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新的開始

清原晟凜目光緊盯着空蕩蕩的樓梯口,兩隻手快速組裝起之前剛剛拆掉的柯爾特，裝填子.彈,隨時準備將木倉口對準目標。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景光沒有像原劇情那樣使用左.輪手木倉,但是這樣對他來說更方便。畢竟用慣了柯.爾特，再用別的總有點彆扭。

清原晟凜雙手握木倉，全神貫注聽着樓梯間的動靜。

“噔噔蹬蹬。”

“噔噔蹬蹬。”

“噔噔——”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一個金色的腦袋出現在清原晟凜的視線中。

不知為何他有點鬆了口氣。

“波本。”清原晟凜把手裏的木倉稍微往上抬了抬，威脅性地對準金髮黑皮的同期,“不準再往前一步。”

少年特意壓低的聲音比往常冷冽許多，用詞也比以往強硬。

安室透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幾乎是咬着后槽牙開口,“怎麼，又要搶功勞？這麼迫不及待？”

“隨便你怎麼說，總之，一步也不許過來。”清原晟凜並不想拿景光的性命說一個無關緊要的謊話,他只想拖住零的腳步,讓赤井秀一完成他們的計劃。

僅此而已。所以他並不想做任何詭辯，亦或者偽裝。

只要，強硬地，把零留在這裏就好了。

清原晟凜撥開手木倉的保險。一直緊盯他動作的安室透注意到,那是和hiro一樣的柯.爾特。自從撿到kiyo遺留的手木倉后,hiro也開始改用那種類型的手木倉了。不會有錯的。

“喂，你把蘇格蘭怎麼樣了？他在哪裏？這是他的手木倉吧？！”他簡直要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和不安，連語氣也控制不住地急切。

“蘇格蘭是日本公安的狗——諸星已經追着他上天台了。他跑不掉的。”清原晟凜用念白一樣的語氣把這句話說出來。實際上,他也是一邊回憶着當時看到的劇情一邊把話說出來的。

鏘——

堅硬的子.彈打到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發出刺耳的鏗鏘哼鳴,然後又從另一個角度彈射出去。

安室透舉着還冒着煙的木倉，神色狠厲地看着清原晟凜。

“再說一遍，給我讓、開——！！！”

清原晟凜面無表情，像是一隻被操控的提線木偶一樣，按部就班地完成既定的劇本，甚至說，這個劇本有一小半是零設計的。

“波本前輩，我不想讓開。這個功勞不大不小，只夠我和諸星兩個人分，再加一個前輩，可就大家都沒份了。”

清原晟凜毫不示弱地舉起手裏的木倉，像是隨時準備和波本展開一場激烈的生死戰鬥一樣，對準了面前的人。

安室透咬咬牙，打算正面強行突破。但就在他衝上前的前一秒，天台上爆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同時還伴隨着樓梯口泄露出來的艷麗火光。頂上的天花板有點碎石掉下來。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紫灰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搖曳的火光。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但這是唯一一次，讓他心臟都快停止跳動。

“蘇格蘭——！！！”聲嘶力竭的吼聲被爆炸的聲響給蓋住，只有清原晟凜捕捉到了他此時的痛苦和崩潰。

“……”

赤井秀一一身灰塵地從煙霧中走出，被濃烈的味道嗆得咳了好幾聲。他是在爆炸前幾秒跑下樓梯的。

清原晟凜看到他握拳的方式，知道計劃成功了，心裏略微放鬆了一些，笑，“諸星，沒被炸.葯炸死可真可惜啊。”

赤井秀一順着清原晟凜給出的話接下去，“是啊，沒被炸死，很感謝你提供的炸.葯。放心，用量很准，還不至於把整棟樓都炸塌。”

不過，原來傑弗里和諸星大之間設定的是這種關係嗎。

“既然任務完成了，就回去替我彙報一下吧～”清原晟凜笑着沖他揮揮手，“這裏還有一個被搶了功勞失魂落魄的前輩在呢。”

“了解了，那就祝你不要被暴怒的前輩一木倉給打死了。”赤井秀一轉身離開。蘇格蘭暫時是救下來了，可是救人的環節可不止這麼一點。後頭還有的是事情需要去做。

既然傑弗里自告奮勇要留下來和波本周旋，那就拜託他了。

“蘇格蘭！！！”那邊安室透還沒有完全死心地朝樓上大喊。雖然他知道，雖然他知道！——這樣的爆炸中不可能有人生還。

清原晟凜邁步朝他走去，“喂～前輩，波本前輩。”

安室透看向他，臉上是一副清原晟凜從來沒見過的惡鬼似的表情。

“傑弗里，你這個傢伙……！”他再次舉起了木倉。

清原晟凜走近安室透，頂着對方殺人的目光以及確實要殺人的木倉，神色自若地繼續靠近。

“前輩。”他再次喊了一聲，也再往前移了一點，“前輩，能讓我靠近說句話嗎？”

“你覺得這可能嗎？剛毫不猶豫殺了一個同伴的傢伙，可一點也不值得信任！”安室透臉色恐怖。有點像劇情里每次都會出現的小黑。

清原晟凜有些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尷尬地颳了刮臉，“那個，前輩啊。我是這個……哦，所以你放心。”他示意着用右手食指的指關節輕輕敲了敲左手的掌心。

說到底，他還是心軟了。本來打定主意要隱瞞，但太殘忍了。他做不到。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所以他決定放棄了。

除了傑弗里和清原晟凜之間的關係不能暴露以外，好像沒有什麼不能對他們讓步的事。

安室透承認他有被這樣的展開給嚇到，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決定隨機應變。因為他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為了套他的話。

但說實話……他確實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絲希望。

不愧是警惕性x的安室透。

清原晟凜內心小小嘆了口氣，但這樣的同期才讓他更放心。警惕一點，活的更久。這樣是沒錯的。

“前輩，不如這樣，我們倒數一下，然後同時放手好嗎？”清原晟凜面上勾起一絲笑意，雖然是一個問句，但嘴裏已經不給人選擇地開始念。

安室透緊了緊手裏的木倉。

“三——”清原晟凜惡作劇似的故意拖長了音。

“二——”

“一。”

安室透想到什麼，臉色發生變化。清原晟凜看到他的表情變化，表示很開心。

“——零。”最後一個字是無聲念出來的，但在這個瞬間，清原晟凜放下了手裏的木倉，而安室透雖然也放下了，但卻同時用另一隻手強硬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喂，剛才的話——”

“是真的哦。毫無虛言。”清原晟凜接話，看到安室透似乎是隱晦地鬆了口氣。

“你是哪邊的。”安室透放下對幼馴染的擔心，立刻開始套話。

“秘密。如果能查到那就算前輩你的本事。”清原晟凜笑眯眯地用以前的說辭來應付自家同期。安室透決定回去就讓風間去查這個傑弗里到底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你們覺得他值多少價值？”

“……嘛，誰知道呢。總之，人救下來了，這樣就可以了吧？警校第一名的零前輩。”清原晟凜側頭。

……混蛋！這個從其他國家過來的不法分子！總有一天，他要讓這些人都從他的國家領土裏滾出去！！

安室透咬咬牙。這不就是把他們的弱點完全暴露出來了嗎。如果對方強行要挾，為了自家卧底的安全，他們也不得不聽從。

但，換個角度，從個人的角度來想，他是願意用情報換取hiro的安全的。而且，他也不得不這麼做。失去一個摯友之後，那種痛苦的滋味他不想再嘗一次了。

“我們合作嗎？”

清原晟凜一愣，反應過來后，“當然，那就提前祝我們合作愉快。”

是合作。不是其他的。還真是精明呢，零。

……

清原晟凜好不容易擺脫同期對自己的試探和情報交換，以及那麼一點點的陰陽怪氣，又要開始準備景光的後續工作。

由於他和赤井秀一提前做了交易，所以蘇格蘭這個人fbi是不會下手的。清原晟凜決定把溫柔又會照顧人的同期送還給日本公安。

當然，讓景光回去的形式、方式和時機，決定了他回去后得到的待遇。雖然卧底能為他們的國家帶來很多利益，但回國之後，受到的通常不是鮮花和掌聲，亦或升職加薪，而是規定時間期限內的監視，只有通過的人，才能迎來曙光和新生。

說來可笑，明明是依靠他們取得勝利，卻又防備他們反戈一擊。可笑的人心。

可清原晟凜看不起這樣的心理，卻又清楚地認知到，這樣的做法是沒問題的。因為在污泥中摸爬滾打久了的人，就是容易染上一身黑。

不過用他的一切擔保，零和景光都不是那樣的人——嘛，雖然傑弗里可能是。

清原晟凜伏案奮筆疾書，列了一大摞的回歸計劃，從裏面左挑右選，慎之又慎地挑出了一條風險最小，他也最滿意的一份計劃。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諸伏警官，你覺得呢？”清原晟凜回頭，看向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諸伏景光。

當時讓景光順利逃脫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只要借用逃生梯就行了。赤井秀一在天台安好炸.葯，同時景光從大樓的外側下去，這樣就不會被樓里的人發現。而且清原晟凜也知道這次行動不會有更多的人參與，也不存在遠距離觀察的狙.擊手之類的。這算是最穩妥的辦法。

另一個稍微超現實一點的方法是，借用1107號系統那邊的力量。用生存值兌換一個可以空間轉移的道具，這樣的話，就可以簡單粗暴地達成讓景光逃離危險的目的。

不過值得為他的錢包慶幸的是，第一個方法就成功了，不需要他嘗試第二個方法。

“……啊，抱歉，有點心不在焉的。”諸伏景光臉色蒼白地笑笑，接過清原晟凜手裏的紙，仔細。

但是越看，他越心驚。因為這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這份計劃書……”諸伏景光震驚地抬頭，連上翹的鳳眼也睜大了許多倍，“你想讓我回到日本公安？”

“對啊，有問題嗎？”清原晟凜最近生了一個新的興趣愛好——那就是看同期們的震驚臉。他笑着伸手，手指在同期那比他順滑許多的髮絲間捲來捲去。

“我不會背叛同伴。”諸伏景光沉着臉。雖然這份計劃書看上去並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以防萬一，確認一下。

畢竟，真的會有人把到嘴的鴨子放飛嗎？蘇格蘭，作為一個在組織里卧底了好幾年的情報人員，沒有哪個官方機構能夠放棄這樣一塊大蛋糕。

“沒有讓你背叛同伴啦。”清原晟凜一手撐着下巴，無奈，“只是想說，蘇格蘭前輩這樣一個辛勤工作勤懇付出的好人，當然應該得到你應有的回報才對。”

“……”雖然這話聽起來沒問題。但成年人的世界，哪裏有絕對的正義。他自己也是理解那種做法的，也早就準備好了要接受同僚們的懷疑。

“蘇格蘭前輩，你就當做，我是在報恩吧。”清原晟凜換了個說法，他仰着臉，“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你幫我包紮的那一次，我可是很感動呢。”

“誒？”諸伏景光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少年藍灰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影子，嘴角翹起的笑容也不像以前看上去那樣不協調和反感——或者說，這次的笑容，才像是發自內心的，過往只是偽裝而已。

這次，他從他的笑容裏面看到了真心。

“因為這個，所以你決定把我放回自己的組織，還幫我最大限度地減少被監視和懷疑的時間？”諸伏景光感覺自己喉嚨有點乾澀，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

“……是啊。不過沒你想的那麼好。我可不是好人。”清原晟凜被同期的眼神給膩到了，渾身一個激靈。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諸伏景光理理思緒，決定問出那個卡在他心裏的問題。

“說說看？”

“四玫瑰，你殺了他嗎？”諸伏景光緊張到不斷抻開又握緊自己的手。

“如果我說我殺了呢？”清原晟凜回望他的眼睛。

“不……是我想錯了。就算你殺了他，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為了在組織里不被懷疑地待得更久。我也殺過人。”諸伏景光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能是因為傑弗里年紀太小了吧。所以他才會有這種無謂的擔心。諸伏景光這樣安慰自己。

“好了，別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咱們談談這份計劃書吧，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可以和我說——嘛，雖然是一份非常簡單的計劃啦。”

“好。”諸伏景光低頭繼續看那張薄薄的紙。雖然很輕，但分量很重。

他知道自己沒問題——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需要儘快擺脫公安內部的那套懷疑流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工作。因為不管怎麼樣，zero還留在組織里。一個人努力着。

清原晟凜看着同期認真的側臉，心裏恍然升起一絲放鬆的感覺。

這樣……就三個了吧。只剩最後一個了，伊達大哥。似乎，能感覺到活下去的新的動力和希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