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滅鼠任務

清原晟凜靠着護欄,漫不經心地吸着奶茶,皺了皺眉。奶茶很甜，但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有點甜過頭了。有些讓人作嘔。

“……”最近食慾不太好。果然，是那個原因吧。

清原晟凜悄然攥緊了兜里的那張紙,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吸溜吸溜。目光不經意地一頓，很快又轉開,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

七點五十八分。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356a逐漸駛近。

清原晟凜眼神彷彿黏住了，把手裏喝光的奶茶往垃圾桶里一扔,舔了舔唇,目光直直地看着車窗里顯現出的人影。

像是魔怔了,呢喃般的,近乎脫口而出，“我的宿敵，我的戀人……”

但話一出口，他就猛然回過神來,表情控制不住地有點猙獰。1107號系統也被嚇到了。

“……宿主先生？”

清原晟凜埋下頭,一隻手臂抬起來,半遮住自己的臉。

啊啊，被擺了一道。

這是同化嗎？因為他搶了赤井秀一的戲份,所以世界意識將錯就錯,乾脆讓他把這場戲演到最後？如果不及時止損，恐怕就無法脫身了。

他必須及時跳出這個坑。

清原晟凜放下手，露出燦爛的笑容,靠近車窗,正打算伸手敲一敲,就搖下來了，露出一條縫。

清原晟凜臉上依舊掛着標準的笑容，只是嘴角不明顯地往下壓了壓。

“呀，你好！你就是我的下一個負責人嗎？”標準的露齒笑。

還沒等裏面的人開口回答，他又繼續巴拉巴拉，用日語、意大利語、法語、俄語、漢語輪番轟炸向對方好好問候了一番，像是生怕對方聽不懂。

由於清原晟凜語速過快，一直在聽而沒辦法開口說話的琴酒:“……”

伯.萊.塔從車窗縫裏伸出來，抵在捲髮少年的腦門上，直接實行物理消音。

清原晟凜在那把木倉伸出來的一瞬間渾身毛就炸開了。但他強行忍住退後的衝動，任由冰冷的木倉抵在眉心，依舊一副歡快的模樣。

“負責人，這是見面禮嗎？還真是熱情啊。”聲音帶着笑意，腦子裏卻不斷盤旋着那個血色的黃昏。

冰冷，黏膩，混沌，疼痛。慘白的天花板，漆黑的木倉口，猩紅的液體。

還有右手腕像是鑽心剜骨般的痛。記憶猶新。

清原晟凜的臉白了一個度。

“表現欲太旺盛了，羅曼諾夫。”消除了喋喋不休的噪音，琴酒收回木倉，“上車。”

清原晟凜慘白着臉，笑着，“好的，負責人先生！”

琴酒沒有糾正他的稱呼。三人坐在車上，車子卻沒開動。清原晟凜往駕駛座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個健壯的男人身影。

琴酒的死忠跟班，伏特加。

他開朗活潑地打了個招呼，“這位先生，你好呀！我們要去哪裏？”

“哪裏也不去，羅曼諾夫，做好你的事，話不要那麼多。”琴酒用汽車點煙器點了根煙，淡淡的煙霧飄在車內。

“……好的！”

伏特加一言不發，專心致志地做着他的工具人司機。反正聽大哥的就對了。不用思考。

“你和雪莉有關係。”琴酒吸了口煙，煙頭的火光忽明忽暗，“聽說實力也很不錯。”

清原晟凜笑着，暗自提高警惕，“雪莉是誰？我可不認識一個叫雪莉的姑娘。”

琴酒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是嘲諷還是憐憫，“不知道嗎。算了，無關緊要的事。總之，這幾天有任務要交給你。”

他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最近老鼠有點多，又發現兩隻不知死活的。羅曼諾夫，給我看看你的本事，別讓我們失望。”

“具體任務是……？”

“輔助搭檔，滅鼠。”

“誒？搭檔？”清原晟凜恰到好處地撇撇嘴，一臉不屑，“我那個搭檔沒一點本事，也就後勤做的還可以，要我輔助他？負責人，你說認真的嗎？”

“我說的不是你那個廢物搭檔。組織會派新搭檔過來，既然表現欲這麼旺盛，那就好好表現。”

“所以組織是要給我換搭檔了？那太好了，野野村陽太那個幹啥啥不行的搭檔我早就不想要了。”清原晟凜眼睛一亮，“新搭檔是誰？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羅曼諾夫，收起你的那點試探。不要越界。”琴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好奇而已嘛。”清原晟凜禮貌微笑。

“呵。”琴酒輕輕哼了一聲，礙於雪莉的面子，還是解釋了一下，“這只是個測試而已。羅曼諾夫，你以後會怎麼樣，自己看着辦。”

“知道啦知道啦。”清原晟凜眉開眼笑，好像完全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那麼，負責人先生，請問老鼠是什麼？”

“不過無論是什麼，負責人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會把事情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他說的真誠。

從陣平那件事，以及曾經試探的結果來看，世界意識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自己魔改劇情，所有變動都是人物本身的自主活動產生的結果，而酒廠那邊還不至於因為他產生什麼蝴蝶效應。

那麼按照零和景光的實力，絕對不可能這麼早暴露。排除。

那位伊森·本堂……應該也還沒到領便當的時候。排除。

基爾估計還沒得到代號。排除。

赤井秀一還沒他混得好。排除。

那麼老鼠到底是誰？是他忽略了什麼嗎？

“想辦法幹掉這兩個人。”

清原晟凜一邊接過伏特加遞給他的任務情報，一邊低頭思索。當他把目光落到紙上的時候，終於發現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誤區。

這不是一個二維世界，或者說——不僅僅是一個二維世界。裏面所有的人都有血有肉有靈魂，甚至連路邊隨便一朵花一株草都是有生命力的。僅僅靠着漫畫裏提到的那些內容，根本不足以囊括這麼大一個廣闊的世界。

在推翻酒廠的這條路上，到底有多少人前仆後繼呢？又有多少人在這條路上倒下？恐怕連專業捕鼠一百年的琴酒自己也數不清。

那他又怎能斷言，犧牲的卧底、還有被波及的普通人，只有他看到的這一點呢？是不是有更多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在他觸不到的地方——痛苦掙扎，然後慢慢死去？

比如野野村陽太。又比如這兩個人。是他想得太簡單，也太天真了。

清原晟凜認真看了一遍任務資料，深深地把那幾行字和圖片印在腦海里。

四玫瑰和傑克丹尼。一對有代號的搭檔。資料上還附上了兩人的照片和詳細信息，可以看得出兩個人都很優秀。

一個是臉上有雀斑的金髮碧眼的青年，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擅長射擊，從照片看上去是個開朗愛笑的人，代號四玫瑰。

一個是灰白頭髮、笑意溫和，身高同樣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中年男子，擅長近身格鬥，代號傑克丹尼。

都是威士忌啊。而且，先不說傑克丹尼是世界十大名酒之一，至少四玫瑰——可是最忌加水勾兌的。兩瓶從事實性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摻水的酒，結果在酒廠里卻是妥妥的假酒嗎？

哈……莫名有些想笑又有些可悲呢。這回酒廠的酒精濃度不是又大大降低了嗎？或者說，是水濃度又大大提高了？

“還沒看好？”琴酒隱隱有些不耐煩，想把這個羅曼諾夫直接從車上踹下去。

清原晟凜立馬收起任務資料，藍灰色的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殺意，聲音卻依舊活潑雀躍:“已經看好了！負責人先生。我一定能圓滿完成任務的！”

“把資料留在車上。”

這是在趕人了。不過，都已經知道這麼多了，要是琴酒不能讓組織把“傑弗里”收為己用，那這個身份估計得涼——或者也可能把他留着做一個跑腿的。大概率是後者。畢竟，好歹也是和優秀的科研人員扯上關係的人。

保時捷轉了一圈，停在了他剛剛上車的地方。清原晟凜識趣地把資料放下，下了車。

“負責人再見！”

待保時捷356a的影子在他視野中完全消失不見，清原晟凜轉過身，快速而隱蔽地掃了一圈周圍，然後又檢查了一下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檢查完畢，他才在街上東拐西拐，繞了好幾圈，確定無人跟蹤后，又回到了最開始等車的地方。

“有人監視或者跟蹤嗎？”

“無。”

“很好，定位追蹤。”

接收到定位信息，清原晟凜藉著人群的遮擋，緩慢地朝某個方向挪移，最後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垂下頭靠在牆邊，裝作休息。

“我想和你談一談。”他輕聲而迅速地說道，外人來看，基本看不出嘴唇上下開合的動作。但吐字很清晰。

安靜良久，他靠着的牆的轉角處才慢慢傳來一聲簡短到極點的回答:“可以。”

“什麼時候？”對方又問了一句。

“現在。”清原晟凜深吸口氣，眼神堅定。

不能再拖了，任務時限只有三天。這是琴酒拿來測試他的任務，是為了看看“傑弗里”這個人到底是否可用，才特意給他派發的任務。

琴酒壓根就沒覺得他能順利完成。這份任務的最好答卷、最優解是: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但不能真正靠自己一個人處理掉那兩個卧底。

而琴酒派一名代號成員來和他搭檔——準確來說，應該是讓他輔助代號成員——這樣做，既能順利地完成任務，又能測試他的能力以及病情是否可控，再有就是，徹底讓他無法回頭。

無論是不是卧底，殺了其他卧底，也不是鬧着玩，說沒事就沒事的。這是一箭三雕。

但那樣的話，他就很難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動什麼手腳。四玫瑰和傑克丹尼估計真的得搭檔去黃泉走一遭了。所謂的天堂地獄一起走。

無論如何，必須趁着現在剛交接完任務、酒廠還沒來得及開始監視他的時候，和對方談一談。更何況，他還有另一件事也想和對方商討一下。這正好給他碰上了，不抓住機會怎麼行呢？

轉角處傳來細碎的動靜，清原晟凜估摸着對方已經走了，便悄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