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圖書館殺人事件（下）

清原晟凜剛走到房間門口,還沒恢復表情管理的津川館長就接到下屬工作人員傳來的信息。

秘書小姐有些緊張不安，說預約好的東京警視廳的各位警官已經到樓下了，領頭者是那個破案率很高的目暮警部。

作為無關人員的她不知道警察為什麼會要到她們圖書館來，但津川秀治可是對此心如明鏡。

老實說,他本來對這件事還算是十拿九穩,覺得應付這些草包警官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在上面派來了這樣一位有代號的大人的情況下,他也有些忐忑不安了。

看到蟲子露出這樣的表情,清原晟凜對他輕蔑地笑了下,“怎麼，我在這裏會妨礙津川館長和各位警官交流嗎？”

“不、不，怎麼會。”津川秀治訕笑,繼續拿手帕擦着頭上不停往下流的汗珠，“這裏好好的，也不知道警察為什麼會來。不過有您在,鄙人當然是非常放心的。”據說有代號的大人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存在，他這種小伎倆肯定還入不了對方的眼。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電梯門正要關上的時候,幾個小孩幾乎是滾作一團地跑過來，你擠我我擠你地堆在了電梯裏。

“趕上了！”

“下次別跑這麼快了吧，剛剛害我差點摔跤。”

“說的也是。”

“傑弗里,你也是去看警官們辦案的嗎？”小偵探注意到電梯裏唯一的外國青年。

傑弗里還沒回話，電梯裏開始“嘀嘀嘀”的不停響。

光彥:“超重了誒。”

步美:“超重了啊。”

元太:“超重了……”

於是他從善如流地開口,“我走樓梯吧,就當鍛煉身體了。”

江戶川柯南；“……”

“我也要走樓梯！”結果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異口同聲道。

然後，沒有人再回想他們最初進電梯的想法,一大五小六個人“呼啦”一下全部往樓梯涌去。

被上頭遺忘的津川秀治:“……”好吧,那他坐電梯。

而且,不坐電梯更好，這樣才能讓他掩飾住電梯裏藏着的不存在的第七個人。津川秀治眼神晦暗地快速掃了一眼電梯的天花板。

被迫和小孩子們同行的清原晟凜倒是對此接受良好。或者說，在這種情況下，把熊孩子們牢牢看在視野範圍才最讓人放心。

下到一樓后，接下來的發展和原劇情沒有什麼差別。依然是目暮警部講述案情，然後搜查證據，最後一無所獲地收隊。

清原晟凜甚至要為此感到嘆息了——除了他們六個，警視廳的人才簡直是凋零到了可怕的程度。

“好了，小朋友們，熱鬧湊完了，還是乖乖去看書吧？如果不想看書的話就回家，不要再到處亂跑了。”他像雞媽媽一樣開始趕小雞們回窩。

小雞們表面上倒是乖得很，非常大聲地回了一聲“好”。

但是知道之後會如何發展的清原當然不會信他們的鬼話。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同樣乖乖應是的灰原哀一眼，並沒多說什麼——反正他的教育方式就是親身經歷。只有經歷過危險和這樣的刺激，小雞們才能在下一次真正的危機到來的時候更好地保護自己。

灰原眼神躲閃，沒有正面對上他的視線。

於是，清原決定親自下場給這次危機訓練加碼——然後，當天傍晚，尚且稚嫩的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小不點遇到了他們此生玩過的最刺激的鬼屋逃生遊戲。

根據事後回憶，大偵探非常肯定地說，之後遇到的幾千起案件里都再沒有能比得上這次的體驗的，甚至這次事件算是給他們之後的所有經歷奠定了一個基線標準。

傍晚六點二十九分，米花圖書館二樓的某個房間的某個長條儲物櫃裏。

剛出去的少年偵探團們就碰見了半路折返的津川館長。對方鬼鬼祟祟地進了白天傑弗里搬過箱子的兒童閱覽室。此刻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大偵探正在認真觀察對方的行為，並嚴肅分析行為的原因。

津川秀治在閱覽室里自言自語，“玉田那個大傻瓜——”

“——如果不是他非要看這個裏面的話，就不會被殺了！那些警官也真是沒用，那麼簡簡單單就收隊了哈哈。——沒有人會知道，玉田和男現在就睡在這個圖書館裏……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瘋魔了一樣在空無一人的閱覽室里猖狂大笑，笑得眼白都翻出來了。藏在津川死角的清原晟凜看到這裏，非常有閑心又非常嫌棄地給對方的表現打了個及格分。

這個館長還曾經一度是他的童年陰影，怎麼現在來看就感覺這麼像個滿肚子壞水的神經病，有種腦幹缺失的美感。難怪想得出把屍體藏在電梯天花板上的辦法。

而躲在閱覽室門外偷聽的少年偵探團就沒那麼從容了，一個個嚇得渾身發抖，元太後面還不小心挨到小夥伴，把閱覽室的門推開了。

“誰在那裏？！”受到驚嚇的津川秀治徒然把眼神往那邊看過去。

同樣受到驚嚇的少年偵探團則是慌不擇路地用盡此生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兒童閱覽室旁邊的洗手間，期間甚至差點和出來抓人的津川秀治來個面對面的碰撞。

五個小孩擠在同一個狹窄的空間裏，豎起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

噠噠噠。

鞋跟踏在瓷磚地面的聲音透過門縫清楚地傳來，一聲一聲，像是直接踩在了他們“砰砰”跳的小心臟上。

咔。

隔間把手被擰動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五個人都是心如擂鼓。滿腹狐疑的津川秀治“唰”的一下推開了某個隔間的門。

少年偵探團:“！”

五個人在此刻非常有凝聚力的做出了近乎雜技的動作，幾乎是人堆人地擠在門后狹小的微末空間裏，一動也不敢動。

“……”什麼都沒看到的津川秀治又把門關上。

一直藏在陰影縫隙中的清原晟凜差點很沒良心地笑出聲。

之後，等了很久，被嚇到不敢出聲也不敢動的幾個人終於忍不住竊竊私語，並且大膽地做出了行動，開始尋找藏在圖書館裏的玉田和男——結果翻了半天沒找到屍體，反而發現了藏在書里的另外一個巨大的秘密。

期間還因為太暗而開了一次燈。

於是清原晟凜就默默看着本來已經出了圖書館的津川秀治折返。

“……”

他靜靜地跟在津川秀治後面，一路尾隨，走到哪跟到哪，也不特意掩飾自己的腳步聲。津川秀治聽到聲音，迅速回頭，結果入目一片夜色，除了黑漆漆的天空和空曠的停車坪，什麼都沒有，連腳步聲也消失了。

繼續往圖書館走，腳步聲如跗骨之蛆般再次響起，回頭，又是空茫一片。如此重複幾次，津川秀治已經被搞得快要神經衰弱——而且還抓不到始作俑者。

於是他開始瘋狂地自言自語，面色恐怖地進了電梯。等他進入電梯，煩人的腳步聲終於消失了，周圍安靜到他有些發憷，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

惡作劇成功的清原晟凜心情好了一點，並且按下了電梯的緊急制動按鈕。

被迫困在電梯裏的津川秀治:“？”

被迫和正冉冉升起的、大張着嘴和眼睛的死人面對面的少年偵探團:“！”

江戶川柯南意識到什麼，立刻變了臉色；“快！我們快躲起來！館長可能回來了！一定是他按下了按鈕！”然後帶着慌亂的幾個人迅速在圖書館裏跑了起來。

清原晟凜不緊不慢地從一樓的樓梯間往上爬，甚至故意把鞋子磕在地板上的聲音放大。

噠噠噠。

是和津川館長如出一轍的腳步聲。柯南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卻因為同時被堵上了電梯和樓梯的路，只能帶着元太幾個在發現機關的兒童閱覽室佈置了一個簡易的多米諾骨牌型的陷阱。

灰原哀作為唯二的能夠理解陷阱原理的人，在這個部分做出了重要貢獻，甚至差點把它改造成了倒下去能直接把人肋骨壓斷的那種特大型兇器——及時阻止的江戶川表示自己很難。

做好準備的他們在閱覽室靜待館長的光臨。而知道一切的清原晟凜:別想把我騙進去殺。等我先把事做完再說。

十分鐘后，偽裝成津川秀治的清原晟凜光明正大地進入兒童閱覽室，一臉獰笑地往更深處走，並且在心裏感嘆我好難。

隨着他的逐步逼近，五個孩子非常有默契地把最靠近他的那排書架合力推倒，於是清原晟凜也就非常自然地往旁邊一閃，如大偵探預料的那樣躲開了倒下的書架。

然後他往現出身形的少年偵探團那邊繼續逼近，孩子們非常配合地露出害怕的表情，眼睛卻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錯開位置似的。

清原晟凜在心裏嘆息一聲，靈活地避開了接着倒下來的第二排書架。這次倒塌的聲音那叫一個震耳欲聾，畢竟整個閱覽室的書架全部都倒了，還幾乎是在同一時刻。

沒想到計劃會失敗的少年偵探團對現狀始料未及，真情實感地害怕起來。雖然沒有pnb，但還是在柯南的指揮下迅速分散開來，各自逃離，跑向不同的方向。

“小孩子還挺不簡單的。”清原晟凜也毫不吝嗇地誇了一句。雖然是真心的誇獎，不過他的聲音此時卻像是惡鬼索命一樣讓孩子們驚慌失措。

他晃晃悠悠地去找早就定好的目標，打算和少年偵探團來一場“真正的勝負”。津川秀治的目標是在警察趕來之前抓到所有逃竄的小羊，而小羊們的目標則是平安順利地逃離虎口。

清原晟凜的行動拿捏得非常巧妙，每次都能相當精準地找到躲在柜子裏、書架上、衛生間、甚至紙箱裏的人，甚至能精準到一直和他們保持着一個穩定的距離。

每當少年偵探團以為自己脫離了危險，卻會發現惡魔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以為馬上就要被殺人滅口，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就算不停地更換藏匿點也完全行不通。而唯一一個努力跑到了一樓大門的光彥，也失望地發現門被鎖了，根本無處可逃。

對面就好像一個掌握了上帝視角的男人，把他們牢牢掌握在手掌心，像是貓戲老鼠一樣在耍着他們玩。

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都很快意識到這一點，但兩人的反應卻截然不同。前者更加謹慎了，快速轉動着自己的大腦尋覓着脫逃的辦法，後者卻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因為這種行動模式很熟悉，跟某個惡趣味的人一模一樣。灰原甚至猜得到對方做這種事的原因和目的。

不過這個猜測也不能保證百分百正確，所以她還是打起精神全力以赴了。

另一邊，清原晟凜也正如灰原所料的，是在溜他們玩。當然，目的是為了不斷通過外界刺激來提高他們的危險感知閾值，讓他們能多多少少適應一下這種緊急又危險的情況。最好是盡量能做到在日後的各種危機中應用這份能力，來提高存活率和降低受傷率。

把小少年們溜了大半個小時，估摸着他們的體力也差不多該告急了，清原晟凜終於停止了這種好心中摻雜着自己惡趣味的行為。

在米花圖書館此起彼伏的微小驚呼和各種小小的碰撞聲也終於沉入了寂靜。

在圖書館邊跑邊藏、體力和精力都已經霍霍完的幾個人甚至都不敢相信這場噩夢一般的追逐竟然就這樣戛然而止。但不由得他們不信，在他們終於能好好坐下來歇息一會兒順便交流該如何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打敗津川館長時——圖書館外就響起了“嗚嗚”的警笛聲。

說實在的，五個人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對趕來的警官們抱有那麼高的敬意。

順着雖然精疲力盡但依然努力的孩子們的指引，目暮警部帶着他的警員們順利找到了被放置在電梯上方的玉田和男的屍體。可是當去尋找追了少年偵探團一個多小時的津川秀治時卻毫無線索。

這個人就好像在圖書館裏面憑空蒸發了一般。明明他們還記得警察進來前沒多久的時候，對方絕對還在圖書館三樓的。就在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也在冥思苦想的時候，突然，“江戶川，叫警官們先去把電梯打開吧——那部在遊戲開始前就已經靜止的電梯。”灰原哀開口。

江戶川柯南睜大了眼睛，“不可能的！”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試試看，結果如何，誰又知道呢？”灰原哀反而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然後，不負眾望——或者說，“讓人驚掉下巴”的，東京警視廳的警察們在電梯內部發現了中毒身亡的津川秀治。

這和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給的證詞完全不一致，案件到此陷入了死胡同。

幾個真小孩也對着津川秀治的屍體感到不可置信，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今晚所經歷的一切。

“也許，今晚在圖書館追我們的不是館長。”江戶川柯南得出了這個結論。

“可是，我們聽到了聲音對吧。”光彥提出反對意見。

“對啊，他說了‘找到你了’呢。好可怕。”步美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一抖。

“可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可能世界上本就不是所有事都能找到答案吧？”灰原哀面色平靜，“玉田找到了，大惡人津川死了，被走.私的毒.品順利揪了出來，大家也都平安無事——這樣的結果不是很好嗎？”

“話是這麼說啦，可還是會有些不甘心啊。就好像已經切好擺在你面前的檸檬派突然被不知道什麼人端走了——肯定會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吧！灰原，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嗎？”江戶川柯南企圖找到灰原哀和他的共鳴。

“完全不呢，畢竟，我一點也不喜歡檸檬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