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系統分裂了！

清原晟凜坐在前往江古田町的車上,靜靜望着車窗外迅速掠過的景色，一言不發。

1107號系統也識相地閉嘴不言。

正值九月。孤零零的村舍、一閃而過的金色稻田、略帶青黃的古樟、滿地的落葉，還有被甩在車后的在路邊拍着鞠球的小女孩。似乎可以從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看到這世界上另一群人的生活。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平靜祥和與溫暖。

從一個城市前往另一個城市,路上總是這樣的。無論哪個國家，也無論哪段人生。

是不是說明,人生的某個階段到另一個階段,也是總有一段荒涼，總有一段一個人的日子，總有和所有人背道而馳的一天。

清原晟凜把車窗搖下來，微眯着眼,把臉貼在窗戶邊緣，感受着風呼呼吹過臉頰的舒爽感覺。這樣,好像連腦子也清醒一點了呢。

“系統先生。”

“我在。”

“你應該知道我之前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1107號系統不想承認。雖然它對他非常了解——但正因為了解，所以它才拒絕承認。

“你還記得當時外守洗衣店的事嗎。”

“當然。”

“我剛恢復記憶的時候的事呢？”

“當然。”

“那我之前和研二說明logo的事呢？”

“……當然。”

它是可以把記憶編碼為數據儲存在信息庫里的人造物,怎麼會不記得。真要說,它連宿主先生自己都不記得的事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其實我那時候就知道了。真的沒必要不承認。”清原晟凜把下巴墊在車窗沿上，眼神放空,藍灰色的眼睛裏什麼都沒有。

1107號系統:“……我不想走。”

“讓你做系統可真是浪費……雖然有時候傻不拉幾的,但也挺有靈性。”清原晟凜指尖輕輕在空氣中敲了敲。

一陣波紋散開后，一隻毛茸茸的暹羅貓從虛空中跳出來,老老實實盤在清原晟凜的腿上。

“喵——”

“總而言之，買都買了，雖然之前大賺一波,但也不能隨意揮霍不是。”雖然這個是贈品。

“嘗試一下不會有壞處。”

“我知道您想做什麼。”1107號系統放低聲音,“不要趕我走。”

“我沒趕你走。”清原晟凜擼貓的手一頓,若無其事道，“只是試一下而已。”

試一下？試什麼？試試要怎樣把它和他分離嗎。

它是親眼看着他如何從煢煢孑立，變成六瓣櫻花，再到現在的踽踽獨行的。

因為他知道結局，所以必須救他們。

因為他珍惜那段情誼，所以不惜任何代價。

因為他在意，所以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狼狽和不堪。

他總是那麼固執。一根筋死恁到底。又對自己那麼苛責。

但它總是不能拒絕宿主先生的。無法拒絕。

“宿主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和您說。”1107號系統最後下定了決心。它會盡全力滿足宿主先生的要求，可唯獨，有些要求它沒法做到。

1107號系統:“我們系統也是可以自行升級和成長的。但升級和成長不是同一個概念。升級和成長很難平衡。舉個例子就是，就好像考大學的時候，就算德藝體全面發展，潛力很大，但偏差值不夠的話，依舊是無用功。要說的話——升級就是考大學，成長就是野蠻生長。”

所以升級要求的是數值，而成長則更自由開放一些。

“我和其他系統不一樣，由於被過高設置的自由參數和情感參數，所以可能性更多一些。”

“簡而言之，你進化了。”清原晟凜接話，手在小貓兒的下巴上擼的開心。貓貓舒服地打了個呼嚕，還四肢伸展伸了個懶腰。

“對。由於這樣的區別，我的成長——”1107號系統頓了一下，有些尷尬，“我的成長，其實就是，分裂。”

這個成長一點氣勢都沒有。

“要說人格分裂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它被迫承認了這件事。光聽聲音，清原晟凜都能聽出來它的憋屈。

“嗯。總算承認了？”

“……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不趕你走。”清原晟凜擼貓的手又頓了一下，轉而又笑起來，“說起來，我給你們取的名字喜歡嗎？”

“誒？”

“你是無，剛才那個憋屈鬧彆扭的是一之日，冷靜克制的那個是奈奈。”

“那不就是說我最沒用了？”一之日小聲嘟囔了一句。它可沒忘記之前宿主先生是怎麼描述它們的。

清原晟凜:我可沒說。

無有些好奇，“宿主先生是怎麼分辨出我們的？畢竟我們既沒實體也沒有聲音上的變化。按理說一模一樣才對。”

“喜歡追劇、愛湊熱鬧、說話直來直去又不過腦子的是一之日。它最喜歡跟我嘮嗑拌嘴，還會懟我。”

“我才沒有！”

“無的話，會提醒我按時吃藥、按時吃飯，還會叫我把被子蓋好再睡覺，經常能注意生活上的小細節。”清原晟凜不理會一之日的吶喊。

“奈奈的話……”

奈奈搶了無的聲道，“宿主先生一如既往的聰明。所以，您要怎麼安排我們三個呢？其實就這樣維持原樣也很好。”它並不是很想聽宿主先生怎麼評價它的，它更希望的是他能別趕它們走。

它向來最有理智，也最清楚，為什麼它們會擔心宿主先生會讓他們離開。

清原晟凜被截住了話頭也就沒再說下去。其實，三個系統的區別主要還是體現在對它的態度上的。

“啊，到了。”清原晟凜看着窗外逐漸停下來的景色，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走吧，路上說。”

奈奈:“您到底是怎麼想的？”特意到這江古田町來，說不是來找小泉紅子或者黑羽快斗的，它絕對不信。是想藉助小泉紅子的超脫柯南世界的力量來做什麼嗎？

清原晟凜:“我新買的那個道具，想讓你們替我用一用。啊，先麻煩你們幫忙導一下航。目的地是小泉家的別墅。”

奈奈:“……好的，1107號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不過在那之前，他先去買點見面禮。他記得……小泉紅子喜歡史努比、花、鬼殺酒、啤酒，還有天文學……好像還有其他的，可他實在有點記不清了。

清原晟凜去商場買了很多東西，但是沒買酒。畢竟小泉現在的年齡還不夠喝酒——所以再怎麼樣他也不會買的。

他剛走到別墅附近，就眼尖地看見別墅大門敞開，門口站着一位頭髮花白、打扮得體的老管家。對方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歡迎光臨寒舍，紅子大人已經在等您了。”老管家微微鞠了一躬，接過他手裏的東西，佝僂着身子在前引路。

清原晟凜被引到一個房間面前，推門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股阻力——但不是很大，就只是比地板給的摩擦力大上五倍左右。他有預感，一旦他推開這扇門，某個屏障就會被打破。

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小泉紅子在世界內，而他在世界外，兩人共同出力，在想辦法打開這扇橫亘在他們中間的壁障。

幸運的是，小泉紅子很給力，他也很給力，——也許系統也很給力——但無論歸因於何，這扇門被打開了。

他抬腳進去，臉黑的小貓也邁着優雅的貓步跟在後面。

小泉紅子一身中學校服，外面披着一件寬大的黑袍子，雖然面容還相當青澀，但已經能看得見未來的赤之魔女的模樣。她神色倨傲地站在巨大房間的中央，深紅色的眼睛看着他。

“初次見面，小泉小姐。”清原晟凜很有禮貌，順便彎腰，一把把地上的小暹羅貓撈了起來。

“來自異界的旅客……呵。果然這樣。”小泉紅子挑起嘴角，“這個世界所有的男人都是我的俘虜……但，你這個異界來客，很倒霉地失去了這個權利呢。”

她抬起手微微遮住嘴，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那傳說中的魔性笑聲，但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清咳了咳，“但你同樣也是幸運的，你是千千萬萬個世界中的唯一一個跨越時間空間來到這裏的人，唯一一個和其他世界建立起深厚羈絆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踏入這個房間面見正統赤魔法傳人的異界人。”

“我已等你很久了，也知你所求為何。”她動作優雅地搭起了二郎腿。

“但是過於強大的力量非你能掌控。貪多急進，反噬其身。”小泉紅子慢條斯理地拒絕，藉著自己的地理優勢俯視着清原晟凜。

“順其自然，可善其身。”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人定勝天，即便是世界……”清原晟凜把後面的話咽在嘴裏，沒有說出口。

“嗯，所以只是善意地提醒你一下。畢竟我可是正統赤魔法的繼承人，而不是逼人做邪惡交易的小惡魔使者。”小泉紅子捂嘴笑起來，只是那個“哦吼吼吼”的聲音實在過於洗腦，聽得清原晟凜腦袋疼。

“我予你想要之物，你呢，名為凜的異界旅客啊，你能給予我什麼，可想清楚了？”

“我身上的所有東西你都能拿去。”

“時間。我要你的時間。”

“可以。”

小泉紅子拿出一根木棒，蘸了點紅色粉末，在地上畫起魔法陣。業務熟練，很快完畢。

“那麼，以赤魔女之名，小泉氏紅子願借部分力量予名凜之人。”清原晟凜和小泉紅子雙雙站到魔法陣的中央。

“凜願抵押自己的時間予小泉紅子。”相比起小泉紅子，清原晟凜的誓言可簡單多了。畢竟他發現，契約的力量並不以誓言的長短為依據。

清原晟凜能明顯感覺到世界意識對他的桎梏小了很多。也許……今天可以嘗試更改一下陣平的夢境了。以前都是單向通訊，他都能沒和陣平說上話。

“說起來，你這隻小煤炭挺可愛的。它是你的使仆嗎？”小泉紅子端詳了一會兒，“不，小煤炭的形里沒有意，非有靈之物，連外面到處亂跑的流浪貓都不如。”

“不是使仆。而且，馬上就有靈了。”清原晟凜笑了笑，呼喚道，“一之日？”

“我不要！”

“那，無？”

“不要。”

“奈奈呢？”

“請恕我拒絕。”

這可頭疼了啊。清原晟凜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沒想到系統先生還挺倔。

“呵，愚蠢。”小泉紅子冷聲，又恢復了之前高傲的模樣，這聲愚蠢也不知是在說誰，“短暫的離別才是長久相依的依託。若無決意，萬事不成。你的使仆還不夠聽話啊。”

“貪戀溫暖，不如為主人盡一份心力。”魔女不能輕易流淚，內心不得不堅硬起來。不過，雖然堅硬如鐵，但同樣也是溫柔如水。

話音剛落，清原晟凜的身體裏飄出一道飄渺的綠光，一點點融進了小煤炭的身體裏。

“喵嗚——無就住在這個容器里了，也好幫宿主先生做點不方便的事，喵嗚——”剛一進去，無就開始喵喵叫，但精神狀態明顯還不錯。

這本就是買道具時專門給系統的贈品。看起來適應性還挺好。

那麼，“這個，誰要來試試呢？”

替身人偶。可以讓使用者的魂魄附在上面，可以憑意願自主修改形象。人偶被毀，不波及使用者本身。可重複利用，但每次被毀后，需隔一段長時間才可再次使用。

一般是給宿主使用的。但清原晟凜非得突發奇想——其實也不是，他想了很久了。先前拿的零的領結、水無憐奈的木倉，還有偷的陣平的墨鏡……上交給那個人后，除了用掉的，還剩一大筆生存值。

“凜，”小泉紅子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清原晟凜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看你很順眼的份上，我就免費送你一個占卜結果好了。”小泉紅子側過臉，有些彆扭地卷了卷她的長發。

“良月末，辜月初，謹言慎行，勿憾勿悔，命中有時，惶惶而往。”

這是……什麼。清原晟凜臉上一僵，再難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