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特殊研究員白州
宮野志保垂着頭,無力地跪坐在地,一隻手被鐐銬牢牢鎖住。冰冷的金屬在皮膚上磨出了一圈紅色。
這裏陰暗潮濕、毫無人氣。只有她一個人被鎖在這裏。然後,毒氣室里的氣體很快就會帶着死亡鑽進她的口鼻。
但是……
宮野志保的右手緊攥成拳,左手掌心裏握着的是唯一的生機。
她抬頭掃視一圈周圍,恍然之間好像看到毒氣室門外一閃而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誰?
宮野志保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折磨人的氣體讓她沒辦法再過多思考。
毒氣室門外。
注意到宮野志保抬頭的瞬間,清原晟凜迅速轉開身。再回頭去看時,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已經不見了。
他沒有久留,徑直摸向毒氣室連通外界的通風口。
然後在那裏看到了趴在地上掙扎着往外挪動的女孩。也許是a葯的副作用,她看起來非常痛苦。
清原晟凜沒有再往前,只是亦步亦趨不遠不近地綴在人後面。
宮野志保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她只是咬緊牙關,一寸一寸地往陽光下爬去,步伐堅定,毫不遲疑。
工藤新一。如果能和那個人聯合的話,也許會有轉機。
宮野志保是這麼想的。思緒混亂間,她想起了最近發生的事。
前段時間明明還好好的姐姐,突然之間就叛出組織,然後,被琴酒處決。
一向對她抱有仇恨心理的貝爾摩德也趁機落井下石,提出那種提議,甚至還得到了上面的同意——她的反對毫無用處。
組織對她產生了疑心,也許已經在盤算着怎麼榨乾她的最後一滴價值再讓她去死。
一夜之間,她就失去了所有在這個可恨可怖的組織里的依靠。
宮野志保往前的身影開始搖搖晃晃。
大概是在毒氣室關太久了,體力完全跟不上。
清原晟凜跟在後面,眼看着人馬上就要往前栽倒,他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然後抱起來,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罩在對方身上。
宮野志保完全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捉到懷裏,她下意識地揪住對方的領口。
“……傑弗里?”她有些恍恍惚惚。果然,之前在毒氣室外面閃過的人影就是傑弗里吧。
“志保,我在。別擔心。”清原晟凜有些心疼,溫和地拍了拍懷裏人的背,希望能給她一點安全感。
沒想到宮野志保卻突然驚慌失措地掙紮起來,“放我下來。”
“志保?”他有些疑惑,但並沒有鬆手。
宮野志保拚命折騰,卻完全掙不開這個男人的手。到後面折騰累了,她才自暴自棄似的選擇躺平。
“傑弗里,你要叛逃嗎?”她問。雖然不知道傑弗里是怎麼確定她是宮野志保的,但毫無疑問,對方現在的行為已經把他自己暴露在了危險之下。
“小志保覺得呢?”清原晟凜隨意回答了一句,腳下絲毫不慢。
“……我不知道。傑弗里,我不知道。”宮野志保再度陷入迷茫。這個像她哥哥一樣的人,從來都不按套路出牌的。
你覺得他安分的時候,他能突然給你把房頂都給掀掉。你覺得他鬧騰的時候,他又似乎很聽話,無論安排什麼任務都會完美完成。
既善良又邪惡,既溫柔又野蠻,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對方。
但唯一確定的是,他絕對不會對她和姐姐出手。
“傑弗里,姐姐死了。”宮野志保窩在哥哥懷裏,難得顯出脆弱。
“……嗯,我知道。”
“我打算去米花町那邊。那裏也許會有……的辦法。”宮野志保低聲道。
“好,我會送你過去的。”
“你呢?要一直待在這裏嗎?”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揪住他領口的手力氣大得驚人,“繼續留在這裏,你會死的。”
“嗯,我知道。”
宮野志保驚愕地抬頭。清原晟凜笑着一把把女孩的頭按下去,塞回外套底下。
“好啦,別擔心。”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宮野志保卻沒那麼容易被安撫,她反而更加激動,“你知道你還……!真的會死的!”
“別擔心別擔心。說了沒事的,相信我就是了。”
一米八的大個子懷裏抱着小小一團,輕快地走在路上,輕鬆地避開了所有的監控攝像頭。
此時,暗沉的天空好像終於承受不住烏雲的重量,任憑嘩啦啦的雨水傾盆而下,澆了大個子一頭一臉,大個子懷裏的小糰子倒是被保護的還不錯。
清原晟凜毫不在意,踩着泥濘,繼續歡快地往前走。前段時間他才送小偵探來過一趟,這次也確實是輕車熟路了。
要是讓熟悉他的人看見,恐怕會驚訝的合不攏嘴吧哈哈。畢竟以前是個那麼白痴的路痴。
清原晟凜心情有些放鬆。計劃進行到這一步,已經可以說是成功了一半了。
“到了,是這裏吧。”清原晟凜把人放下來,順便用又濕又髒的外套隨便擦了擦脖頸和臉。
“嗯。”宮野志保抿着嘴,神色複雜。
“加油志保,你可以的,我就送你到這,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出乎宮野志保的意料,清原晟凜很乾脆地放手了,沒有打算干涉更多的樣子。
她還以為對方會像老媽子一樣念念叨叨囑咐她一堆東西。
“志保,不用想太多。想休息就休息,不一定要做什麼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清原晟凜走出幾步,又回頭。
“反正天塌下來有我頂着。”
宮野志保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沉默地按響了工藤家的門鈴。
另一邊,在製藥研究廠門口等待多時的貝爾摩德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遲到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她看了眼姍姍來遲的傑弗里。幾年過去,這個少年就像被精心養育的幼苗一樣茁壯成長,並且成功地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棵幼苗的成長澆灌的是血,埋葬的是光。
對方似乎很倒霉的沒帶傘出門,渾身上下淋了個透心涼。濕噠噠的髮絲黏在臉頰上,連帶着眉眼似乎都柔和了幾分。
漂亮的灰藍色眼瞳彎了彎,清原晟凜沒什麼歉意地道了個歉。
“抱歉抱歉,路上有點事耽擱了。現在也還不晚吧?”清原晟凜眉眼彎彎,紳士地比了個“請”的手勢。
貝爾摩德並沒有追問對方遇到了什麼事。畢竟在這個組織里,有秘密很正常,探究秘密的人反而不懷好意。
“不晚,大概也就遲到了二十分鐘的樣子吧。”貝爾摩德很有閒情逸緻地開了個玩笑,“不過這份等待也是值得的,畢竟很難看到這種類型的傻子。”
清原晟凜笑而不語,沒接這個話茬。
製藥廠的地下室才是酒廠真正的實驗基地。寬闊而又冰冷的白色房間,走來走去的穿着白大褂的人,機械運作產生的噪音,還有偶爾傳來一兩聲的喊叫聲。
兩人都換上了同樣的白大褂,在各個實驗台之間穿梭。貝爾摩德神色不變,對這個地方顯然是熟悉得很。
清原晟凜注意到有些實驗台上擺放的材料。人體切片一類的。各種器官的組織切片,甚至還有一兩顆泡在組織液里的眼球。
“你感覺這裏怎麼樣?”貝爾摩德似乎遊刃有餘,甚至還有閑心試探他的反應。
“很不錯,很新奇,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地方。”雖然他見過類似的,但絕對比不上眼前展現的這些實驗。無論是規模還是殘忍程度,難以望其項背。
“聽說你對生物學這一類還挺有研究的,那麼作為特殊的研究人員,可得好好加油才行了。”貝爾摩德輕笑一聲。
清原晟凜難以說明這個笑聲裏面是幸災樂禍多一點還是厭惡憎恨多一點——亦或者憐憫同情多一點,總之他從善如流地回答道,“交給我吧。”
這個回答讓貝爾摩德多看了他幾眼。
“壯士斷腕,破釜沉舟,不得不說還是挺有魄力的。也許可以期待你趕上琴酒那個男人的一天——當然,前提是你活的到那個時候。”
“那就敬請期待好了?”清原晟凜無所謂地笑笑。
兩人說話間,走到一間密閉的房間門口。從透明的窗戶口可以看到房間裏面的情形。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老頭正神色嚴肅地翻着什麼資料,緊緊皺着眉頭,似乎遇上了什麼難以解決的難題。
一個四肢被束縛在解剖台上的青年面露驚恐,兩股戰戰。
“這個老頭就是你未來幾個月要朝夕相處的人,有什麼事找他就好。”貝爾摩德眼底露出嫌惡的神色,面上倒是雲淡風輕。
清原晟凜若有所思,然後直接踹開了實驗室的門,毫不在乎這會不會對裏面的研究產生影響。
“你好啊,我是白州,未來三個月請多指教咯。”清原晟凜笑眯眯的眼神對上老頭怒髮衝冠的樣子。
對方剛想發怒,聽到代號后一下就熄了火,乾巴巴地應了一聲。
“石川,白州是上面派來的特殊研究人員。”貝爾摩德意義不明地笑了一下,“務必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做出相應價值的研究。”
“好、好的。”石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所謂的“特殊研究員”代表着什麼,只是戰戰兢兢地下意識回話。
“雖然只是個替補的研究員,和雪莉在一起共事那麼久,可別讓boss失望。”
現在面露驚恐的變成了那個穿着白大褂的老頭。
送走貝爾摩德,石川雅也意識到什麼,底氣突然變大,“白州大人,你是特殊研究員?”
“是的,就和貝爾摩德小姐說的一樣。”清原晟凜面露微笑地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得到準確消息,石川雅也露出莫明的笑容,“雖然很辛苦,但還請白州大人盡全力配合我們的研究工作了。”
“沒問題。”清原晟凜欣然答應。
之後三個月,石川雅也為了給上級一個滿意的答覆,可謂是使盡了渾身解數,任何能想到的研究方法都要求清原配合他來一遍。
高強度的研究下,繞是清原晟凜也有些吃不消了。
但即使他顯露疲態,石川雅也也不打算放過他這個天降的特殊研究員,鐵了心地要把他從頭到腳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利用殆盡,像是生怕給他喘息的機會似的。
不過暫時還沒到無法忍受的那一步。畢竟他的忍耐力是很好的。
清原晟凜端起解剖台邊上放着的水杯喝了一口。
“好的,如果休息好了我們就事不宜遲開始下一個項目吧。”石川雅也面露狂熱地看着清原晟凜,讓他差點沒忍住直接把這杯水直接潑到人臉上。
石川雅也猜不到對面坐着的這個青年的想法,只是用貪婪的眼神一直盯着對方,恨不得立刻馬上就開始他寶貝的研究。
經過這麼幾個月的實驗和數據分析,石川雅也已經發現了這位特殊研究員的寶貴之處。
他甚至認為,如果藉助這個倒霉蛋的幫助的話,說不定他的研究真的能取代雪莉那個小丫頭的。
清原晟凜放下水杯,剛要開口,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十分鐘后,清原晟凜神清氣爽地站在地上基地里,一想到剛剛石川老頭面如死灰的眼神就想笑。
他虛虛靠在牆上,把捲起來的袖子放下,遮蓋住手臂上的痕迹,同時心平氣和地等着任務搭檔的到來。
七點一刻的時候,非常準時的,一頭金髮就出現在他眼前。
“嗨波本,好巧。”清原晟凜挑眉,意外地發現自家同期也到這個基地來了。
不過波本並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樣子,只是隨意打發了一句“做任務”就打算越過清原晟凜。
“說起來還有幾天就到五月五了,有沒有興趣養個孩子玩玩?”大孩子也行,清原晟凜想,“有準備好禮物嗎?”
波本:“?”
“今天已經六月二了,你日子過糊塗了吧。”他輕嘲一聲。
清原晟凜一怔。
已經……六月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