絲虛幻感之外，卻依然沒能找到有任何不一樣的變化。

這時，許休盼從屋內走了出來，手中拿着一盒胭脂水粉，對他說道：“我就帶一盒媽媽的胭脂水粉好了，其他還是留在這裏吧。”

顧千秋立刻趁機觀察着許休盼。

既然是高維能力，又是消耗時間的，或許與時間有關係呢？

但許休盼也沒有任何變化，更沒有傳說中時間流速上的變化。

眼看着時間額度瘋狂的消耗，他也有些遭不住了，畢竟他還要嘗試着把秋真人給他的那件法器帶出去呢。

無奈地嘆息一聲，顧千秋停下了這個不知作用的能力。

就在這一刻——

“一切，都只是虛妄……”

隨着一聲似近似遠，縹緲虛幻的嘆息聲響起，顧千秋赫然發現，眼前的世界驟然破碎了。

就像是鏡子裏的畫面一樣，隨着他的能力停止，瞬間支離破碎，化為無數映照着世界的碎片，紛紛散落消失無蹤，化為混沌而黑暗的虛無。

剎那的黑暗過後，眼前的世界再次恢復了真實。

那一絲虛幻感徹底消失了。

顧千秋微微一怔，終於發現變化了。

剛剛從木屋內走出來，還在說話的許休盼，此時卻是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

十幾秒后，他看到木屋內走出了許休盼，手中拿着一盒胭脂水粉，對他說道：“我就帶一盒媽媽的胭脂水粉好了，其他還是留在這裏吧。”

原來……是這樣嗎？

顧千秋心中一震，豁然明白這個能力的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