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一個目標

安室透憑藉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兼職本領,順利地混進了宴會大廳，看到了大廳里正和客人談笑風生的格林議員。

他敲了敲耳朵里塞着的通訊器，輕聲:“發現目標。”既然上面派的任務是讓他輔助,那他就不會自作主張去出頭。且看傑弗里會怎麼做吧。

“好的，辛苦了前輩～先待機吧,有事會說的～”

通訊器里傳來少年清朗的聲音,聽上去和對方本身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看到傑弗里,會覺得他彷彿生於黑暗,長於黑暗,並且葬於黑暗。但是只聽聲音的話，反而會覺得對方是一個正當好年華、喜歡在校園裏四處閑逛的大學生。

“收到。”所以說聲音會騙人吧。

安室透按掉通訊，端着托盤,盡職盡責地在宴會廳里扮演一個優秀的侍應生。

趴在天台上的清原晟凜關上通訊器，繼續關注着那扇窗戶。

不得不說，這個感官控制技能確實很有效。他現在能很清楚地看見窗戶口每一個路過的人，對方身上穿了什麼衣服、拿着什麼酒、甚至戴了什麼飾品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有些費眼睛。很久沒這麼清晰地觀察這個世界了，而且還是長時間的，眼睛有些受不了,發乾發澀。

清原晟凜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企圖眨出一點生理淚水來潤一潤。稍微緩解后,接着盯窗戶。

晚上十一點整,鐘聲準時敲響。

格林議員如他所料的,一步步,自己將自己引導至埋葬之地，走到了那扇窗戶前。

清原晟凜看着窗戶里那個顯眼的人影,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沒有任何猶豫,一直碰勾着扳機的手指狠狠地扣了下去。

裝了□□的來.復木倉並沒有發出明顯的聲音,但是扳機扣下的一瞬，一蓬炸開的血花隨之綻放。

清原晟凜死死地摳着木倉，呼吸有些急促，大腦一瞬間有些供血不足。明明倒下的那個人離他很遠，他卻彷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鐵鏽味。

……讓人作嘔。不止是那股味道。

他能很冷靜地策劃一場毫無破綻的殺人計劃，也能很冷靜地扣下扳機，但他沒辦法冷靜地告訴自己，你殺人了。

這是他加入酒廠后殺的第一個人，但不會是最後一個。在今後長達七年——甚至更久的卧底生涯，這樣的事還會發生很多次。

這個人死有餘辜，但有些人不是。他終究和自己最初的夢想背道而馳。

但他從來不會躊躇不前，他會踏着自己選擇的路，一往無前地走下去。哪怕盡頭無光。

“任務完成～”清朗的少年聲音和平時無異，甚至聽起來還很愉悅。

安室透看到了那扇窗戶底下爆開的人，也聽到了通訊器里傑弗里傳遞的消息。

這樣的反應讓人寒意上涌。

按理說從未接觸過血腥的，這樣一個少年人，對於親手奪走一條生命的事，一點抗拒都沒有嗎？

當年他和hiro都沒這麼冷靜。

這是一個天生該浸泡在血液和黑暗裏的暗行者。

“實力還不錯嘛，新人，都不需要輔助？”安室透輕笑一聲，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

“那當然，對於背叛者，我向來是不吝嗇自己的努力的～能學會自己主動捕鼠的貓咪才是一隻好貓嘛。”清原晟凜強壓心底的不適，同樣笑着回答。

彷彿背叛者格林議員的鮮血為他今天的生活添上了燦爛的一筆，上翹的尾音甚至顯得他心情很好。

嘖，令人不快。

安室透表示，他現在對於這個新人非常厭惡——並且程度僅次於琴酒和伏特加。他得提醒hiro，別因為不該存在在這個組織的同情心而翻了船，栽了跟頭。

這個少年不值得。

“既然任務完成，就撤退吧。別被抓了。”出於對同事那一點微薄的關心——或者說出於一種對於卧底身份的掩飾，安室透姑且還是提醒了一句。

“好的好的～謝謝前輩關心。”不用他多說，清原晟凜已經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了。

背上貝斯包，清原晟凜迅速撤離。

他還得趕回去和野野村商量怎麼把人送出去。沒那麼多時間悲春傷秋。

不過，“說起來，前輩，你扮演侍應生的時候有波洛領結嗎？給我一個唄？”雖然“波本的波洛領結”和“安室透的波洛領結”肯定不一樣，但是那位宿主先生應該也會喜歡吧？

是不是能用這個再換一點生存值？清原晟凜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沒有。”耳機里那邊傳來安室透略顯冷酷的聲音。事實上，安室透覺得自己心態要炸了，這個少年不但非常適應血腥而且還是個收藏癖變態狂？

感覺hiro和自己之前“對未成年的關心”簡直是一片真心餵了狗。

……

十分鐘后，另外一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工作的琴酒，收到了三條信息。每一條都和那個新人羅曼諾夫有關。

第一條和第二條都是波本傳來的。一個是報告任務完成，表示新人的實力尚可。

一個就是表示，他和這個傑弗里合不來，沒事別再讓他和這個傢伙搭檔。

“連波本這傢伙都對他高度讚賞嗎，會狙擊？600碼以內可以一槍解決？看樣子可利用性又提高了。”琴酒翻看着郵件，自己思索着，但是對於波本和清原晟凜合不來的事卻是隻字不提。

波本對於自己讓人厭惡的程度難道沒一點數嗎？和那個叫貝爾摩德的女人一樣，叫人想吐。更何況，搭不搭檔可不是他說了算，或者說誰說了都不算——要看那位先生的意思。

等他翻到下一封郵件，眼神頓時一頓。嘴角勾起，心情詭異地好了那麼一點。

負責人先生，今天的那位前輩實在讓人受不了，希望以後不要和他一起共事了～另外，任務完成，報告完畢！

——傑弗里·蘭耶維奇·羅曼諾夫

呵。看樣子這個羅曼諾夫還挺會看人的。他對此表示讚賞。當然，羅曼諾夫的要求他也不會同意。只能說那位先生沒有明確表示的時候他會盡量讓這兩個不對盤的人錯開。

不過，看羅曼諾夫出色的工作能力，再過段時間那位大概就會派發代號任務下來了。會近身格鬥，擅長狙擊，會用炸藥。板上釘釘會划進行動組，本身就會和波本的情報組分開，從這點來看，大概也湊不到一起去。

琴酒點了一根煙，“伏特加，開車。”

“是，大哥。”

……

啪。野野村陽太毫不留情拍開清原晟凜的手，把他的手都拍紅了。

清原晟凜頗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心裏一陣叫冤。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隨便吃藥。”野野村陽太瞪他。

“野野村，你變了。”清原晟凜感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現在好凶。”

“我以前也沒想過你的本性原來是這樣的。”野野村陽太也很頭疼很無奈。

自從那次談話過後，兩人就算開誠佈公了，格外坦誠，彼此有什麼想法都會好好交流，除了一些依然要悶在心裏的東西，基本算是無話不談，幹什麼事也不會遮遮掩掩。

所以清原晟凜磕起葯來也不躲躲藏藏了。結果沒想到野野村陽太竟然是個隱藏的老媽子屬性，一看到他不節制地服藥就開始念念叨叨，最近更是變本加厲，直接上手，把他買的葯全部搜刮一空，鎖在柜子裏，輕易不讓他接近。

要他說，如果真的無論如何也想要的話，區區保險柜根本攔不住他。但是他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大動干戈。只能逞一下口舌之能，磨磨嘴皮子。左右用來打發一下時間也挺好。

“你今天還有任務不是嗎？快點出發吧。”野野村像趕小雞一樣把他趕出家門。

清原晟凜被推出門，轉過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算是發現了，隨着計劃的逐步進行，野野村陽太是越來越焦躁不安了，而且全體現在了行動上。

算了，畢竟也算是己方的人，多體諒體諒。

清原晟凜輕輕揉了揉腹部，除了有些麻麻痒痒的以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系統先生，最近買的那個道具效果怎麼樣？”他走在路上，心裏呼喚着1107號系統。

“效果相當好，宿主先生。松田陣平應該已經接收到了您特意傳遞過去的消息。”

goodjob。清原晟凜滿意地點點頭。有些事情，他思來想去還是早做準備比較好，所以就決定從現在開始給陣平“洗腦”。某天肯定會有用到的時候的。

論《這個宿主明明很強卻過分謹慎》。1107號系統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家宿主在涉及到那五個同期好友的時候，總是習慣於至少雙管齊下。除了在好友本身身上下功夫以外，還總是備着一手，而且到最後，無論準備得多麼充分，還總是會決定親自下場。

比如說萩原研二那回。明明已經把三個人全灌倒了，還非得親自代替對方上陣去拆彈。從頭到尾秉持着“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觀念。

這回它估計也會大差不差。由於距離過遠，擔心照看不來，不但派了足足三個人二十四小時盯着警視廳和監獄、和野野村陽太做交易，還花重金買道具提示那個捲毛。

並且它合理懷疑，到最後宿主還是會親自替人家去走一趟72號摩天輪。

清原晟凜不知道他家系統心裏思考的這些小九九，他只知道，混蛋上司琴酒又派工作下來了。這些天他過得比前兩年還累，不是任務負擔過重，是心理壓力變大的問題。

他恨不得一個人拆成三個人用，一個去日本盯着陣平，一個去盯着蘇格蘭景光，最後一個用來打發勞模琴酒。

而且關鍵是陣平和景光之間相隔的日期太短了，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萬一沒把握好，那就是滿盤皆輸。

他賭不起，他們也賭不起。一步踏錯，萬丈深淵。

清原晟凜下意識摸了摸兜里的糖和葯。這是他瞞着野野村偷偷藏的。

但手指動了動，他最後還是忍住了。他並沒有藥物成癮的慢性複發腦疾病。也沒有戒斷反應。只要他想忍還是忍得住的。

吃太多葯不好。他很清楚。除非實在受不了，不然他不會放任自己沉浸在藥物給予的短暫安寧中。如果真要獲得安寧，終究還是得靠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