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把人趕走了
蔣獻長吁了一口氣,無論如何終歸是回來了。
風吹打窗戶,蔣獻擔心將軍夜宿書房,這不僅容易着涼還睡不安穩,便起身前去書房查看。
廊上點着的夜燭已被風吹滅,蔣獻走在昏暗不知前方的長廊里。
下一秒,迴廊轉彎處卻看見了明亮的燭火,而打着燈籠的正是方才心裏才念着的將軍。
談笑頗為吃驚會在這撞見蔣獻。
談笑先前已是躺在書房軟榻上,可一想,若是這般睡了,明日鐵定會被青之說教。於是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索性今晚多走幾步回房去睡,又非常剛好地可以路過蔣獻那屋,眼下在拐彎處碰見,心下除了慌亂竟還有點欣喜。
“你怎麼在這?”
蔣獻歪頭,“怎麼?”
“我是說……你怎麼還不睡?”
蔣獻一笑,直白地讓人心顫,“擔心將軍宿在書房着涼,特來尋將軍。”
談笑一曬,幸好夜色蓋住了她紅透的耳朵,發燙的臉,“看到了就回去吧。”
“好,我們回去。”伸手接過談笑的燈籠,稍稍落慢談笑一步,在她斜後方打着燈籠,默默保持一致的步伐步調。
冬夜漫長寒冷,兩人下意識都緘默不言,在靜謐中享受對方的陪伴,燭火拉長的影子悄然無聲地依偎在一起。
這一晚,兩個人都一夜無夢,難得能在睡眠中放鬆自己。
蔣獻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剛走出屋,就看見有郎中匆忙地跑到談笑屋中。
這一瞧把蔣獻的睡意全嚇跑了,連忙跟上去,路上還撞到了一小廝,小廝忙道歉,抬頭看見是蔣獻卻又倒退一步扭頭就走。
蔣獻意外但沒有停留,徑直走向談笑屋中去,拉住剛好從房門邁出來腳來的郎中,“大夫,將軍怎麼了?”
“大人莫急。大人只是跌了馬。”
“又跌馬?怎麼一回事?”
談笑適時出聲,“青之。”蔣獻回頭看向談笑,“讓大夫回去用午膳,我同你說。”
蔣獻這才發現自己扯着人家袖子不讓人家走很沒有禮數,連忙鬆開,道歉,行禮,送人走。
看着談笑左腳抱着傷葯,蔣獻眉一皺,臉上儘是自責,“將軍,你若要出門為何不帶上青之。這怎麼又跌了馬。”
上次跌了馬是大雪天,回來沒顧上自己搽藥,就給蔣獻送了用來緩解雪天膝蓋酸痛的膏藥。
談笑岔開話,“給我把葯端過來。”
蔣獻抿唇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開心”,把葯碗放在談笑前面后,輕聲帶着一丁點委屈,“我去給你拿糖。”
談笑眉眼帶着細閃的歡欣,笑眼彎彎看着蔣獻匆匆出去,又匆匆回來,將糖塞到談笑手裏,然後很是自然地把碗端了起來,舀一勺,開始吹涼葯。
談笑發笑,“用不着這樣。”
蔣獻默,沒回。談笑只好順從地喝了葯,盯着談笑把葯和糖都吃了后,蔣獻垂着眼,看着剩下藥渣子的碗,語氣悲哀聲音低沉,“將軍昨晚是給我點了迷香,放在燈籠了吧。”
“青之還是那麼聰明,一猜一個準。”
“呵。將軍有必要這樣嗎?”
“我還是很擔心青之,要是你太聰明了,察覺到不對勁跟着我出去了,我這還怎麼跌馬?”
蔣獻默然。
“不用難過。”
蔣獻沒明白,二餅噔噔已經跑了進來,震驚地看着談笑傷腿,繞着腿看了一圈,訝異看向蔣獻,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大哥,你真的設計讓師父跌了馬嗎?”
蔣獻眼裏一閃而過驚訝,但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了,無言帶着怒意看着談笑,談笑自然看見了眼神中的生氣與不解,可臉上還是收起了方才臉上掛着的笑,面無表情帶着寒意看着他。
二餅跳到兩人中間,激動地說,“大哥!雖然你是我大哥,但是我永遠向師父。你不要靠近我師父。”
蔣獻看着眼前突然充滿敵意的兩人,心裏百味雜陳。昨晚的溫柔讓他欣喜若狂,以為是她回心轉意,決定並肩作戰,結果她還是選擇單槍匹馬往前闖。
談笑厲聲,“來人!把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打一頓扔出去。”
蔣獻也沒反抗,順從地跟着士卒出去。
這麼多天以來,蔣獻看向談笑眼裏的光終於暗了。
這是談笑一直期盼的,所以心痛也是活該。
談笑推了推二餅,“去門口盯着人是不是走了。”
二餅好像懂了師父用意,又好像不懂。他沒明白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不可以在一起。
談笑在門房闔上那一刻,忍不住低下頭掩了眼淚。她也難過,可近日來的病重讓她意識到,自己是鬥不過張灃這隻老狐狸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給他送上他想要的,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願意放過其他人,而蔣獻,張灃無疑才是他最好的去路,無論他是來這裏歷練一番還是來考察自己,去張灃那,更加客觀更加有利可圖。
談笑看着桌上的糖紙出神。
過了好一會,二餅跑摳響談笑的房門,“師父人走了。”
談笑沒應。
蔣獻走出很遠,又在那家茶鋪子坐了下來,身上帶着的都是看起來嚴重的傷。
蔣獻叫了一杯茶還有一盤花生。
自己答應談笑“胡鬧”,唱給張灃看的第一場戲就是在這。黃去青來,那王老狗死了,小王師父不砌牆改端盤子了,老吳也走了,時間衝散了很多,獨獨加重了談笑推開他的力道。
蔣獻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這是談笑給她的。
上面滿滿當當寫的是明年開春打算請來的胡商。
把這個給張灃,除了示好,讓蔣獻到他麾下辦事更加簡單別無用意。
蔣獻氣笑了,卻笑出了淚。
店家在一盤看了好半天,心驚膽戰的,這可是求娶將軍小妹不成便對將軍痛下殺手的人。
兩口子在一旁嘀嘀咕咕。
“老頭子,這怎麼還趴上了?”
“不知道啊。要不是將軍千叮嚀萬囑咐讓人平安出城去,我非得揍他一頓。”
“就你這身子骨就別說笑了。不過這小蔣大人確實可惡,將軍為了我們可做了不少事。”
雖然是嘀咕,但是聲一點也不小,加上獨他一個客人,蔣獻是聽了個一清二楚。越是清楚,心裏越是難受,可難受怎麼辦,談笑都把路鋪好了,自己不走豈不是對不起將軍怎麼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