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暢談（一）
蘇明說了一些金山衛鎮現在的狀況，蘇仁聽了心裏很是着急，他作為大明百戶長，抗擊倭寇保護衛所還是職責，蘇明看他的樣子，恨不得出兵去解救金山衛鎮。
“大哥，金山衛鎮的事兒你就別想了，這海盜船我們也是不能燒，如果燒了，海盜是不敢進攻金山衛鎮，會立馬想辦法離開。
可是他們退到二韋堡能放過我們嗎？我們可是再經歷不起一場大戰了！”蘇明說道。
“我知道，唉！看着海盜在我金山衛猖狂，我在二韋堡內卻不能動，心裏真是着急！”蘇仁說道。
“咱們二韋堡外還有那麼多海盜呢？着急可以找他們去。”蘇明好氣的說道，真忘了二韋堡是如何守下來的？這會兒好好待在家裏不好嗎？
“你是說我們出城與海盜作戰？”蘇仁認真的問道。
“做啥戰？我們二韋堡能上戰場的所兵連80個都沒有，咱們對堡外海盜情況一點都不知曉，就算要出去打，也得知道堡外十村有多少敵人。”蘇明說道。
“那…今晚我們從地道先去最近的四個村子，清楚了海盜的實力，我們也好清楚現在處境！”蘇仁說道。
“還是我去吧！只是探查各村海盜數量，地道還是不能用，用了被海盜發現我二韋堡可能都麻煩了。
李林正在堡外，晚上我們兩個去，我們帶着槍不會有什麼危險，人多了目標大反而可能會被海盜發現。”蘇明說道。
“這…好吧！到時候八弟你一定要小心，如果被圍困就從地道逃回來，我會帶人在地道口接應你們。”蘇仁想了想還是點頭道，二韋堡的確沒有比他們兩個人適合幹這種事兒的了。
下午海盜依然沒有進攻，但是可以看到堡外四村內還是有海盜的，村子上方升起的煙霧也表明每個村最少有數百人，這讓二韋堡如今也不敢大意。
到了傍晚戌時，蘇明兄弟四人，加上曹春芮一起在客廳佈置了好酒好菜，讓人去請馬興旺到來，蘇哲與曹春芮一臉不解的看着蘇明，不知道這個時候他請大家喝酒是怎麼回事兒，海盜還在堡外呢！
“讓諸位久等，馬某慚愧，今日八爺邀請不知所謂何事，只要我馬某人能辦到，絕不推辭！”馬興旺也是看到了蘇仁的能力，進了客廳見二韋堡重要人員已經到了，急忙說道。
“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就是昨天我讓李林去了一趟金山衛鎮，探查到一些東西，有想不明白的還請馬師爺指教。”蘇明為何要把場面弄的這麼大，那是因為他知道，二韋堡如今最缺的其實是人才，那種視角能看到整個大明甚至世界的人才。
這種人才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不斷的學習與領悟，只有提升了大哥等人的視野，他們以後才能做出更好的選擇，以後萬一自己做出的事情與大明王朝不在一條線上，也不至於兄弟相對。
“八爺已經探查到金山衛鎮情況，不知道如今金山衛鎮怎麼樣？海盜有多少？”曹春芮聽到蘇明如此說問道。
“金山衛鎮外海盜上萬，聚集了多少俘虜無從得知，除了我們二韋堡，應該很少有其他衛所能自保。”蘇明說道。
“松江城援軍最少要7天時間才能到達，這次海盜之勢如此之大，恐怕需要蘇州、杭州大軍支援才能趕走海盜，我們最少應該堅持半個月時間。”蘇仁說道。
“對，金山衛鎮是我大明四大衛所之一，海盜要攻破沒有那麼簡單，今日我請大家來這裏不是說金山衛，而是要說其他的事兒！”蘇明道。
“其他的事兒？”蘇哲不解。
“姚千戶前天中午就帶着家眷去松江城訪友去了，馬師爺跟隨姚千戶一年多，可知道姚千戶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蘇明問。
“這…這馬某卻是不知，馬某隻知道姚千戶家在京城，家中雖無三品以上重臣，在北方卻是有一些鐵器生意。”馬興旺說道。
“八爺是說這姚千戶與海盜有勾結？”曹春芮看着蘇明問道。
“勾結不一定，但是他身後實力必然與海盜交往很深，或者說是與海商交往很深。”蘇明說道。
“那這也不能成為把柄啊！雖然他提前一步帶着家眷離開了金山衛鎮，但是指揮使大人絕對不會治他大罪的。”蘇仁說道。
“馬師爺在福建為官幾十載，對那裏情況比我們所有人都懂，前年朝廷重兵清剿汪直，汪直老巢被摧毀，是不是有這事兒？”蘇明問道。
“對，這事兒對福建官場影響很大，很多官員都被革職！到現在還有很多州縣官位空着！”馬興旺說道。
“空着？恐怕是上任的官員沒法來到吧？這兩年下海做生意的世家與百姓是不是越來越多？”蘇明問道。
“不着急，大家知道每年都有商船從福建前往北方，這汪直大本營都被清剿了，為何這幾年北上的船隊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蘇明再問。
“八爺是覺得汪直換了根據地？”馬興旺不確定道。
“他當然換了根據地，而且願意跟隨他的世家與百姓越來越多了，二十多年前汪直就是大明最大的海商。想一下他的船隊，一年能有多少利潤，他的錢都去了哪裏？
大明禁商，汪直只能在海外壯大自己的勢力，到如今他的勢力又有多大？
我們不知道，朝廷肯定知道，那些朝廷大員也知道，可是為何那麼多世家還在和汪直做生意，大家想過沒有？”蘇明問道。
“這…”蘇仁不由沉思，他只是一名百戶長，如何能知道這些。
“八弟，你發現什麼了？”蘇青平問道。
“皇帝雖說擁有整個天下，可他就一個人，如何擁有？他怎麼管理諾大的大明？
還不是世家勛貴在協助，所以說整個天下其實是在皇室與眾多世家手中的，如果皇室做的不讓世家滿意，他們可以用手中的權利給皇帝尋找一個對手。”蘇明輕聲道。
所有人都不說話，談論皇室那可是死罪，但是他們非常想知道蘇明想說什麼。
“大明禁海，這擋了多少人的財路，世家推出來一個汪直，如今汪直勢力已經強大到無法控制，所以他們開始與皇帝一條心，想剷除對方，可是如今汪直勢力強大到他們難以想像，剷除不掉，你們說汪直會怎麼辦？”蘇明問道。
“汪直會報復。”蘇哲簡單說道。
“我也覺得是，我在想汪直的勢力在哪裏，不由想到了倭寇。
大家有沒有注意，每年從南而來的商船多，還是從北回來的商船多？”蘇明又問。
“當然是從北方回來的商船多，北上的商船多是食鹽、布匹、茶葉、瓷器等，南下的商船多是牲畜、皮革、鐵器。運輸牲畜可不就需要更多的船？”蘇青平急忙說道。
“對，運輸牲畜是需要更多的船。可是江南船廠那麼多，每年都是從北方回來的船多，這些船都去了什麼地方？”蘇明問道。
“你是說一些商人做了海盜？小的海盜隊伍都是乘坐那種小船，他們被大明水師清剿后都摧毀了。”蘇哲道。
“海盜？為什麼不是倭寇？”蘇明問道。
“你說汪直會與倭寇勾結？”蘇仁睜大眼睛。
“豈止是勾結？說是統領也不為過！
馬興旺在沙縣當師爺，對倭國想必也有了解，倭國盛產白銀，但是鐵器與糧食都很緊缺，製鹽水平也是很差，汪直把貨物送到倭國，賺取了大量白銀后，一邊發展在大明的勢力，吸引更多的世家參與進來。
另一邊在倭寇發展自己的勢力，如今倭國人口已經近千萬，各島嶼勢力都在混戰中，汪直有錢又有人，很快就能在倭國站穩腳跟。
他一邊從貿易之中賺錢，一邊拉攏更多的勢力投靠自己，而倭寇很多勢力支撐不下去，他們會想到強大的汪直。
汪直為了配合世家從皇帝那裏獲得更多的權利，就會讓一些倭國勢力進攻大明沿海。他每年九月底把倭寇帶到大明南部島嶼，沿海官員抵不住倭寇攻擊只能求救汪直，結果汪直裡外通吃，到如今已經成為龐然大物。
我聽聞汪直請求朝廷冊封自己為【徽王】，嘉靖帝已經答應了！”蘇明說道。
“這…怎麼會？八弟你是從哪兒得知這些消息？”蘇仁吃驚的說道。
“從哪兒得到消息不重要，大家只要心裏知道就行。
朝廷冊封汪直為【徽王】那也是逼不得已，只要有機會他必然會砍了汪直的腦袋。
而汪直心裏豈能不知？他要給朝廷壓力，也要逼迫世家做出抉擇，前年汪直大本營被摧毀，去年海盜大明沿海海盜倭寇數量就大增，今年比去年更盛，那明年呢？
朝廷必然要做出反應，抽調北方精銳南下攻擊倭寇那是必然，然而南方眾多世家與汪直牽扯太深，這牽一髮而動全身，南方世家怎麼能坐以待斃。
上個月初福寧府鄭百汶造反，拿下福寧城，眾多勢力跟隨，他們已經擊退朝廷多次進攻，而朝廷已經考慮詔安了。
上個月底，四川重慶府張和領兵起義，大半個重慶已經被其拿下，朝廷如今還在為鎮壓與安撫做決定。”蘇明說道這裏，他看到所有人都睜大眼睛。